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今天可以和我结婚吗？》白渊操

111、和明-11-

　　年幼的小女孩们被不情愿地劝走了，此刻留在福利院中庭的，唯有夏油杰与子猫和明两人。

　　布下了帐，夏油杰看着面前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女——半年前，他因为护卫星浆体任务的失败，陷入了对自己人生一直以来奉行的规则的怀疑漩涡中，状态着实差得很。说句难听点的实话，在伝见町遇见的人，除了苍秋实，其余人皆与商业街里没有脸的人体模特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有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在他那儿混了个眼熟，例如苍秋实开的膝枕屋的前台之一，子猫和明。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子猫和明的气息遮蔽之强，犹如自然界中的顶级掠食性猎人。

　　状态差虽然是状态差，但能使夏油杰被评定为“特级”的硬实力也不是掺了水的。

　　“……你居然不是人类啊。”

　　“寒暄的话还是到此为止吧，”

　　子猫和明抬了抬下巴，“咒术师里五条那种轻佻爱玩的总该是少数。虽然是友人，但是按你的性格，也时候进入正题了吧。”

　　“不，”

　　夏油杰友善地笑了笑，“截至目前，我的想法还只是‘不愧是秋实小姐啊’……这样的。”

　　夏油杰注意到，当他提及苍秋实的时候，子猫和明的脸上不自然一闪而逝，做出的进退自如的蓄力姿态也僵硬了一瞬；奇怪的是，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逆来顺受心甘情愿地承受了下去——但显然，她对刺痛了自己的负性情绪的忍耐并不是因为他。

　　连排除法都不必作，因为人选世间仅此一人。

　　“你来干什么的。”

　　让夏油杰在意的是，她既没有好脾气地全然忍耐，也没有立马全盘迁怒的反应……化猫这样硬邦邦的、选不上语气好地问了。

　　“我找你，是想知道秋实小姐回家探亲这件事情的幕后真相的。”

　　“——”

　　夏油杰此话一出，子猫和明漆黑的瞳仁收缩成了枣核状；她盯着这黑发的咒术师，表情难看，没有掩饰她疑心他在借机讽刺毫无作为的自己的心理活动。

　　夏油杰也只好苦笑着耐心任由她的视线钩子一样地剜向自己。

　　“……真是有够屈尊降贵的，”

　　半晌后，子猫和明冷笑道，“据我所知，你们咒术师难道不该有自己的情报网吗？你的后辈难道没有提交任务报告吗？不说一字不差地让你身临其境，总有可公开的部分吧。”

　　“实不相瞒，我已经去过政府部门了。”

　　夏油杰十分坦率，也没做出把消息来源全部赌在子猫和明身上的姿态。

　　且不说他们之间天然的身份对立，他对她的信息渠道也并不了解，突然说将宝尽数押在她哪里才是虚伪。

　　……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十足的官方腔调。警方只说无可奉告，即使他亮出了自己的证件，也只是推诿道他们不负责这一块的消息，记录的档案要去咒术部门那里查询。

　　夏油杰百分百确定自己回高专后，负责人员会委婉建议他去警署问询。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得作罢而非寻根究底。

　　……夏油杰后知后觉地发觉，或许正如苍秋实所言，特级从来不为咒术界所信任。

　　之所以没有空手而归，还是他遇到的一个和他一样同为名为“请”、实则“赶”出办公室的鸣瓢秋人的警察。仗着锐利的五感，隐约听闻的关键词让夏油杰告诉自己这个警察或许也是牵扯其中的知情人士。

　　于是一番沟通后，他终于取信于对方……或者说说，对方主动挖出了他和秋实小姐的关系，甚至对他的身份也推测出了个大概（有一定偏移，因为是在对方对里世界应该只是略知皮毛的情况下）。

　　夏油杰有被吓到，毕竟不是哪个普通人都能在仅仅只是靠“排除了一切不可能，那么再怪诞的可能性都是真实”的推理，在人类几乎傲慢地俯瞰地表一切、向着太空进军的当今世界，能够精准分析，并一下子接受世间还有能碾压、威胁自己的存在，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警探，而非被恐惧压倒的愚昧之辈、乌合之众。

　　他觉得鸣瓢秋人颇有些像刑侦片的主人公……不，更像克系小说里的调查员吧。略有些骄傲地在心中感慨不愧是秋实小姐，结识的友人也不一般啊——最终鸣瓢秋人私底下透露给他，这起案件的处理结果是——

　　“隐匿在村民中的犯罪头目已被拘禁，被闹得人心惶惶的无辜村民们业已被放回正在重建的住地。”

　　子猫和明发出了响亮的讥讽嗤笑。果然。

　　这反应便是间接的回答了。

　　“一无所获呢，我。所以，希望能从你这里获得建议。”

　　“……哈，”

　　子猫和明从口袋里掏了根烟衔在嘴边，“我一个星期之前不是已经给过你建议了吗。我说，店长她三天回老家了。可是你却像一个饿了就只知索取的婴儿一样在那里哇哇大哭，却不愿意放下包袱主动找她……！啊啊，我知道的，咒术师大人承认自己需要一个普通人是丢死个人的黑历史吧！……嘁、什么鬼啊。”

　　打火机怎么拨弄都点不着火，子猫和明烦躁地皱起眉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又只是看着呢。”

　　温和从脸庞上褪去，展露出了咒术师的锋芒，夏油杰质问。

　　这个问题发出的时候，他的心因为后悔的荆棘勒紧而持续不断的滴血；但是现在为了拯救苍秋实，情报越多越好，因此夏油杰不会有丝毫迟疑——对于拷问自己的心。

　　“——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

　　打火机的开关被快速拨弄、刺激人神经的“咔嗒咔嗒”的声音截然而至，火苗姗姗来迟地跳动着，但是，子猫和明这时却没有兴致点烟了。

　　她微眯着眼眸，眼周的肌肉神经质地跳动了几下。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

　　夏油杰分毫不让，“我才来找你。我要救她。为此我要知道。”

　　“——、”

　　古怪的声音满盈着从子猫和明的喉咙里挤出，“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说你要救她！？”

　　“趁现在还来得及。”

　　“现在还来得及？不、不——太晚了啊，为时已晚啊！”

　　子猫和明笑着，生理性的眼泪都从泪腺中溢出。

　　“你这么认为吗？可是，你提醒我的时候，她一心求死；而现在她想着平稳度过残余的时日，你却放弃助她一臂之力吗？”

　　夏油杰几乎是咄咄逼人了，“按照她的性格，我来找你之时，你应该按照她的嘱托搪塞我她去远方旅行、或者别的什么借口，而不是准确地告诉我她的所在地——不是吗？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你什么都不做，但是那时，你还是违背了她的叮嘱、这难道不恰恰证明你内心不想她死吗！”

　　“我当然不想她死！我比你们哪一个都不想她死！”

　　被戳破了内心隐秘的子猫和明对他怒目而视，她的影子从人形变化作了庞大的猫怪，朝夏油杰虎视眈眈张牙舞爪，无数的人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着，正如她沸腾的怒火。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难道以为自己有那个资格吗！？”

　　“你曾经将救她的希望放在我身上，现在却说我没有资格吗！”

　　夏油杰捏着指印，咒灵的军团自他身后浮现。

　　子猫和明憎恨狞恶地盯着他：“是你什么都没做——”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仍旧是！”

　　夏油杰的眼瞳因为燃烧的怒意格外明亮，“如果你不说！那么一切将只会是恶性循环！”

　　轰！轰轰轰轰轰——！！！

　　霎时间，咒灵们与影猫们咆哮着、怪叫着、嘶吼着、狂嗥着朝对面涌去，如海啸的浪潮一般碰撞着，纠缠着。

　　它们相互撕咬着对方的皮肉，咀嚼着对方的骨头，吞咽着对方的脂肪……——吃，或者被吃——在刺穿敌人的下一秒便被一口咬掉脑袋！

　　两员大将在难分难舍的阵线其后，在他们凶恶可怖的军团其中，他们默契地没动，然而痛恨地盯着彼此，巴不得用眼神咬断对方的咽喉。

　　——直至咒力消耗到了情绪发泄的告一段落。

　　“……你不想她死。你不想她活吗？”

　　“……我不想她死。可是她想要死啊。于是，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她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哈！所以，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子猫和明仓促的笑声掩盖不了的是悲怆，“你们没有资格……”

　　虽然说着类似的话，但是夏油杰听出她的口风已然放软了。因此他默然不语，等着她的后文。

　　“……我也是啊。我也是啊。甚至，这个世界。”

　　子猫和明愤怒地嗤笑道，“我说啊，夏油，你真的认为，她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好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油杰皱眉，“子猫小姐，你认为她不配活着吗？”

　　“……或许真的是这样也不一定呢。”

　　意味不明地这样说了一句，这时，她的脸已经恢复到无懈可击的冷淡了。

　　“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夏油杰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

　　“怎么？”

　　黑发少女冷冷地问，“不信任我？”

　　“不，怎么会。好歹我也相信我的实力。”

　　“……你还真不愧是那个白毛人渣的朋友啊。”

　　子猫和明不快道，“一丘之貉。”

　　“多谢夸奖。”

　　夏油杰面不改色，“事实上，我烦恼的是我们战斗后留下的残秽——我不想引起咒术界过多的注意。”

　　“嚯哦，你是打定主意为了她背叛培养了你的咒术界吗？我还真期待你们高层得知‘特级带着星浆体逃跑’这个消息后滑稽可笑的脸呢。”

　　子猫和明恶意地冷笑道。

　　“子猫小姐，你知道的可真不少，这真是太好了。”

　　比起她，夏油杰便温文尔雅多了——起码，表现得如此，“不过，你这不是还在留意她的消息吗。我可不记得我有和你说过她被视作‘星浆体’收押呢。”

　　“真难缠啊，小子，”

　　子猫和明睨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棕色的瓶子，“从这个方面而言你和五条一样讨厌。”

　　“哈哈，这个——毕竟我们是‘一路货色’。以及，你和悟关系挺好啊。”

　　夏油杰耸了耸肩膀调侃道。现在的他很好说话。

　　子猫和明被夏油杰的“自谦”噎了一下，显然是被意料之外地恶心到了。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

　　“事后药——用来消除残秽的。叫‘清洁剂’也没问题。”

　　子猫和明又掏出一瓶抛给夏油杰，原先的那瓶被她晃了晃，手动启动超声振动的开关后，内容物呈雾状物释出，“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以为会有咒灵用这玩意儿躲避咒术师的追踪？”

　　“咒灵不会，但是诅咒师——”

　　“呵，带她逃跑之后，你难不成以为你还能继续高高在上地当你前途无量的咒术师？”

　　子猫和明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没有那个金刚钻，我劝你趁早还是别揽瓷器活吧。”

　　“……”

　　夏油杰想说他只是担心诅咒师会因此更方便地残害普通人、逃避咒术界的审判……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想法，可是随即，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因为，他明明无法像原来那样纯粹地、一点儿也不动摇地守护社会了。

　　……现在他自己也有一大堆麻烦临门……对，现在，只要顾好秋实小姐就可以了。

　　“不……——总之，还是多谢了。这个对我们很有裨益，说不定以后能救命。能多给我几瓶吗？”

　　沉默了一瞬，夏油杰恢复了清朗的笑容，“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你以为这是什么量产的空气清新剂吗！这可是机密的内测货！目前市面上没有流通的！价值千金你倒是给我珍惜——尤其不能给五条那货！”

　　子猫和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的会社和高桥生类研合作研发出来的。”

　　“高桥生类研？”

　　夏油杰一边解除先前布下的帐，一边思索这个有点印象的词汇，“这个机构是……”

　　……他记得，是硝子目前正在进修学习的，全国有名的生物类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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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除帐后，夏和猫发现菜菜子和美美子担心地在外边等了好久。怕他们打起来。
*两个人解释了一大堆（主要是夏在解释，猫偶尔说的几句基本等于拖后腿）。好在因为小棕瓶没有留下残秽，俩小孩才放了他们一马。
*在俩小孩的盯梢下，僵硬的握了一下手，作为“友情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