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困坐于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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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当头，东宁留下五百亲兵总算派上用处，领头的是一个身形壮实的男子，叫莫德，一听见军情不利，立刻行动找到辛臻，带他回到营帐，收拾行装，打包回京。见辛臻呆呆愣愣的模样，莫德有些头痛，“主子有令，一旦军情有变，命我等护送太子殿下和两位王爷回京！请准备一下，我等必须马上离开！”
“你说什么？那十一哥呢？你们就不管自家主子的死活了吗？你们就是这样做亲兵的！不要开玩笑了！”辛臻哭丧着脸，咬咬唇，“我不离开！”
理亲王和太子沉着脸，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眉眼之间带着几丝不耐的莫德，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回禀王爷，主子夜袭梁军失败，现状况不明，左右两军人马正与梁军大部陷入僵持。不知梁军从哪里又钻出一路人马，直奔汉寿关而来。卑职会保护三位离开汉寿关，先退回双溪镇，再图退敌良策。”
理亲王一脚踢开小凳，神色阴沉，冷哼一声，“一派胡言！汉寿关是北方重镇，一旦失守，梁军即可长驱直入，东扼虎岭，西制十三关。日后若想打回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再者，我们三个皇族临阵脱逃，剩下的将士还能安心坚守吗？双溪镇的百姓又该如何安置！亏你还是东宁带出来的人！糊涂！”
莫德知道自己思虑不周，面有愧色，但还是挺直了身子，大声说道，“卑职的任务就是保全几位殿下.请恕卑职越矩，三位殿下就算留在此处也于事无补，不如退去……”
辛臻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长叹。
蓦地，觉得越来越不甘心，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
慕辛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就这样灰溜溜地望风而逃？还是……拽着胸前的衣襟，低头沉思了许久，抓起藏意，辛臻笑地无奈，“如此看来，只得背水一战了！莫德，你护送太子退守双溪镇。”
太子咬着牙，满脸不乐意，“孤……我不走！我是太子，若是走了定会被天下人耻笑！回到京城，你让我如何面对父皇和朝臣！再者身为俞国子民，我绝不轻言放弃！”
辛臻有气没力地抬头，瞪着这位死脑筋的皇储侄儿，“傻瓜！你若死在这里，皇帝的位子真的就让给别人了！”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惊得其他人均是一愣。
就算天下迟早是太子的，曜王爷，你这么多嘴，就不怕砍头吗？
还好，在场的除了辛臻，只有三人，而他们也不会将这番胆大妄为的言论上报皇帝……
太子闻言一顿，旋即朗声回道，“我若是就这么逃了，天下又还有谁会看得起我这个临阵脱逃，弃将士于不顾，懦弱无能的储君！就算登基为帝，那又如何？也会背负不耻的骂名，遗臭万年！”
辛臻全力劝说，太子就是不听，坚持要留下。
理亲王狠狠地瞪着这两个目中无人的晚辈，气得不行，怒声喝道，“你们两个当我是死人啊！有我在，你们想战死沙场都难！随我来！”
理亲王纵横沙场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若非皇帝忌讳他的军功，十年来不让他上阵领兵，只怕肃亲王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如今边疆危机重重，反倒把他当年领军的豪气激发出来。
站在城墙上，看着一望无尽的大地，理亲王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情，“太子殿下，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好学着！就算要打仗，也不一定非要领兵上阵，王者，自有王者之道！”
看着身后贴在城墙上死命摇头的辛臻，无奈叹气，“你就算了！别躲那么远，过来！”
辛臻讪讪一笑，搔着鼻子凑了上去。
理亲王整清关内的现有兵力和装备，向守关将士发号施令。太子一脸钦佩地跟在理亲王身边，用心听着，观察理亲王的言行，虚心学习。
辛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万人马！一万人能做什么？一万三千人！好吧，就算是一万三千！身在现代社会人口最多的国家，辛臻完全不能想象战局会如何发展！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所有人听到还有一万人的时候，居然都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若不是因为时机不妙，他真想吐槽。
军号长鸣。
黑压压的军队，旌旗招展，领兵者正是童天临。
童天临一见城墙上的三人，立刻确定了另外两人的身份，打马上前，淡然一笑，“想必阁下就是理亲王吧！久仰大名，幸会！上次与殿下失之交臂，没想到还能再见，真是天意！”
“童天临，孤没心情与你废话！”理亲王非常干脆地拒绝对方意图畅谈的心意，一想起梁国的无耻阴谋，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连站在旁边的辛臻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殿下，这是何必呢？而今汉寿关如同海上孤岛，何不……”
“哼！犯我大俞者，虽远必诛！刀下见真章吧！”理亲王拔出先帝御赐的长刀，指向童天临，打断了童天临的劝降之举。
童天临拱拱手，“既然如此，殿下，那就凭实力说话吧！”
理亲王冷哼一声，倨傲至极地盯着远处的天空，转过身去朗声宣布，“诸君，备战！”
然后，在理亲王的带领下，杀得童天临抱头鼠窜，汉寿关平安度过难关。
呃，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
理亲王知道两军实力悬殊，不愿轻易迎战，于是守城。幸好他调配有度，城墙并没有多少损伤，只是战局越来越不利了。
“四哥，多年没领兵，你退步了！”辛臻心里有些发慌，不太确定胜败。
“嗯，我倒没想到，童天临挺有能耐，名不虚传！太子，梁军来势汹汹，依你看战事如何？”
“回皇叔，此战必然艰苦。”太子面对惨烈的战争场面，经过内心的激烈冲突，渐渐回复冷静。
“辛臻，你说呢？”
辛臻搔搔下巴，笑地尴尬，“呃！我哪知道啊！……只是，如此以势逼人，不像童天临的性格。”
太子紧了紧手中的军刀，“十九叔说的是，童天临一贯喜欢倚势威亚。此次居然带着五万人马直接攻城，定是后方有变，逼得他只得背水一战！据情报来看，梁国皇帝对他施加了不少压力，我军几路人马又拖牵制了他的大部分兵力，他就干脆直杀主阵！”
“太子所言不错。”理亲王情绪有些复杂，太子正如朝臣所期待那样，渐渐地展现出他的能力……唉，无谓多想，还是击退敌军为先。
俞军迎战！
看过古代战争片的辛臻可以想象一场战争的残酷，人类的想象力毕竟有限，直到现在，他才真正了解，战争到底有多残酷！
而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城墙上看着。
梁军像不怕死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涌向城墙，掩护冲车，用身体阻挡面前的一切攻击，步兵的身后是弓箭手，列为三纵，中间没有停顿，犀利的弓箭硬是扯破了守城的防御，许多俞兵应声而亡，哀嚎着坠下城楼。远远的是整装待发的骑兵，一袭黑衣黑马，杀气逼人，嚣张至极。
汉寿关上，箭楼满负荷运转，箭如雨发，一具又一具尸体堆积在城下，一瞬间又被新的尸体所掩盖，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士兵们连脸上的血污和尘土都来不及擦拭，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人人眼中都射出坚毅的光芒。城楼下聚满了士兵，将伤员运下前阵，之后又一批士兵迅速地补充进去，死死地守住城池。
他们知道不能退，身后是他们的故乡，他们深爱的父母妻儿，他们的土地财产，他们绝对不能退却！
第一波攻击，总算结束了。
“活着的，站起来！”理亲王扶着城墙，看着城楼上零零散散站起来三百来人，还有不少重伤在身的士兵努力地抬起手。点点头，朗声吩咐道，“换班！轻伤就近休整，重伤送回双溪镇！”
“王爷，我们还能战！”
“王爷，我们不走！”
“王爷！！”
满身鲜血的士兵们挣扎起身，用嘶哑的声音表达他们继续战斗的意愿。
理亲王看着这群誓死如归的将士们，眼睛有些泛红，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心头一簇小火苗，渐渐地火势越来越大，烧得他的心都激扬起来。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敌营，沉声说道，“少说废话！军令如山！孤再说一次！轻伤休整，重伤回镇！”
关隘前，守关将士看着一身轻甲提刀上前的辛臻，慌乱不已，“曜王殿下，这里危险，您回去吧！”
辛臻皱皱眉，挥手答道，“不必担心，我可以保护自己！”
一名将官打扮的男子上前阻挡，眉头皱地比辛臻还紧，“殿下，若是敌军破关，我等……”
辛臻摇摇头，一脸坚毅地盯着面前高大的城门，“不会的！四哥已经派人前往最近的关隘求援，只要我们再坚持一天，只要一天，援军就会到达！方大将军，崔将军，明将军，东宁王爷和大皇子他们一定会很快消灭敌军，回援汉寿！所以，我不会逃！哪怕再危险，我也会和诸位一起面对！”
“殿下贵为郡王，又何必……”
“正因我的身份，就更不能贪生怕死！慕家祖训在上，我，退不得！” 辛臻的指节发白，紧紧握住剑柄，手臂微微颤抖，仰望清空。眼睛酸涩，他，骑虎难下！漂亮话说得简单，可他哪打过仗，就算在城下听得战鼓隆隆，他都快受不了了。耳膜生疼，厮杀声，哀号声，刀剑相交声，他几近崩溃，却还得站在前方，无路可退。
莫德眼里闪过一丝感动，握紧手中的刀，“殿下！既然如此，我等就拼死一战，绝不让梁人进入俞国的境内！弟兄们，三位殿下在此！我们还怕什么！既然主子有令，护卫王爷周全，那么在什么地方护卫就不是问题了！死守汉寿！战！”
五百亲兵举起手中的武器，昂首向天，怒吼着同一个字！
战！
“王爷！可让属下好找啊！”
“卫达！卫弥！卫儒！……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辛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一排八个高壮的大汉齐齐矗在他面前，风尘仆仆，疲累不堪，欣喜兴奋。
“请王爷恕我等擅离上京之罪。而今战局不定，身为王爷随侍，自当在王爷身边！弟兄们，持刀！誓死护关，保王爷周全！”
卫达八人都是沙场老兵，反应机敏，要保护辛臻，二话不说投入战斗，提刀架弩，摩拳擦掌地上了城门。美其名曰，保住汉寿关就是保住王爷！兄弟们，冲啊！
实诚的卫八两向辛臻传达了卫达老大的忠告，请他回营休息。
字面下的含义就是，爷们要打仗了，主子您厚道，哪凉快就闪哪儿去吧！不要耽误爷们砍人！
辛臻哑口无言，愣是没能反驳以下犯上的侍卫们。话说这群狂人很久没上战场了，对于疆场厮杀的快感，始终难以忘怀。他怀疑，这帮男人到底是来保护他的，还是来再圆一次驰骋沙场的梦想！
卫八两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瞅着不挪动脚步的主子，眼睛都快冒火了。他要上阵杀敌，他要上阵杀敌！主子，哪里安全你就躲哪儿去吧！嗷嗷！梁狗！爷爷来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咱砍吧！
辛臻感受到对方如火的热情，迫于无奈，借出他家彪悍的小白，卫八两还是一副不甘愿的表情。最后，实在没法子，乖乖闪人，也没闪太远，跑去理亲王和太子那儿蹲点，他们那边侍卫也不少！反正不会碍着卫达他们的伟大事业就够了。
小白最后落到卫达的手里，开始它平生第一次战斗！看样子，它比卫达他们更兴奋。
太子经过磨砺，处事越发稳重，军情紧急，他没时间回味，皱着眉低声问道，“皇叔，接下来该怎么做？”
理亲王发飙，一掌拍上桌案，神色阴冷，“冲阵！”
太子疲累地揉揉眉心，轻轻吐了口气，“可我军现在并无大将可以领军一战。”
理亲王翘起嘴角，“不……还有一个人！”
“谁？”
理亲王轻轻一笑，太子立刻明白过来。若是论领兵打战的本事，现在的汉寿关除了理亲王，不做第二人想。
“我反对！”辛臻立刻跳出来，满心不悦地瞪着兄长。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理亲王看着一脸不甘愿的弟弟，突然觉得很轻松，似乎把心底阴暗的东西扔掉了，“辛臻，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如此亲近我？”
辛臻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是四哥啊!四哥，你听我说，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童天临还有近四万人马！……喂！四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理亲王低下头，原来如此！呵呵，真荒唐！！只因为他是他的四哥……真是再简单不过的理由！
太子沉思，出言劝阻，“理皇叔，还是再等一天，若援军还没到，再冲阵。若您有个三长两短，父皇……”
理亲王眉目舒展，看着容貌与那个男人八分相似的青年，恍惚间似乎回到很多年前，落日依稀，那时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困坐于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