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一只猫的潜伏

11、第 11 章

　　清晨，游弋从被窝里面挣扎着翻身起床，在不清晰的视线里面放空自己的身体，又如同木偶一样抓起牙刷。
　　咕噜咕噜，她将口中的水吐出来。打开水龙头，用手捧住等待十几秒之后的热水洗去自己脸上属于昨夜的污垢，接着带上她那副眼镜。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当然就她一个人，这是个一居室，不大，是她在公司附近租的。
　　游弋拒绝每天开车从离公司有些距离的家来回，她觉得那样抱着疲惫的归途太累了，虽然最开始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还很不习惯，早上没有妈妈做的早饭，晚上没有妈妈煮的夜宵。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有些想家，不过她很快又将这种情况和上学时候贴合起来，适应了下来。

　　游弋穿好外套，取下挂在门边的包，又把放在鞋柜台上面的钥匙塞进包里，踩上一双有跟的鞋子，走在楼道里面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游弋回头确认自己关上了门，又好像不放心一样走回去拉动门把手，确认无误之后才甩了甩头发下楼去了。

　　此时的城市才刚刚苏醒，空气里面晕开水汽，小区门口卖饼的大姐看见游弋走过来，将一块刚刚炸好的肉饼装进纸袋，和装好的豆浆袋一起递过去。
　　“小游，今天又这么早就去上班啦？”
　　游弋接过口袋，笑着说：“对啊，又得去上班了。”
　　“真辛苦啊。”大姐笑着。
　　又过来好几个人买饼，游弋便走开了。
　　房子是租的，游弋并没有停车位，所以她通常是都把车停到路边的车位。
　　游弋边走边吃饼，走到车门口时候饼还有三分之一，她便站在原地把饼吃完。
　　塑料袋透油，游弋从包里面小心抽出纸，把手擦干净，然后才用钥匙启动车，把车门打开，坐进驾驶位。
　　大姐给的豆浆是温热的，刚好能够入口那种。通过游弋的车窗还能看见不远处卖饼的摊位还有炸锅上面的热气。
　　如果没有记错，游弋有次早上四点多从公司回来，刚好看见大姐把车推出来，开始炸饼，那个时候天还灰着，路灯还没有熄灭。
　　游弋问她每天都起这么早吗。大姐说：“那肯定啊！这个时候开出租的交接班，人多着呢。”
　　其实游弋想过是因为这个小区门口自助餐多所以出租都爱在这里停着，还是因为出租都爱停这里所以才那么多十块一餐的小餐车。

　　游弋把吸管插进豆浆袋，三两口喝完之后将垃圾袋收好。
　　启动车子，游弋便往公司开去了。
　　最开始那几天，游弋还没有起这么早，她总是习惯算着时间点出门，可是早高峰的时间就如同玄幻的时空一样，你拖个几分钟，可能等待你的就从通畅的大马路变成拥挤的车流，塞满人的公交车和挤满站台等着上车的学生或者打工人，一个不小心就是迟到一小时。
　　后来，游弋学会了，早起十分钟就可以避免太多意外情况，幸好她不是一个太赖床的人。

　　游弋到公司的时候，公司的人差不多来了一半了，她看了看手表，时间才刚刚八点过一些。
　　“游总好！”
　　“游总早上好！”
　　路过的员工都礼貌地和她问好，她通通都是点点头，淡淡地说句你好。

　　游弋的助理将她今天的行程都放在了她的桌上。游弋看着这份被写得清清楚楚的时间表，问助理：“我爸来了吗？”
　　助理说：“游先生今天上午要去分公司，下午才会回来。”
　　“这样，知道啦，你先出去吧。”游弋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还没有到上班的点。”

　　来到公司其实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游弋每天的日常还是按着她老爸给的那张表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
　　虽然她学的专业不太对口，但实际上她也是学过一些管理知识的，起初她老爸也让她自己放手去做，可是她不管拿着哪件事情都做的不太好，要说很差也不至于，但是就是做不好，平平无奇，换个人来肯定也差不多。
　　游弋这才理解大学老师说的那句，理论知识和实践操作不对口是我们社会人才缺口的严重问题。

　　不过，她还是有做自己最开始就想做的事情的，那就是去了工地。
　　友科是个大集团，不像很多公司都是把项目外包，友科通常都是自己做。所以游弋去工地也算得上名义上面的领导视察，虽然她不这么想。
　　回来之后，她更是彻底地跟她老爸宣布自己现在就是这个项目的总监工了，当然只是名义上面的。

　　早上有会议，下午还有会议，游弋希望自己哪一天可以给公司做一个上下通气的改革，少开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会议。
　　游弋的办公室恰好可以看见公司大门打卡的地方，她算准了时间站在玻璃墙内，看着那些从门外衣衫不整，汗流浃背狂奔进来打卡的员工，游弋觉得心情很不错。

　　下午时候，游先生回来的消息一进入游弋的耳朵，她立马就跑到了老爸办公室。
　　敲了敲门，直接进去了。

　　游盛坐在位置上面，正翻看着文件，听见门口的声音，用余光看见来者之后，开口问：“小弋，这次又想要什么啊？”
　　上次来，游弋要了工地的板房。
　　“不要什么，向你打听个事情。”游弋坐到游盛对面。
　　“喲，向我打听事情？”游盛笑，“少见啊，小姐想问什么？说来我听听。”
　　“那个，就是爸爸你知不知道有个公司叫通联的啊？”
　　游盛露出一丝不解，说：“知道，怎么了？”
　　游弋一听，心道正好，于是坐好了开始说：“是这样的，爸爸。这个公司的老板姓李，你知道吧。”
　　“好像是。”游盛说。
　　游弋继续说道：“这个李老板拖欠我们工人工资不给，已经拖欠了一年多了，就是不给，听说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理由不给钱，这样岂不是特别不好，怎么能拖欠工资呢？”
　　游弋停顿下来，观察游盛的表情。
　　游盛先是一愣，他没想到游弋要说这个，接着又微微皱眉，最后还是笑着说：“所以呢？小弋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还钱啊？”游弋开口问。

　　游盛把文件夹收好，说：“要是问这个，我建议小弋去问法务部门，但是你既然来问我了，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啊。”
　　游弋一听，在心里面感叹，果然还是爸爸最了解她，说：“那能不能想办法让李老板把钱给发了？”

　　“你追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了吗？”游盛却话锋一转，他站起身来，把文件夹放到身后的柜子里面，留给游弋一个有点秃的后脑勺。
　　“还没有呢，”游弋说，“现在没有说这件事，说李老板那件事情呢！”
　　“这件事和那个姓王的妹妹有关吧？”游盛转过身子来。
　　“嗯。”游弋也不磨叽，直接了当说明白，“她跟我说李老板欠她们的工钱一直拖着，怎么都不给。我想着帮帮他们，不过我又不太了解这些，就来问问你嘛。”

　　游盛的手摸摸自己下巴，说了句：“那爸爸的建议是，不管这件事。”
　　“啊？”游弋一愣，“不管？”
　　“对，不管。”游盛说：“他们应该有找律师吧，可以去劳动局仲裁，起诉啊。”
　　“是有律师。”游弋撇撇嘴，“就不能联系联系这个姓李的吗？”
　　“爸爸建议小弋先不管。”游盛说，“如果只是为了工人的话，和通联结下梁子对公司不是好事。”
　　“可是……”游弋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游盛的话打断了她。
　　“如果小弋只是想追求人的话，可以多送她礼物嘛，没必要去参与这些事情的。当然，这只是爸爸的看法，具体怎么做还是看小弋自己。”
　　游弋点点头，有些丧气地出去了，走之前说了句：“谢谢爸爸，我知道了。”

　　既然老爸不同意和通联交流，那游弋也没什么办法可以让王珂她们拿到工钱。
　　唉，游弋长叹一口气，本来还想着能不能这样帮一下王珂，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花钱的板房可以因为游弋给建起来，但是不花钱的话不能因为工人而说出去。
　　头痛，游弋心想。

　　下班后，在工地见到王珂，游弋莫名生出来一丝自责，就好像她没有完成王珂交给她的任务一般。

　　王珂察觉到游弋情绪的奇怪，问：“游弋，你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了？”
　　“没事，最近有点点累。”游弋转念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王珂，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海上钢琴师要重映的事情吗！？就在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看吧！”

　　游弋前一秒还阴郁沉沉，忽然之间又恢复了生气，王珂看着游弋的脸，笑了笑，心里面荡起一丝愉悦。
　　“好，周六吗？”王珂说。
　　游弋没想到王珂答应的这么快，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此时此刻有些吃惊。
　　“周六晚上，可以吗？到时候我来接你。”游弋又放慢语速问：“要一起吃个饭吗？”
　　王珂摇摇头，说不用。

　　最近的柳姐总是早早就吃完饭然后出门散步去，王珂知道柳姐是不想和她们俩一起吃饭，不然也不会又卡着游弋离开不久后的时间点回来。
　　不过柳姐今天却意外地没有按时回来，王珂给她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吵得不行，好像有特别多的人一起讲话，柳姐大声吼了句：“太吵了！我回去和你说！”

　　柳姐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是一脸愠色，黑着额头。
　　“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生气。”王珂问。
　　柳姐深呼吸好几口气，顺好自己的气口，还是忍不住说得很激动；看“李仁这个狗屎王八蛋，他妈的就没做过几件人事，真不知道他爹妈把他生出来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个畜牲……”
　　柳姐说话，十个字里面有九个字都是在愤怒的恶语，王珂依旧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能坐在一边，听柳姐骂人，也不打断她。
　　听多了，王珂也知道李仁做什么去了。李大哥，哦，现在暂时不能叫大哥了，就叫李仁吧。
　　李仁去洗荤脚了，再通俗一点，他去找小姐了。
　　李仁有老婆，而且他的老婆柳姐喝王珂都认识，以前李仁的老婆还他们跟着一起上工，后来好像因为要照顾小舅子的孩子回小县城里面去了。
　　柳姐气不过，看见李仁在那里和那个不三不四店女人拉拉扯扯进了小旅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演“泼妇”骂街，她也顾不得那些，直接逮着李仁鼻子一顿臭骂，最好是把周围四面八方的人全都叫来才好。

　　李仁的拳头捏在一起，脸上青筋爆起，甚至伸手想要打柳姐，但是最后他觉得自己大人不记女人过，在大街上打女人，他不乐意。
　　小姐一看这场景，一句话也不说，转个身子就走了，她懒得理会这些人，生意没了还能再有。
　　柳红看着那个女人一副屁事没发生的表情转身离开，更是火冒三丈高，她愣是想起自己才来北洲的那几年，又心疼她，又可怜她，又憎恶她，最后忍不住追上去一手把她抓住。
　　“你干嘛啊？有病吧你。”那女人一脸不耐烦，“放手啊，你抓的我痛死了。”
　　柳红放开手，她刚刚明明想骂她，但是却没有说出口，最后竟然说了句：“不好意思。”
　　“神经病。”女人扭动着腰又进屋子里面去了。

　　转身一看，李仁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四周人一看热闹消散，也作鸟兽散。
　　这场闹剧就真只是闹剧而已，一想到这里，柳姐心里面又是好几个不舒服，想起店铺门口挂着的几个大字。
　　她对着王珂说；“我当时就应该骂她！气死我了，要不是我看她就想起来我们以前的生活，我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没必要，王珂想说，那是人家的个人选择，她们犯不着骂她，更不用说打她。要说该打该骂的，那是李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