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一只猫的潜伏

17、第 17 章

　　王珂这个人是习惯了一个人走，她也很享受自己一个人在路上的时间，一个人放空，也不用说话，没有什么想法，空气虽然带着些灰色，但是人就是觉得惬意。
　　但这只是她喜欢，她不认为让游弋和她在街上闲逛是个什么好的选项，她怕游弋感到无聊。
　　东郊这个地方小，找出租车太难了，两个人在街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这有的车显示空车，不停下来啊！”游弋说着就叹了一口气，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这么晚了已经，来得及吗？”
　　王珂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这个时间就是卡在了坐公交赶不上，打出租会提前的时间。
　　王珂习惯性的点开了微信，她想了想，说：“要不试一试叫个车？”
　　“我来！”游弋赶紧拿出手机。
　　“不过，我不知道东郊可不可以叫车。”
　　“有的！”游弋把手机移过来给王珂看，“你看，叫到车了。”

　　游弋的眼瞳带点浅棕色，额前好像还有一根淡金色的头发，又或者只是阳光刚好照进她的发间。
　　“怎么这么看着我？”游弋笑。
　　“没什么。”
　　游弋咳一声，说：“没觉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样吗？”
　　“没戴眼镜。”王珂答得很快，说完就意识到，游弋可能带了隐形眼镜。

　　游弋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面带笑意。
　　“你眼睛度数高吗？”
　　“有一点点。”游弋说，“小时候喜欢看电视，喜欢躺着看，所以还有些闪光，闪光比近视严重。”
　　游弋看了一眼手机，说：“车来了！”

　　从小丘山脚往火车站开车要走上四十分钟左右。
　　两个人到的时候，还有十几分钟空闲时间，王珂看了看自己提着的一袋子吃的，觉得柳姐想的还是算周到。
　　两个人买的票是下午五点多，四点就要准备走，到北洲也是晚上九点了，走一阵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正好左右都不是吃饭的好时间。

　　等火车到了北洲，天已经黑了。
　　游弋开着车，两个人离开火车站，往城市中心或者边缘开去。

　　“想吃什么？”游弋说，“现在这个时间有些什么呀。”
　　“都是夜宵了。”王珂想了想说，“找个离游总家近的地方吧，一会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稀里糊涂说啥呢？”游弋眉头一皱，微微张大眼睛看她一眼。
　　“太晚了。”王珂说着就靠在了座椅上面，“跑了一天，累，你还开车。”
　　游弋沉默了一阵，笑着说：“那去我们家小区门口吃点宵夜。”

　　王珂本以为游弋会多说几句，硬要送自己回去，没想到游弋是一点没拒绝，反而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王珂的的确确有些乏了，即便车窗外面满满都是夜里的城市灯光还有数不清的开往各处的轿车，她歪着头，看着后视镜，好像整个城市在夜里的活力就映衬在那一块小镜子里面一样。

　　游弋家在森林公园边上，从市中心走内环高速路下闸道，爬坡过一个隧道，没过多久，从一个王珂都没有发现的拐角转进去，直接往小区里面开去。
　　怎么进小区了？王珂疑惑。
　　接着又看见游弋把车从另一个门开出去了，然后停在了路边。
　　还以为要停车库呢。

　　刚刚进小区的那个门只有空空的几盏灯，大马路边一个公交车站，一座过马路的天桥，连个便利店都没有。过门等待的时间，王珂看见前面那辆公交车上的人下了车，又很快的分散开来，一瞬间街上好像又没有几个人的样子。
　　王珂从车上下来，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看看周围繁华的一片。
　　人来人往，店铺的牌匾各式各样，街边有的卖煎饼的摊子，马路对面还有一家大卡车，王珂仔细看了看，发现人家拉了一车铁棍山药来。明明是晚上九点，路上还有提着大米的人往家走。王珂看见一个中年人推着婴儿车穿过药店门口跳舞的老人们。

　　“走吧！王珂。”游弋扯住王珂的袖口直接就往马路那么走。
　　王珂脚步犹犹豫豫，她看了看脚下已经快要看不清的人行道，这才东张西望地跟紧了游弋。

　　“这边离公司近，我在这个小区租了个房子，但是没有租到车位，所以我都把车停在外面。”游弋边走边说。
　　王珂点点头，思绪却不在游弋的话里面，而在街边的麻辣烫摊位上。
　　游弋顺着王珂眼神看过去，说：“这家好吃的，有时候我晚上回来晚，会在这里吃，他们家会开到很晚。”

　　摊子是个大铁箱子，搭了一个烧煤气的炉子，几根支架撑着台面往外面展开，台子上摆满了串好的吃的。
　　“这怎么算钱啊”王珂问。
　　游弋取好了篮子，开始往里面加东西。
　　她边拿边说：“按串数，素的是一根一块钱，荤的好像不一定，三块的也有，十块的也有。”
　　“真贵哦。”王珂说着摇了摇头，“这街边摊现在也卖这么贵了？”
　　“就是！”游弋附和道，“我上初中那会还没这么贵呢。哪要一块，一根才五毛钱。”

　　说来，两个人认识也算有些时间，但是一起出去吃饭的次数却不多，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游弋带着一张嘴跑王珂那里蹭饭，游弋总觉得算起来自己还占了人家的便宜，所以中午王珂付钱的时候，游弋心里面矛盾得很，她又想帮着给了，又觉得不太好，要说哪里不好，她也不知道，总感觉自己给了钱，就好像王珂会不乐意一样，加上那个时候她看王珂好像难过的样子，不忍心说其他的东西。
　　怎么当初请王珂吃饭的时候没这种感觉呢？自己还像个宝一样带着王珂吃了不算便宜的东西，装了一下排面，虽然最后发现王珂根本不吃这一套，游弋倒因为这个而愈发觉得王珂是她一定要抓住的人。

　　游弋问了句一共多少钱，然后立刻打开手机扫码付款给老板。她偷偷看了一眼王珂，正好被王珂看见，王珂问：“怎么了？”
　　还以为你会不乐意？
　　“没事。”游弋说。

　　王珂笑了笑，想起来中午饭后的游弋，说：“穷的时候，填肚子的都是钱，没那么穷的时候，钱就变成身外之物了。”
　　“啊？”游弋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王珂拉她过去，按着游弋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也坐下之后接着说，“我的尊严不是说不值钱，而是和钱没有一毛钱关系。游弋你请我吃饭，给我买东西，我都很乐意，不管你是送我什么，送我一盏台灯，送我一件衣服，就算送我一辆车，一套房子，这些东西都只是你送我的礼物而已。就像我看见好看的耳环，发现有意思的物件都可能会想送给你，我一定是先想到你。至于价钱，那已经没关系了。”
　　游弋愣神一会，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挪动凳子，靠近王珂，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看得出来啊。”王珂笑，“我小时候比现在还厉害，我妈不说话我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听见这句话，游弋的脑海里面出现了她所不愿意想象的关于王珂幼时的画面，于是她调侃着换了话题：“难不成之前还有人送你车和房子？”
　　这句话是玩笑话。
　　王珂却很认真地点点头，说：“真的有！我和你说，以前有个工地的老板，大概三十多岁吧，他总粘着我，说什么可以养我一辈子，我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子，让我别这样累，跟着他一起生活，给他生个孩子什么的。”
　　“那你怎么和他说的。”游弋问。
　　“最开始我好好拒绝了他，他非觉得我是不好意思，总来骚扰我。”王珂说，“本来我是觉得忍忍就好了，不过柳姐觉得他有毛病，所以在他办公室门口破口大骂了一顿，然后扯着我走了。”
　　游弋哈哈大笑，说：“柳姐确实会做这种事情，那王珂你呢，你心里面怎么想的？”
　　“挺复杂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王珂摇摇头，说：“又觉得他讨厌死了，又觉得他好可怜，读书读的太少了，才会说出这些话。”
　　游弋捂住嘴笑了几声，忽然停下来，严肃地说道：“王珂！那最开始我说什么要供你读书，给你换工作的时候，你岂不是觉得我也很傻啊？”
　　“还好啦。”王珂说，如果游弋不说这些话，她可能都对游弋一点兴趣没有。她一开始就听得出，游弋是真的在为她考虑，而不是单纯为了自己。

　　说话间，东西已经煮好了。王珂其实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等游弋也吃完之后，她说：“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游弋点点头，喝下最后一口汤。
　　两个人起身，顺着马路往小区门口走。

　　门口的保安认识游弋，没等游弋刷卡，就把门打开了。
　　“朋友啊？”保安笑着说。
　　游弋点点头表示谢意，说：“嗯，朋友。”

　　王珂也跟着笑了笑。
　　这个小区修在半山坡上面，刚刚游弋开车进来的时候王珂就发现，路陡得很。王珂她往下走都感觉自己的膝盖一顿一顿的。
　　“到了”游弋说。

　　“嗯，你回去吧，我自己导航走。”王珂说。
　　游弋笑，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她抓着王珂的手，说：“这么晚，地铁末班车已经走了，明天不上班，要不明天再走？”
　　王珂看看手机，说：“五号线十点半收班，来得及。”
　　“这里去地铁站要走半个小时呢。”
　　“我坐公交过去。”
　　“公交也没有了。”
　　“啊？”王珂笑，她看着游弋的双眼，说，“我怎么感觉你……”
　　“明天再走？”

　　话也是王珂说的，地点也算王珂选的，其实要说想离开，王珂可以打车过去，但是此刻看着游弋，王珂叹了口气，说：“打扰了。”
　　“走走走。”游弋说，“我家在四楼。”

　　电梯门口边上停着一个儿童自行车，电梯里面的保护木板还没有拆，一侧的广告屏的声音显得有些闹人。
　　门打开，灯亮的那一刻，王珂看见这个屋子，忽然之间有些感叹，离开东郊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一个真正的遮风挡雨的完整的家。认识王叔之后，本来有一次她和柳姐要去王叔家放东西，结果王叔大儿子那个媳妇话里话外都不想让她们进屋，王珂后来想了想，可能那天她穿的不太干净吧，就那样在别人家楼下站了好久。

　　“啊，家里没有多的拖鞋。”游弋从柜子里面掏出一双夏天的凉拖鞋，然后让王珂穿上自己那双看上去毛茸茸，还带着俩兔耳朵的粉色拖鞋。
　　王珂坐在沙发上面，靠着柔软的垫子，她忽然之间感觉好累，看着给自己端着果汁过来的游弋，王珂说：“我好困啊，游弋。”
　　“那你去洗澡吧。”游弋的声音弱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