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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七海-19- ...

  •   年少咒术师的重点并不放在自己所承受的疼痛与压力,而在未言的后半——为什么他能看见青井家代代相承的人工悲剧中,包含了身边的人呢?

      “这里是背面吧,”

      好在,Akimi直接越过了他内敛不善言辞的特征,了解了他善良的内在,“水,死后世界的水,提及这个能让人一下子联想的只有那个了吧?”

      “……三途河?”

      “民俗之间也有这样的传言,中国的忘川,埃及的天河,希腊的斯提克斯河(the Styx),犹太人的阿凯隆特河(the Akelunte)……北欧的德鲁伊教,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教,波斯的袄教,日本的神道教,各种古文明都认为冥界与冥河离不开关系。”

      Akimi简略地列举了几个例子,“现在世界三大教之一的基督教也是,引申了死后世界有着是一条黑暗的河的说法。虽说宗教之间随着交流往来互有演变与传承,但文明共通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不得不说一句‘奇妙’啊。恐怕,这和人类生命中枢对水的天生依赖脱离不了吧?毕竟,人类是从鱼类演化而来的。”

      “……文明的相似度……希腊的‘Azoth’,就是‘alpha-omega’或‘A-Z’的完美转换体现,源于埃及的炼金术的图腾‘衔尾之蛇乌洛波洛斯(Ouroboros)’,神道教里‘A(あ)’音开头‘N(ん)’音结尾的阿哞……都是在彰示循环无限之意……”

      “嗯嗯,不愧是七海老师啊,学识渊博呢……唔,怎么了?对不起,我不叫你‘老师’了?”

      “……我本来就不是老师。”

      七海建人咽下苦涩,不敢对上那双雨后晴空般透彻的碧玺。

      ——并不是他学识渊博啊,那些,是闲散的谈心间、她告诉他的啊。

      但是,显然,她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印象。

      他认识了她多久了啊?虽然很想说出一个按照常识也可以立马回答出的确切数字,但是,遗憾的是自从第三百次以后,他的记忆系统便似乎出了一点点计数方面的障碍。

      况且,对于起码已经认识了她不断累积了“一年(?)”的他,现在站立在他面前的,是不过接触了他一个傍晚的她。

      因为,她主动展现出了那么自然亲近的姿态——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能够那么容易地就接受了身处的世界是虚假的这一认知,没有任何的动摇与彷徨,并且,也不是在哄骗他,她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

      楚门在逃离虚拟的(摄)世(影)界(棚)前,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痛定思痛的啊?

      后知后觉的,七海建人觉察到了Akimi身上非人的异常性。

      ……啊啊,神啊,他明明不过是想和她看一次真正的日出而已啊——

      ……啊。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向“神”祈祷,七海建人意识到了自己不可逆转的崩坏。

      这和屈服于喜怒不定的大自然,只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被动托付的无知古人有何区别?

      但是。

      不可以。

      起码,不能是在现在。

      还有——大家的前方都托付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不可以。

      绝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非要倒下的话,也一定要为下次的行(轮)动(回)积蓄力量不可。

      对。

      正是如此。

      为了固定自己的决心,七海建人凝望着那张心上人的脸。苍白病弱的肤色恰巧在夜的幽暗下不甚分明,但是,青色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唇瓣,五官与四肢的轮廓多么惹人心爱。光是看着她,便有一种心安神定的恬荡。

      正如她所言。

      “……是庇佑心灵的盾,注视着我走向正道,”

      眼神涣散着,七海建人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承(诅)诺(咒),“我是你值得信赖的剑与矛……带你离开……”

      七海建人所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脸色也惨淡的与身中剧毒的Akimi不相上下了。

      “……七海?……啊,七海。你——也是可以——”

      一直关注着他的Akimi在说完这句话之前,被他所打断了。

      “我没事的。”

      他的视线落在Akimi眉间轻蹙的担忧脸庞上有了焦点,语气比往常要来的更为强硬,“我没事的。”

      “……好吧。”

      他如此强调保证了,Akimi便尊重他的意愿继续往下说,“冥河中,传说中、通常都有无法渡河的灵魂。”

      她说着,拿手中收集的、不知道是不是线索物件的破铜烂铁去戳了戳镜池的水:“因为被轮回的欲望驱使、盲目渡河之下,只能没入其中,只能任由等同于剧毒千百倍的河水侵蚀自己的灵魂,变作水鬼。”

      明明镜池波光粼粼地晃漾着,千岁绿月亮投射的光线在水面上勾勒出条条光之蛇,兀自扭动不已;可是,Akimi手中的、代替她去触碰镜池水物件,触碰到了胶纸凝固而成的仿真景品似的探不进水里。

      ……莫非这镜池在世界的背面,真的成了黄泉的泉眼吗?

      七海建人看着她的举动,如此忖道,有希望当真如此。因为这或许便可代表,Akimi是如他无二的生人。

      “永世无法转生,永世被冰冷刺骨的冥河煎熬着。在这种的痛苦下,这些水鬼对其它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

      Akimi似乎没有放弃探究心,她乐此不疲地用手头的道具一个个试了过去,“一旦有灵魂落水,他们就将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让他也变成水鬼,承受相同的痛苦。”

      在最后的古旧的青铜短剑用上的时候——成功了。

      青铜短剑探进了镜池水中,但是,在提出水面的时候,却被腐蚀出了残缺不齐的断面。

      “哎呀,真是……的确,这柄剑可以,倒也不奇怪。”

      “有什么说法吗?”

      “这柄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拜殿中的那个木箱中。但是,这本该被处理掉的剑……是上一个信仰相关的礼器啊。”

      “那么,我算是被封印在镜池底部的旧神保护了吗?”

      七海建人看向在绿色月亮下闪闪发光的镜池,“我能听到的祷词,旧神也能听到……一定已经厌烦的不得了吧。”

      “不存在旧神吧。与其将这份恩情归咎与所谓的‘神’——七海一定是被喜欢你的朋友们希望着活下来的,不单单只有我哦?”

      Akimi莞尔一笑,余光瞥向了七海建人手腕上冰裂纹路的手镯。

      ……那个,是叫“庄周梦蝶”吧。

      有关部分的记忆模糊不清了,一定是被梦境的主人处理过。但是,似乎,有人曾经对她提及过这个护身符的名讳。

      庄周梦蝶。

      《齐物论》中有记载“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庄子在觉察自己是“庄周”而非“蝴蝶”的瞬间,就被拉回了现实。所以,以此典故为名的这个护身符,说不定有着“现实稳定”或“固定自我”的神奇功效。

      应当是罕物。

      能将这个给予他,这个护身符的原主人,应当是愿意照拂这孩子吧?如她一般的。

      “我也是希望小七海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活下去的啊,和我一样喜欢你的人们一定也是这么盼望的。”

      因此她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七海建人尚有些单薄的肩膀,语气为了调动他越发轻快,“赠与你护身符的人,与赠与你彼岸花的我,推己及人的话,是怀抱着一致的‘愿你安乐’的心情的啦。”

      “…………当真?”

      “真的。货真价实的真。我对你祝福一样的真哦。”

      “……只是,希望我能安乐地活下去?……仅此而已?”

      “我想是这样的。……哎呀,抱歉,我说错了什么吗?露出了这样、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能抱抱你吗?”

      “你不是已经抱住我了吗……呵呵,但是,我还是再与你约定吧?如果是小七海你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果然,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

      他飞快沉怅地低语着,像是要将所有的倦怠与逃避都随着说出口的言语一边抛弃,用力又珍爱——就像小王子对待他的小小星球那样、拥抱着他的世界。

      好累。

      累。

      累。累。累。

      眩晕。困倦。恶心。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下来,感觉要吐了啊。

      可是,就算是为了她也一定要坚持下去才行,这样温柔的对他这样不上不下的半吊子报以关爱的人,应该沐浴在阳光下,而非凋零在充斥着尸骨与封建的腥臭土壤里,被吃掉。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看9月24日的日出吧——真正的、新生的日出?”

      “……嗯,话说,”

      就像七海建人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没出息的微红眼眶那样,Akimi垂下了视线,岔开了话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去掉了后缀词,对我直呼其名的啊,七海‘君’?”

      果然,七海建人的重点不再放在了那个承诺上,他努力按捺下难得的他这个年龄常有的青涩慌乱,想要尽力显得沉稳可靠地解释着;于是Akimi便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毕竟,她从来意不在为难他。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

      “唔?……唔、唔唔唔?‘宇宙’?‘球’?‘界限’?”

      “抱歉……很难理解?”

      七海建人着实不想提及上一次、Akimi最后在她的怀抱中皲裂成为彼岸花养料的那种事情,而含糊一笔带过的后果,便是他的问题与线索毫无前后连贯。

      “嗯……啊,这是我对你说的吧,”

      但是,Akimi连冥思苦想都没有,只不过稍稍推敲了两三秒,她便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能那么快把线索连串在一起,得到结论,多亏了你啊,小七海。”

      她将唇角向上弯成了喜悦的弧度,脸上的愉悦并非为了顺畅接上上一个周目的自己得出了结论,而在于褒奖同伴贡献出的力量。

      “不,”

      这样的Akimi,让七海建人为那份隐约的庞大非人感而陌生的同时,又生出了“果然Akimi还是Akimi”的亲近感,“所以说,怎么就‘原来如此’了?”

      “我先简洁地说出结论好了,一切的终焉,真实的关键就在于这有着镜池的神之庭院——”

      在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黑发的供奉之子又自顾自地托着下巴,“……不。这么武断也不好。毕竟,还不能百分之一百地确定水声来源,除非镜池=黄泉水的等式能证……”

      “不、等等——所以说先等等?推论呢?过程呢?”

      被抛下的金发少年因此好气又好笑,“只有答案从老师那里可是一分都得不到的,甚至可能会被怀疑抄答案啊!”

      “呼呼,七海老师,原来竟是这样严苛的教师吗?”

      Akimi揶揄地看他,“好吧好吧。哎,拿你没办法啊,我就从——”

      “——等了好久,你们都没有来拜殿前找我。”

      突然的声音让热火朝天的二人回头,“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是田方。

      这神官扶着石壁,没有进到这庭院中,他的身旁是飞鸟井木记。

      “就差你们了哦。”

      田方说。

      “……”

      飞鸟井木记的眼睛晦暗无光,就这么死气沉沉地注视着他们。七海建人一看她的眼睛,就陡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不同于抱守本心的他,基本可以确定是这幻梦世界的发起组织人、起码也是之一的、尚且还是个小孩的飞鸟井,在历经了重要的人一遍遍死去这样的事情后……她的心(精神),究竟——

      “来,不要再耽误了,跟我们一起去拜殿吧。大家都在等待你们。”

      松叶色发色的神官和蔼的朝着他们招手、催促道。

      Akimi扬起脸:巨大的、黯淡的千岁绿月亮,与巨大的、血一般赤红的明亮太阳齐齐出现,二者的光辉将被庭院四周的峭壁围拢成一方形状的天空尽数遮掩……啊,但是,却无法分辨这是否就是宛若水往低处流那样的“正常”了。

      本来就是这样吗?

      还是被篡改了呢?

      时间再久一点,是否连这样的疑问都无法发出了呢?

      “田方、神官——”

      七海建人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将Akimi揽在了自己的身后:是的,他无法信任这个男人,四目神麾下的神官,不就相当于为四津人为虎作伥吗?如此无理的吃人信仰……死了之后不成佛也就算了,在这背面还要继续生前的纠葛,为四目神供奉——

      ……况且,在某个周目,他对于几乎被抛出神社的他们露出了那么冷漠不在意的、与他在忌子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大相径庭的脸。

      “……真是悲伤啊,”

      七海建人的戒备完全没有掩饰,因此,田方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警惕我?我明明什么有害的事情都没有对你们做吧?”

      “姑且,我回答一下好了。也算是我个人的疑问吧。”

      七海建人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您能快速解析书卷……换言之,也就是您对记载了相良祭礼的书卷可以说是熟烂于心了吧。”

      “哎,真是犀利的眸光呢。”

      田方毫不在意的回答出自内心。

      这意味着,果然,他绝不清白,是四目神一边的协助者。但是……太奇怪了,在过往,他也并未阻止过他们讨伐那匹一级咒灵……因为实力的问题……还是,什么……?他在意的并不是四目神吗?那为何又要在死后停留在这谋害了无数人性命的污秽神社中?

      “不欢迎我们直说便可,我们也没有不识趣到那种份上。”

      七海建人黄玉似的眼瞳分秒不眨地不放过田方的任何一个动向,“毕竟,您才是管理了这所神社漫长岁月的东道主。”

      “哈哈,我说错了——是言辞比眼神更凌厉呢。我的确……嗯,算的上是个老头子了吧。不过,这里可不是遵循死板规矩的此岸。要知道,小黑小白他们可比忌子要早到啊。”

      七海建人的语气堪称严厉:“您是为了照顾暂时会留在神社里的、不需要的孩子们,才停留于此的吗?”

      “嗯?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的吗,年轻人,太过贪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田方的重点——或者说,他的耐心并不愿意多给予闯入神之庭院的异乡人之上;敷衍地谈了几句,他望向了被他遮挡住了大半身形的供奉之子,藤纳户色的双眸泛起了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的温柔,“黄泉子,快过来吧。以后可不要这样跟我开玩笑了。忌子、小黑小白他们也都会伤心的啊。”

      “明明是您自己说过,读子小姐是读子小姐,Akimi是Akimi,‘因为她们是双胞胎,所以相似也不是没有缘由’。怎么,现在反倒是您自己混淆了吗?因为失去了读子小姐。”

      七海建人攥紧了Akimi的手,分毫不让。

      反倒是田方着急了起来:“哎呀,你轻一点——那样的话,可能会弄痛那孩子的啊!”

      Akimi回握了一下七海建人的手,与他并肩相站立:“多谢您的好意,但是我的确前来寻找吾妹读子的。照顾了她二十八年的您,不应当辨别不出我们之间的区别才是。”

      “……呼。不,我尚且没有老糊涂到那种地步,”

      田方不在意地轻笑出声,“我知道啊……我知道的……但是,双子之间的联系,‘您’比我更懂吧?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对我来说,‘您’无疑就是黄泉子啊。”

      “疯了——”

      七海建人越发警惕,“把生者当做亡者的替代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啊。”

      可是,Akimi却微微睁大了碧玺似的双眸。

      ——同卵双子之间的紧密联系——依凭的时候,竟然连带了么……?

      也就是说,与肉|体、灵魂、精神都被保存在拟似人类躯壳内侧,由终端负责信息读取、并进行修复的青井亚清一起,还有一个……终端二号机?灵魂与精神都被保存在魂魄义骸内侧的青井读子。

      ……这。这也是始基定下的契阔中的一部分吗?

      为何她竟未被告知?

      还是说,青井亚清的人格自我扼杀的影响,也涉及到了依凭了她信息与物理空间的终端?

      同一个坐标轴内存在两个终端……相互接触的话,引发的悖论对于这片宙域的运算规则无疑会造成歪曲。

      ……没办法了,虽说愿望完成与回归的先后顺序会出差错,但是,只要两方终端一前一后地自我终止活动与机能……回归始基后、中间还是有比瞬间更小的息、比息更小的六德的时间差、可供姊妹俩的精(思)神(念)残骸会面的。

      啊,不为源于对媒介模仿的、表面的细微习惯、性格与行为的差异所蒙蔽,能觉察到终端与终端本质上的完全雷同,眼前这名为田方的神官……如若不是天生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便是阅遍人心,活了不少年头吧?

      或许,他才是真正的、神社之主,吗……?千年份的咒灵……

      Akimi并不能完全肯定这一假设。

      但是,既然计算后她仍旧在心中提出,她也自知结论与假设八九不离十。问题便在于……这假设,对于她身旁这尚且处在成长期的少年而言,过于不可撼动(绝望)了。

      ……毋需完整剧情与揭露的讯息的一般结局(Normal End),也不错……对吧?

      不愿意让她走的话,终端终结、回归的能量流,幻境和咒灵是不可能阻挡的。

      干脆——……问题在于,这幻境中的死亡并非真正的终末,自然也无法强行唤醒回归功能。

      如此一来,路径只剩一条:辅助七海建人找到世界的中心,并在此处完成某项决定性的、能脱离虚幻世界的事项。

      “……”

      Akimi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青铜短剑。

      “……呼——呵呵、啊哈哈哈哈!”

      站在出口处的田方却忍俊不禁一般地笑出了声,“什么啊,七海君,你啊——何等莽撞的、只会从背后搞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伎俩的年(虫)轻(豸)人啊,你才是一无所知的那个啊。什么生者啊……你竟然还没有搞明白吗?为什么黄泉子会从彼岸庭院苏醒?你以为我——……究竟在这里遇见了多少供奉之子,与不被需要的孩子啊?”

      “Akimi——”

      飞鸟井木记的脸上也露出了困惑,这幼女哀哀地请求着,“留下来吧,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吧。彼岸也不要紧的,这里,已经不会再有人杀我们,你也不需要再对我说藏好、不要发出声音……我们不能把这里当做新家吗?”

      “……飞鸟井。”

      糟糕,她估计已经完全沦陷在自己的幻梦中了。七海建人心一沉。

      “——不对。”

      然而,否认因为回忆了见证的无数悲剧、藤纳户的眼瞳中蒙上了麻木的虚幻的神官的,是一直默然不语的Akimi,“我没死——虽然快死了,但是还没有。证据就是——”

      “!Akimi——”

      七海建人一怔——但是,来不及了。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田方身上,却没有防备身边的人径直仰面就向后面的镜池坠落了下去、在被阻碍后、果决地挥刀刺穿胸膛的可能性。

      “……果、然——”

      她的面上带上了灵魂被腐蚀的痛楚,与得证答案的欣然,随后,她拼命地朝岸边的咒术师吐出最后的“中心”二字,便被平静无波的镜池吞没了。

      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漾起。

      ……他甚至只来得及抓住那把血淋淋的短剑,还是因为直到被刺穿胸膛、在水面上滞缓了一下她才旋踵间沉入水中的缘故。

      生者无法没入、死者无法浮起的。

      水。

      “不!?——黄……黄泉子!?”

      就像田方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冲入他迟迟、无论在那个周目都不愿踏足的神之庭院一般,七海建人连彼岸花庭院的异变再大也无暇顾及了。

      他想都想没、面色不变地便用那柄青铜短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一心一意地枉顾了阴寒的池水刺入骨髓的足以让人活来死去、又死去活来的无边剧痛,只咬咬牙,一味地向那个下方坠落的身影奋力地——奋力地——任何痛楚也无法抵挡地——

      ——伸出手。拥抱她。

      尔后,啊啊,若是能一同下坠,那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对了。要说还有什么不满的话。

      她一定很疼吧?

      那么,想要亲亲她的额头,告诉她:我与你共享疼痛。我愿分享你的疼痛。

  • 作者有话要说:  *各地神话中的共同性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例如蛇元素,例如大洪水,例如冥河……明明那个时候人类并未有相互来往,而被局限在各自的区域中。
    *这……也算是殉情了吧……大概?
    *七海,是人狠话不多的那类的……我感觉。他一定是那种能很理性地列举数据,显示买这个基金绝对一路走红……但不太适合感性演讲的那种。
    *Akimi在四目神社中的状态,濒死,魂魄脱离了孱弱的身体,算是生魂,时间再久一点,身体彻底死亡,就是亡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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