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一只猫的潜伏

13、第 13 章

　　以前是这样吗？王珂想，她坐在角落的软凳上面，近处没什么人来往。
　　不远处的游弋在柜台前面买东西，刚刚她似乎已经在入口处那个机器那里取了票。
　　四周不少看上去十来岁左右的小孩，王珂抬头看见大屏幕上面动画人物动作，屏幕下面的小情侣搂着往外走去。
　　看见那位手握冰淇淋的小姑娘的时候，早已经记不清的场景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记忆里面的自己曾经也穿着如同娃娃一般的裙子，牵着宛若父亲一般宽厚的手掌站在抓娃娃机边上，用崇拜而又安逸的眼神看着大人。

　　“王珂！”游弋的声音打断王珂，“在想什么呢？”
　　王珂接过游弋递过来的蓝色电影票，被她牵着往入场处走去。

　　游弋本来想买零食，但是转念发现不太合适，最后买了两杯可乐。

　　王珂摸摸自己衣服下摆，挨着游弋。
　　这件衣服，是她好几天之前就选好了，洗干净了的。
　　工作人员把票撕了一半走，说了句，晚上好，王珂朝着这个和自己应该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面前有个小朋友带着黑色的眼镜跑，那眼镜王珂刚刚也看见了，在工作人员身边一个大盒子里面，有两桶。

　　王珂忽然笑出了声，游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想到什么了？”游弋说。
　　王珂习惯性摇摇头，停下之后，又再开口说：“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初二的时候，我舅舅带着我去县城的电影院看电影，我记不得看的什么了，名字也忘了，反正就是一群人跑来跑去，打打杀杀的。那个时候我记得还没有这种眼镜呢。”
　　“3D电影出来之后才有的。”游弋说。
　　“我还记得的，我高一的那个同桌，近视，带个眼镜，他有次跟我抱怨，电影院没有什么夹子，他就只能带着两幅眼镜看电影。”王珂边笑边说。
　　“有的地方就是没有的！我也遇到过，本来就有个眼镜，又带一个，又大又厚的，夹的脑门疼。其实就算有夹子也不一定好用，会掉，而且还把镜片也打花，还不如就带两层眼镜呢。”游弋跟着笑，纵然她的心里有其他想要问的。
　　“这样的吗？”王珂微微眯着眼睛笑。

　　或许是老电影，整个影厅不到十个人，零零散散地坐着。

　　在王珂记忆里面的电影院，影厅不大，座位有些挤，屏幕大概有一个黑板那么大。
　　看着面前宽而又高的空间，弯曲的屏幕大到她一时间找不出可以匹配的对象。
　　顺着地面上的指标，找到位置，王珂在柔软的椅子上面坐下，她的背往后靠去，柔软但是她又觉得不太习惯。

　　游弋把水放到两个椅子之间，王珂看见手边的那个圈，她想，和从前当真差太多了。
　　毕竟十年之久了，那个时候县城的几家破店就能算上时尚，和北洲的这些商场相比实在是宛若两个世界，更何况电影院这种娱乐场所。

　　随着一声响，灯光被熄灭，只有头顶的投射光线把尘埃照的明显。
　　熟悉的绿色的开头，接着便是她尚且还能看懂的英文标题，关于1900的传说。

　　要说以前这部电影让王珂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什么，那肯定是1900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和钢琴一起在摇晃的轮船上面仿佛在波涛汹涌海面上弹奏，飘逸的琴让王珂觉得他拥有自由的灵魂。
　　再看，已经过了好几年，剧情有的已经模糊不清，除了自由的灵魂，王珂还只记得将他父亲杀死的那个铁钩。

　　王珂看的很认真，这是游弋没有想到的，或者说她大概知道游弋喜欢这部电影，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她不能够理解王珂带着闪光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之中的任何一画。
　　游弋将自己的手试探性的放在王珂的手背上。
　　王珂的手动了一下，没有收回，游弋便握住她的手背。

　　王珂没有回握住她，她还是扶着椅手。
　　1900看见那个女孩的一瞬间，王珂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看游弋，但是她没有。
　　如果她有，她会从游弋的双眼之中看见自己的目光。

　　电影结束之后，王珂发现自己没有如同自己预料到那样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反而心里面有一种安逸感，她隐隐约约地有所感觉，这种安逸感来自于游弋。
　　本来抱着怀旧的心态去电影院的王珂，却没有太多想写下来的文字。
　　“王珂，我送你回去吧。”游弋说。
　　王珂笑了笑，说：“先走走？我记得这里离滨江路还挺近的。”
　　这个答案游弋没有预料，她以为王珂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而游弋也如旧地尊重王珂的想法。
　　“对，那我们走吧！”游弋笑着说，说完想去牵王珂的手，最后落在王珂的手臂上面，挽住王珂。

　　这还是第一次，游弋心情很好，以前她接触的最多的是王珂的衣服，而不是王珂这个人。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夜色下的风有着月光一样的凉意，街上来往不少人，骑自行车的人在大马路两侧快奔，那种两个人一起踩的车倒是慢悠悠在移动。
　　“王珂啊。”游弋说，“你是哪里的人啊。”
　　“东郊市的，不过不是市区，就是一个小县城里面的，我小学在县城读的，后来初中去了东郊中学，我舅舅在那里当老师，我和他一起住。”
　　游弋其实更想问王珂，为什么没有再读书了，为什么又一个人来到北洲，为什么父母都没有听她提起过，和柳姐又是怎么认识的？游弋有千百种猜想。
　　然而，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对于王珂来说，游弋不过只是自己的老板，虽然说没有哪家老板和员工走得这么近，或者说这样暧昧，而又没有人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你呢？你是北洲本地的吗？”王珂问。
　　游弋点点头，说：“是啊，北洲本地人，在这里一直读到大学。除了旅游，没太在其他地方待过。”
　　“去过东郊吗？”王珂问。
　　游弋摇摇头，说：“没去过。”
　　“那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

　　游弋愣神，看着王珂，说：“真的？”
　　王珂点点头，笑：“真的啊，不想去？”
　　游弋快速摇头。
　　“不过，可能会很久之后了。”

　　对于游弋来说，王珂的话，相较于邀请，似乎更像是承诺，一个未来的承诺，重点不在于它是否会实现，而在于这种承诺的出现，这让游弋感到难以言喻的激动，她一下子就抱住了王珂。

　　这个拥抱，就好像久违了一般，王珂接受到了游弋所有的体温。即便前不久她也拥抱过游弋，但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很享受这个拥抱，甚至觉得怀念。王珂的手就算慢，最后还是落到了游弋的身上。
　　“谢谢。”王珂声音很小，只有气声。
　　游弋没有反应，但她听得见王珂的心跳声，或许是她自己的吧。

　　“回去吗？”王珂看着黑色的江面，分明有潮流涌动却又埋藏在黑暗，“还是再走走？”
　　游弋脱离怀抱，整理自己有些飘的头发。
　　“再走走？”游弋这么说，即便她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王珂应该已经睡下了才对。
　　“嗯。”王珂点点头。

　　晚上的滨江路，各色的颜色缠绕，买彩灯的老人，玩玩具的小孩，饭后散步的家人，以及情侣或者正在暧昧的年轻人。

　　“我在友科的工期还有两个月多了。”王珂忽然开口。
　　“结束之后呢？”游弋问，“要找新的工地吗？或者要不要去做其他工作？”
　　“我想租个地方，然后读书，准备参加高考。”王珂说，“当然不是今年的高考了，明年的。”

　　“真的吗！？”游弋说，“有具体的安排了吗？”
　　“嗯。”王珂说，“租房打算离北洲中学近一点，学习的话我之前有了解过一些线下补习机构，但是我感觉太贵了，但是我自己学习也不太可能，我看一些广告也有网络补课平台，比较便宜，我打算先跟着这个学习。我看一些新闻，大家都有三轮的复习，我也打算这么做。题，试卷什么的，我就想去学校外面买，因为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学校和校门口的书店都有合作的。”
　　“北洲中学，那边我是有房子的，王珂你要不就去我那里？”游弋话说的太快，她又接上：“啊，要是你介意的话，就不用的，毕竟我……”游弋声音越来越小。
　　“我会想一想的。”王珂笑。
　　“那生活呢？”游弋问，“自己一个人住吗？还是说柳姐会和你一起？”

　　“柳姐有她自己的事情，她好像想要开个什么店。”王珂说，“我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她可能有时候过来看看我。”
　　“这样。”游弋说，“那我到时候帮你吧！搬家什么的，还有学习上面！虽然我毕业很久了，但是我还是差不多记得的！”
　　王珂哈哈地笑，“游弋，你上班太忙了。”
　　“哪有。”游弋说，“我已经划水很严重了。”
　　“但是总不会一直这样啊，你慢慢地就会忙起来，到时候就不是副总了，可能是总经理什么的？我不懂这些东西。”王珂说。

　　“反正，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在的。”游弋说完，后知后觉才发现王珂在开她的玩笑，接着说道，“什么总经理啊！我现在就是个打工仔，和你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
　　“嗯。”王珂这么说，但是她并不这么想，她知道，游弋和她有太多的区别了，从里到外，从头到尾。

　　风吹得王珂有些冷，所以她提出要回去了。
　　游弋如同往常一样送她到门口，然后再消失在路口。

　　柳姐不知道去哪了，没回来，屋子里面黑漆漆的，王珂把灯打开，躺倒床上去，闭着眼睛，看了回“万花筒”。
　　没多久，她有坐了起来，把手机掏出来，后知后觉地告诉游弋，让她记得报平安。
　　她把被子展开，抱着。靠在墙边，歪着脑袋看手机。

　　她发现，自己现在好想，好想读书。
　　她高中都没有毕业，拿着初中文凭，就算读了那么多的书，好像还是算半个文盲一样。
　　这种情况，包括这种想法让她很别扭。

　　王珂心里面一直有一个问题，也一直都有一个答案。
　　她知道，游弋真心只是把她当做王珂，当做她自己。

　　王珂收到柳姐的信息，柳姐说她今天不回来了。
　　王珂虽然有些好奇，最后还是没有多问，等明天柳姐回来了，她自己就会说个不停，柳姐藏不住什么事情。
　　本来，王珂还想让柳姐问问王叔，李老板那边的事情是怎么解决，也就留到明天一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