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一只猫的潜伏

24、柳姐的故事

　　柳红不是个毫无经商经验的人，她以前是做过生意的，在家门口开了个火锅店，没出两个月就撑不住垮了，柳红甚至不觉得这算得上经验。
　　她自己前后思考思考，总结了一下，她觉得做生意的店铺最重要的第一点就是位置，她以前那个火锅店不好不坏的就在一条支路上面，边上几个银行，离小区门口也不近，人流几乎没有。二来是开店的时间，等别人店铺开了好几年，你突然上去插一脚那怎么抢的过呢？三来就是服务的态度，柳红想起来之前她店里面那个小妹妹，留着个花指甲，一脸生死无关的冷漠脸，头发炸炸的，成天就坐在店门口那个凳子上面，连个眼色也不给路人，好不容易来一两个食客，这姑娘的手就好像拿不稳东西一样，甩来甩去，和她那双眼珠子一样。
　　“如果再来这种人，我这次一定让她回家！”柳红低声说，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开的茶楼，招一个人就成了，而且这人她已经找着了。
　　她此时此刻正走在工地附近的小区外圈，周围零零散散的开了些副食店，柳红笑着窜进去。
　　店铺不伦不类的还卖着些蔬菜，一股不属于便利店的菜市场蔬菜味让柳红皱了一下眉头，她买了一瓶矿泉水，然后问店老板：“老板，这小区入住率高吗？”
　　“还成吧，四五十应该有。”店老板掏出扫码枪准备扫码，看见柳红掏出现金之后又把扫码枪放下，收走了那有些旧的“五块钱”，“不过，我听说大部分的房子都卖出去了，就剩几个样板房了。”
　　柳红道了声谢，出门去了。
　　柳红这些日子转了不少小区，心里面有个简单的谱子，今天她约了一个房东要看看现房。

　　“我在外面这个羽毛球场这里坐着呢，您在哪？”柳红打着电话，看着几米外那个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房屋出租”的纸张。
　　“我不在呢，我让我儿子来开门了，他可能还有几分钟到，麻烦你等一下了只有。”电话那头的女人笑着说。
　　柳红站了起来，说：“没事，没事，我就在这羽毛球场这里。”
　　“嗯，我儿子说他还有一分钟就到了。”

　　柳红把电话挂了，从羽毛球场另一边的楼梯往下面走，这大姐说她屋子里面的窗帘都没有关，从外面就看得见里面全部。
　　楼梯下面是个小平台，四周摆上了花盆，草坪里面还种了棵橘子树，树下边摆着个碟子，碟子里面有些鸡蛋碎，边上还有个水碟，不知道是散养了猫还是谁家小孩给流浪猫做的。
　　这平台不是房东的，但是房东说这花园可以用，柳红觉得可以搞几个打扑克的棚子。

　　柳红站在原处就能看见整个屋子的客厅，采光很好，屋子看上去花了些心思装修，当然，屋里面没什么东西，不过柳红也不需要什么东西，就那张小沙发就可以了。
　　柳红又从台阶上面走了回去，在羽毛球场边上坐下。
　　看了好几家，她觉得这家算得上最好的了，三面通透，屋子不小，门口就是球场，还顺带一个小花园。刚刚她从大门进来也就走了几十步，这条路是小区住户的必经之路。

　　柳红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孩走了过来，问了句：“是看房子的吗？”
　　“对对对。”柳红说，然后跟着他从那个玻璃门进去了。

　　“这个门有点问题，只能从外面锁。”柳红看着他把门打开。

　　柳红把屋子转了转，问：“这房子，有多大啊？”
　　“多大？”房东儿子摸了摸头，笑着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得问我妈了。”
　　“哦哦哦。”柳红看见厨房外面，不属于屋内的地方还搭起来一个不小的棚子。
　　“啊。”房东儿子说，“这个棚子是我妈搭的，外面可以用的，我妈说，如果需要可以配一个双层床。”
　　棚子下面有个洗衣服的槽子，柳红问：“有洗衣机吗？”
　　“洗衣机没有。”
　　“能给配一个吗？”
　　“啊，这，你还是问我妈吧。”房东儿子笑着说，“我不清楚。”说完，他拿出手机，给谁发了消息过去。

　　柳红掏出手机，点开拍摄按钮，她边拍边说：“你们就住在这个小区吗？”
　　房东儿子摇摇头，说：“不，我们不住这里，我开车过来的。”
　　“这样。”柳红说。

　　房子看了个大概，柳红觉得很满意，她寻思着一会就和房东聊聊。
　　柳红从门口走出来，就听见猫叫声，她左右找找，发现有只狸花猫坐在花园的台阶上面，吃着碟子里面的鸡蛋碎。

　　房东的儿子紧跟着柳红走了出来，叫那只猫：“咪咪，过来。”
　　狸花猫迈着轻盈的步伐，然后边喵边往门口走，用脑袋蹭了蹭房东儿子的脚。
　　房东儿子坐了下来，就在台阶上，他摸了几下猫的脑袋。
　　“是叫咪咪这个名字吗？”柳红看见猫，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不是，不知道叫啥。”房东儿子边揉猫的那可爱的小老虎脑袋，边说：“这猫我昨天才遇见的，我看它瘦的很就做了点东西喂他。”
　　猫脖子上面有个红色项圈，但是不怎么干净，后脚好像有点跛，可能是从别人家里掉下来的，明明不小一只，却瘦的很，大概饿了好几天了。
　　柳红本来想问是不是可以在业主群里面叫一声，看看是谁家的猫，但是她说不出这些话，毕竟她也就是个想租房子的人。
　　“我其实是想接回家养的，不过我妈不喜欢猫猫狗狗的，而且万一真是别人家的，别人得多着急。”房东儿子说。

　　刚刚看见这人的时候，柳红对着人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忽然觉得他亲切了一些。
　　“那我走了。”柳红说，“谢谢你。”
　　“嗯嗯。”房东儿子说，“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我妈。”

　　柳红原路范围，她把手机的事情发给王珂，前段时间，她麻烦游总给她提点意见，确实也是想听听游弋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这些做老板的有时候一两个想法抵得上她自己冥思苦想好久。
　　游弋不但决定给她提建议，还打算一帮到底，甚至提出来要不要掏钱资助她，说实话，柳红心里面有好几个瞬间都想把游弋那些钱收了。
　　柳红笑了笑，问王珂晚上在什么地方吃饭。
　　“你打算在游总家住下了？”柳红调侃道。
　　王珂说，“现在只是周末过来而已，柳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可能过来住吧，”
　　柳红说：“知道知道，哈哈哈，我晚上带个人来行吗？”
　　“谁啊？”王珂问。
　　“一个朋友，我叫她来跟我一起看店，我想让你们也认识认识。”
　　柳姐没什么朋友，王珂又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个朋友并不是朋友。
　　“嗯，来，我多做一个人的饭。”王珂说。
　　“你做饭？”柳红有些吃惊道。
　　“嗯。”王珂说。
　　柳红本来想说不知道王珂还有这种本事，但是她想了想，可能她其实本来也不太了解王珂这个人。

　　春润答应了她要一起来的，所以柳红早早地就在店门口准备接她一起过去。
　　郑春润从店里面走出来，揉着眼睛，分明是下午，却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你，你，你昨天，是不是，熬夜了？”柳红轻声问。
　　“啊，对。”郑春润挎着个小包。
　　“你昨天晚上，做什么了？”柳红又问。
　　“管的多。”郑春润说完，就往公交车站走。

　　柳红跟上步子，又说：“问问嘛。”
　　“你猜猜？这你还猜不到？”
　　柳红把嘴巴闭上，往投币箱里面扔了两块钱，然后走到了车厢最后面。
　　她本来是想和姓郑的并排坐，但是她现在偏偏就想坐到那个单人座上去，她犹犹豫豫几秒钟。郑春润打了公交卡，坐到双人座靠窗那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去，看一眼柳红，说：“愣着干啥？坐啊。”
　　司机一脚油门踩了出去，柳红赶忙抓住扶手，顺势就坐了下去，不过她好像小学生闹脾气一样把身子一歪，然后掏出手机打麻将去了。

　　哈哈哈，郑春润笑，然后拍拍柳红的肩膀，说：“麻将好玩吧。”
　　“不好玩。”柳红沉着声音说道。
　　“我觉得好玩。”郑春润说，“我昨天打麻将打到晚上十二点多才睡觉。”她拽了一下柳红的手臂，问道：“你看看，我有黑眼圈了吗？”

　　柳红转过身子，撇着嘴，一双眼睛睁大了看着郑春润，说：“你真的是，烦死了。”
　　“问你呢。我有黑眼圈了吗？”
　　柳红看她一眼，说：“没有！”然后把微红的脸转回去，又继续打自己的麻将了。
　　出来吃个饭，画什么妆啊，柳红在心里面埋怨，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的上扬。

　　“我说，柳红。”郑春润说，“你一直看着手机，头不晕吗？”
　　“还好。”柳红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她确实脑袋有点昏，于是她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柳红，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呗。”郑春润忽然说。
　　“啊？”
　　“啊什么你，你不是要给我工作吗？都不提供住宿的？”
　　“可是我房子都还没有租呢，我自己都住工地。”
　　“那没办法了，那我只能继续住店里面了。”郑春润笑着说。

　　柳红一听，心里面就是升起来一股子不舒服，她开动自己的脑筋，想了想，说：“那不行。要不，你先去我那里睡？等我把地方租好，我们一起去收拾？”
　　“哟。”郑春润说：“我这还没上班呢，就开始使唤我了？”
　　“没，就，我们俩一起呗，也没把你当打工的。”柳红说。

　　“啧啧啧，我是你什么人啊，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还不乐意？”
　　“乐意啊，所以想问你，我是你什么人，对我这么好。”
　　柳红没说话，看上去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几十秒之后依然没有说话，郑春润笑了笑，看向窗外的景色，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路车，从工地出发，刚好能够到离游弋家不远的公交车站。

　　听说要去别人家里吃饭，郑春润皱着眉说：“不是，你不是说去外面吃吗？”
　　“我也不知道，王珂说她想下厨做点吃的，走嘛，走嘛，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不是说王珂是你街边捡的小孩吗？”
　　“那也是一家人啊。”

　　从小区门口往里面走，郑春润左看看右看看，说：“这小孩是找到自己亲生父母了？这小区的房子得多贵啊。”
　　“不是，这房子是我们工地老板的。”
　　郑春润看上去想说些什么，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柳红解释道：“是个年轻的女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珂是个好孩子，她们俩，反正，反正就那么认识了，然后玩到一起去了，这游总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是一般的老板。你别担心。”
　　“柳红，你不会骗我吧。”郑春润说，“怎么感觉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的事情，每一件听上去都是假的。”
　　“哎呀，你信我一次呗。”

　　“那你怎么带上我啊？”郑春润问。
　　“不是说了吗？这游总要帮我们开这个茶楼，所以我们走动一下，一起吃个饭。”
　　“算了，晚上再问你。”郑春润说完，扭头大步往前走去。

　　“你走什么！我也没有来过，得等王珂来接我们。”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