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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血煞之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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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白时的五感被无形的手紧紧掐住。
脑袋里似乎灌入了水银,嗡鸣不止。
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的感觉才渐渐回归。
但紧随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压抑,针扎似的,绵绵密密刺进他的毛孔,迫得他坐立不安。
“你看出了什么?”白时用力深呼吸。
司晚眉头越蹙越紧:“这张照片……”
平地一声惊呼,顿时掐断他的话头。
司晚条件反射握住拳头,眼神犀利地望向门口。
白时微微侧耳,认真辨别。
一切又归于死寂,刚才的声音,仿佛不过一场幻听。
他不放心,拉着裙摆,垫着脚尖,小心翼翼望门板挪去。
打算将耳朵放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还没走上两步,手臂被司晚从身后拉住。
司晚示意他别往前冲,一旦有什么变故,他笨重的新娘服,必定拖累他的步子,跑都跑不了。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外面乱成一团。
噼里啪啦桌椅倒地声,从大堂一直传到洞房。
白时愣了愣,猛地望向司晚:“是爆炸头的声音!”
没时间再优哉游哉的说话,司晚也变了脸色,把照片往袖子里一塞,拉过白时就往外冲。
刚跑到门口,手还未放到门栓上,墙面开始咕咚咕咚鼓泡子,湿气从角角落落渗了出来,不断的往中间渗透。
白时猛地抓住司晚的胳膊,往后用力倒退。
司晚被他突然爆发的力气,扯得整个人歪向一边,狠狠磕在桌腿上。
碎裂声在前方爆开,一大块墙皮,不偏不倚,就砸在一秒前他们站定的位置。
掉落的墙皮轻轻颤动,在颠簸的地面上,发出哀哀痛鸣。
苍老的嗓子夹杂着呼呼的痰音,呼吸声拉风箱似的,极其艰难。
房间湿气越来越重,不出一会,四面墙都结出了水滴。
水珠子四面八方的钻出来,圆滚滚,饱满欲滴的挂在墙上。
白时那种挥之不去的不祥之感,始终萦绕在心口。
他警惕的看着密密麻麻的水珠,低声告诉司晚要当心。
“喵呜。”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几个轻盈的跳跃,无声的落在了桌子上。
半死不活的墙皮,看到司晚身后的黑猫,痛鸣忽的停住,像被摁住了嗓子,断得极其不自然。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司晚的呼吸在那瞬间静止。
几乎是被本能催动,他用尽全力的一扑,抱住白时往前跃,狠狠摔在地上,往旁边滚去。
就在那一个当口,墙壁的鼓动幅度暴涨。
有什么东西,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从凸起的墙面里钻出来,无限延伸至桌面,勒住黑猫的脖子,将它吊至半空中。
猫咪四肢在空中胡乱挣扎。
一声哀鸣都没叫完,就被拉入墙壁。
白时被司晚死死压在身下,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听到骨头被碾碎的可怕声音。
还有那只猫闷闷的,突然激烈的惨叫。
一声比一声叫得撕心裂肺,即使被墙壁闷住,也听得人心惊肉跳。
然而,所有的凄厉,都在骨头被碾碎的声音后,猝然停止。
房间陷入可怕的死寂。
“嗬嗬嗬嗬,真好吃啊真好吃。”掉在地上的墙皮,满意的打了个嗝。
白时捂住嘴巴,用力吞下哽咽声。
司晚喘着粗气翻身,敏捷的跳起来,拉着白时的手,轻轻一带。
白时顺着他的力气,几乎不需要自己使劲,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拉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水珠子起了变化,开始剧烈震颤。
透明偏蓝的珠身里,莫名开始沁出血色,很快就晕染开。
血滴还在增加,不断融合扩大,从墙上汇聚成水柱。
水柱流到地上,染红了整整四面墙。
“啊~真好吃啊真好吃啊。”
掉在地上的墙皮突然转了方向,对着白时和司晚,不怀好意的咂舌,话音起落的间隙,能听到咽口水的水声,它神经质的嗬嗬嗬笑。
白时的心口有重锤捶过,想也没想,操起旁边的凳子,狠狠往墙皮的方向砸过去。
墙皮凄厉惨叫,不顾一切地咆哮:“我要吃了你们,嚼碎你们的骨头!”
屋子的湿气更重。
带着血腥味和唾液味的蒸汽,附着在衣服上,熏得人直犯恶心。
司晚很快领悟白时的意思。
他单手握住桌腿,一手将挡在前面的白时扒到身后,另一手迅速跟上,用尽全力一击。
桌子在空划过弧线,毫不留情的将墙皮砸得稀巴烂。
四面墙壁疯狂痛呼,翻滚扭曲。
血水像瀑布一样倾泻,间或有嚼得稀碎的肉糜和猫毛被墙壁吐出。
司晚瞬间弹出,双腿蓄足全力,拼命闪躲。
白时被司晚拉着,直线狂奔到门后。
血水水柱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化为凶神恶煞的,血淋淋的鬼头,张大嘴龇着粗壮尖锐的牙齿,呼啸着向他们冲过来。
司晚鼻腔里灌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感,拼命推开房门。
奔出房间后,司晚不敢放松,片刻都未停歇,头也不回拉着白时往大堂跑。
拜堂时热闹的庭院,现在如死般沉静。
穿梭其间忙碌的下人,都消失不见了。
明明还未至傍晚,天色却诡异的黑了下来,半点光线也无。
跑得心肝肺都快要爆炸。
大脑的所有思绪,一股脑全甩了出去,只剩下“逃命”两个字。
司晚却突然停了下来。
白时强撑的那口气,被暂停,腿脚控制不住的发软,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躯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息。
白时一面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
一面抽出神来,观察那恐怖的房间,有没有追出来。
院子里静得吓人。
那间房,遥遥隐在浮动的雾气中,藏在树木后,看上去极不真切,不似人间之物。
司晚蹲下来,他雪白的脸,被融入了浓黑的夜色里。
白时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一声接着一声,不轻不重响在他的耳边。
“司晚?”
“白时,我们还是先合计一下,做一下心理准备。”
司晚声音还算平稳,只略被呼吸打乱一点节奏。
“……,”白时一时间哑口。
他明白司晚的意思,无奈苦笑,“我们没得选择。”
司晚叹息:“洞房已经是那样了,大堂里的情况,想必好不到哪里去,我们逃出了虎穴,又不得不进狼窟。”
“那我们只能认命吗?”白时懊丧,他三番两次虎口逃生,拼命抵抗乐园强加在他身上的诡异危险。
最后,竟然还是要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只能破釜沉舟,想办法逃出去,躲是躲不了了,现在这个情形,只能硬拼,不管大堂发生了什么事,你只能顾好你自己,明白吗,你救不了其他人。”司晚声音急促。
白时猛抬头:“司晚……”
司晚这哪是跟他合计啊,分明就是,在最后的时候,告诉他要如何自保。
“你先听我说,这个地方的可怕,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
至少我们现在根本无法对抗,能保护住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想让所有人全身而退,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我知道,你希望能带走瘦皮猴他们,但是你要认清现在的形势,
力有余时,伸手帮帮他人无可厚非,但是,在力不足时,先保自身那也是人性。”
司晚用力捏住白时的肩头,低低地说:“听明白了?”
白时颤抖着呼吸,他心里很明白,甚至很赞同司晚。
但那个“嗯”字,就像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司晚抬眼看了看大堂的方向,手上的劲更大,声音也染上两分急躁:“你帮不了别人,听明白了?”
白时艰难地点头,他反握住司晚的手:“那你呢?”
司晚:“听天由命。”
扔下这四个字,他不给白时再说话的机会。
直接拉起白时,往那个未知的,可能是他们的葬身之所的可怕大堂奔去。
大堂门窗紧闭,宛如落寞飘摇在黑色旋涡里的铁桶。
孤立无援,散发着无助的死亡气息。
司晚用力捶窗户,再度惊得里面的人尖叫。
“司晚,是司晚和白时啊!”小满的声音被窗户闷住,模模糊糊听不清,压抑得很。
蹲在窗户下面的爆炸头,颤颤巍巍的从窗户里露出头发。
看清是他们俩后,立刻打开窗户,一手一个,将白时和司晚拉了进来。
但他的手,却在与司晚的交汇中,直直穿过司晚的掌心。
爆炸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落空的手掌。
不待爆炸头露出惊讶的神情,被拉进来的白时,却神色如常的回过身,双手托住司晚的双肘,帮他进来。
他们的脚刚落地,窗户就被花衬衫他们,快速关紧落锁。
一些列动作衔接紧密,没来得的紧张感。
厅堂里一片漆黑,连根蜡烛都没燃。
白时动作轻缓的环视一圈。
除了朦朦胧胧的人影轮廓,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哪些人还幸存着。
“都还活着嘛?”白时用气音询问身边的小满。
小满凑到白时耳边,声音是克制不住的颤抖,带着哭腔:“都还活着,但是,那些面具人,都死了,死得好惨啊。”
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白时欣喜后,徒然又开始不安。
掌握不住脉络的失重感逼得他心跳加速。
面具人都死了?!
他们一个都没事,反倒是面具人都死了?
乐园到底是要对付谁?
为什么每件事都这么的诡异,连一点点头绪和规律都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