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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说打,就开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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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关,出阵,列兵!开战了!
梁国连夜将营地往前推进了十里,在地势平坦的黄喉岭扎营。
冯拓认为等到依城而守就太晚了,不想进行守城战,希望能将梁军全部消灭在距汉寿关三十余里的黄喉岭上,这样才算完胜。一番布置之后,准备出城进行野战。
辛臻对冯拓的策略和战局布置一无所知,面前波澜壮阔的出征场面让他的心脏几乎快停止了,小心翼翼地吞咽着唾沫,抬眼望着一身戎装的东宁和大皇子,越发紧张地握着腰间的藏意,“十一哥!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知道!你也保重!”东宁回拥辛臻,看着城楼下沉默不语,一脸阴沉的男人,小声在辛臻耳边叮嘱,“跟着你四哥,寸步不离,我怕他会做傻事!”
“十一哥,难度很大啊!四哥最近老是躲着我!”辛臻搔搔头发,有些无奈。
东宁眯眯眼,“拿出你最擅长的技能!死皮赖脸,穷追猛打!”
“十一哥!!”辛臻不满地轻呼,“哪有这样挤兑人的!我是你弟弟叿!”
“如果不希望出事,就尽力而为!”东宁轻轻一笑,透着淡淡地悲哀,“做得到吗?”
“明白,竭尽全力!”辛臻眼睛一酸,退回到守关的将士一边,看着缓缓出发的大军,大声喊道,“十一哥,飞隶!太子与我等静候佳音,祝诸位凯旋而归!”
太子闻言,瞳孔立刻放大,眼底尽是不甘与困惑,低眉掩饰内心的不安,只是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心思。压下心里那股说不出的负面情绪,太子上前一步,大手一挥,“来,众将士!起歌!”
理亲王见状,只是皱皱眉,回营帐去了,留下身后豪迈的歌声……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大俞!必胜!大俞!必胜!”
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聚在一起,响彻天地!
辛臻打心眼里喜欢他的这帮亲戚们,当然或多或少有些巴结的意思。以前的“她”并没有这么热闹的家庭关系,所以能够有这么多亲人,他心里还是欢喜的。
面对已经十八岁的太子,他一直坚持对方是个有担当的成年人,所以从不把太子当成小孩子看待。当然,成心欺负的时候例外。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就不能教对方怎么做,只能慢慢引导。
因为德妃的原因,太子看待事情总是比较消沉灰暗,辛臻希望能够稍微推太子一把,哪怕能让皇宫里的氛围转变一点,他就心满意足了。太子心中的郁结,他不是看不到,只是他能做的毕竟有限,再加上这位殿下对他并无多少好感,胡加干涉,只怕适得其反。不过……
辛臻看着太子紧皱的眉头,连走几步,礼貌地站在太子身后,“殿下,坐江山的君王,不必事事精通。陛下的军功比不上理亲王,比不上肃亲王,但这并不妨碍陛下成为一代明君,天下谁人不称颂陛下的英明伟大!臣私以为,殿下的资质不比任何人差,所需不过是磨砺的机会。现在正是殿下的机会!至于能不能上战场……殿下,有心人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子……殿下,恕臣直言,在汉寿关,殿下找到自己的位子了吗?”
太子有些错愕,十九叔这是在宽慰他吗?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讨好!哼,果然奸佞之徒!……不过,他的位子?他找到了吗?太子想着来到边关所经历的一切,有些疑惑。紧紧拳头,没关系,还有时间,他会找到的。
辛臻轻抚着北风吹乱的头发,看着神色复又坚毅的太子,有些欣慰,淡淡地笑了。
几天后,太子照例巡营,走到辛臻的帐篷附近,听得侍卫说他去城楼,就一路寻了过来,登上楼台,看见缩在墙边打瞌睡的辛臻,“十九皇叔,还不回营休息,时辰不早了。”
辛臻揉揉眼睛,极不雅观地打着哈欠,“太子不也没休息吗?担心大殿下?”
“不……怎么会……”太子连忙否认,有些局促紧张,见辛臻示意他坐下,犹豫了一下才坐在辛臻旁边。
辛臻不客气打趣道,“怎么不会?他是你哥哥!我就很担心十一哥……打仗的事,我虽不懂,但也知道危机重重。”
太子皱眉想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皇叔,父皇的那道密旨……你知道……对吧!”
天边残月稀星,悲戚而迷离,漆黑的夜空透着几许诡异。
辛臻眯眯眼,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许久,火炬冉冉,映得太子的俊脸泛着异常的红色,不安和犹豫交错出现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
舔舔干涸的嘴唇,辛臻紧了紧斗篷,缩着脖子躲避着城楼上的凛冽寒风,正色问道,“你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俞国的太子殿下!还是我的侄子!”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广阔的夜空,“若说,两者皆有。”
“殿下真狡猾!这样一来,我该如何作答才算妥帖?”辛臻挑挑眉,颇有些不爽,点着手指想了半天,看着太子越皱越紧的眉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明鉴,我自不会有所欺瞒。那道密旨我看过了,很仔细。除了一个舍字,就是陛下的大印!于公,陛下此举并不不妥,任何君王都会这么做!如果是我,我也会做这个选择!江山社稷,黎民福祉,高于一切。当然,我并不是说想做皇帝,你可别误会。”
太子点点头,没有打断辛臻说话。他根本不担心这个没多少势力的十九皇叔会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俞国上下没有人会奉他这么一个一事无成的浪荡王爷为帝。
辛臻等了等,却发现太子还在等他继续,只得把心里话统统掏出来,“于私,我恨死他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他弟弟,娘亲还活着呢!他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哪怕稍微犹豫挣扎一下,我心里也好受些!可现在算什么!我是真的恨了!说实话,就算是现在,看着他的儿子,太子殿下,那张和陛下长得倒有八分相似的面容啊!我的拳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渴望啊!”
太子往旁边缩了缩,他看得出来,他的十九皇叔不是说笑,眼神很认真,“殴打皇帝,那可是死罪!皇叔,三思!”
辛臻眨眨眼,挥舞着拳头,无辜地笑问,“那殴打太子呢?”
太子一时无语,有人会想殴打太子吗?十九皇叔……真的是个特例独行的人呢!
太子自小深受德妃教诲,成为储君之后力争保全太子之位,他的兄长大皇子慕飞隶军功出众,叔伯皆是当世能人,或文或武,或利于民生,或誉满他国,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一生不苟言笑,眉间始有皱纹,为人处事过于老成,不够活泛。而能让他畅怀大笑的人,只有两位,一位是他的幼女,另一位则是他的曜皇叔。多年后,登基为帝的太子给与曜郡王很高的评价,“曜皇叔文不成武不就,仍可谓俞国之无双王爷!”
城楼上,俞国当朝太子殿下与曜郡王进行了两人有生以来第一次促膝长谈,虽称不上相谈甚欢,但为今后叔侄两人的和睦相处打下了坚实的第一步。
此时,他们不知道今后的局势会如何发展,只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
“王爷,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灰衣下仆打扮的男子给主子披上大裘,低首候在一旁。
理亲王淡淡应了一声,遥望城楼的方向,看不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眉皱得更紧,“冯拓他们还没回来吗?”
“尚未。”随侍犹豫了半晌,道,“王爷,不如……”
“闭嘴!”理亲王满脸寒霜,瞪了一眼亲近的侍从,“胡塞,莫以为孤不知道你的心思。梁人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居然胆敢做出这等大逆之事。若让他们知道是你出卖了孤,可知后果如何?”
胡塞心惊肉跳地搓着手,嗓子仿佛被掐住一般,“王,王爷……”
“这次的事,孤不再追究,可并不意味着原谅你的罪行!你自寻去处吧!”
“王爷,奴才一时糊涂,辜负了王爷的栽培与信任。奴才知罪,纵使一死也毫不后悔。可是王爷,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出京?现今王爷已经离开皇帝的监视,时机一旦到来,不日可成千秋之业!奴才只望王爷千万不要忘了十年之计啊!呜呜……王爷,奴才先走一步!来世结草衔环,再报王爷恩德!呜……呃!”
理亲王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尸体,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轻声低语,“好好安葬他!善待他的家眷!”
几个黑衣人将尸体抬走了。一点声响都没有,仿佛方才的死亡只是一场梦境。
“胡塞,你若有灵,保佑孤成就大事吧!……只是,孤有些累了,这十年似乎磨去了很多东西……孤真不知如若起事,能否成功……可若不起事,十年艰苦,孤怎能甘心!又如何对得起你们!唉……”
理亲王一下子沉默了许多,不管不问,安静地守在汉寿关,等待着。
……
军报一天一封往汉寿关传来,辛臻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长夜漫漫,风声呼啸而过,月已近半圆,辛臻趴在城墙上眺望远方。风寒水冷,禁不住打了个寒蝉,紧紧披风,静静地想着心事。每当这样静谧的夜晚,他总会回顾一下自己的生活。
古代的战争,一个现代普通的灵魂很难理解。打仗到底该怎么打?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战礼,谋略,布阵,任何人碰到这种情况都是一头雾水。以往穿越小说中那帮王霸之气充盈的主角们,大都在现代是虫,回到古代是龙!辛臻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可能穿越之后就变强,如果真的那么有本事,为什么在现代社会中却显得很失败呢?
辛臻从来不认为自己很强大,曾经的“她”就是一个生活在单亲家庭的、普通的老师,爸爸是个的警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的无能人士。“她”绝不软弱可欺,爸爸的教诲,“她”始终铭记于心。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想借鉴历史的经验,却发现自己忘记带上金手指,也没有一个同是天涯穿越人的老妈,一切只能靠自己。
无奈望天,叹气,算了,打仗这种事情,还是让那些原住民去想办法吧!他的哥哥们已经够彪悍了,他实在没必要出头。
“王爷,您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还是下去歇歇吧。”负责贴身护卫辛臻的是东宁留下的侍卫之一,名叫沈良,长的就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坚持执行东宁的命令,完美地进行着保护辛臻的任务。
辛臻搓搓手,把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哈哈气,驱赶寒意,“嗯!我有些担心!今日的军报到了吗?”
“还没有……”沈良摇摇头,他也很担心大军的安危。半个月前,冯拓带领三军出关,直杀梁军本阵,只留下几个初入战场经验尚少的武将镇守汉寿关。之后,捷报频传,汉寿关一派喜气洋洋,众人都说此战过后,就可以回家了,虽然很可惜,年已经过了,回家的喜悦冲淡了战场的惨烈。
沈良认为此战并不轻松,一路连胜,急兵冒进,很容易陷入胜利的狂喜,于战无利,再加上梁国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三脚猫。但愿三军稳扎稳打,步步逼近,千万不要给梁军翻身的机会。
所有人都渴望胜利的到来,只是谁也没想到,传令兵带来一个新消息,立即炸翻了整个汉寿关。
梁军攻城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辛臻拉着斥候的衣领,不可置信地盯着一脸疲惫和惊慌的士兵,“方大将军呢?明将军和崔将军不是才传来捷报,歼敌五千!东宁王爷呢?大殿下呢?他们人呢?”
守城的将领在一旁欲哭无泪,“不知道啊,王爷。卑职昨日就已经失去和东宁王爷的联系,现在……”
辛臻一把甩开几乎快窒息的斥候,怒吼道,“昨天就失去联系!你为什么不早说!”
守将哑口无言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辛臻,眼底有几丝压抑的怒气。
辛臻自嘲地笑笑,是啊,就算告诉他,他又能如何!难不成要他带着士兵上阵杀敌?他可没那个本事!不禁仰天长叹,天要亡我!
谁来告诉他,到底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