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一只猫的潜伏

10、第 10 章

　　“小珂，晚上我和几个工地的人要去外面吃烧烤，你去吗？”
　　说话的是柳姐，她今天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捆很久的钢筋，反而是早早地就回到屋子，王珂一回来就看见柳姐坐在床边玩着手机。

　　要去吗？王珂在想，她想了想，自己和工地其他人并不熟悉，但是还是问：“都有谁啊？”
　　“还能用有谁，就是平常和我打麻将那几个。”柳姐说。

　　和柳姐打麻将的人总是爱开王珂的玩笑，她并不是很喜欢和这些人待在一起，所以摇摇头，说：“那我就不去了吧，我和这些人都不熟。”
　　柳姐就像早有预料一样，点点头，说：“那成，要我帮你带点东西回来吗？”
　　“不用了。”王珂说。

　　和游弋认识好像已经很久的时间，但是细细想来又好像没有几天。自从上次去北洲大学之后，游弋不再白天到工地来，两个人就像在心里面约定好了一样，总是在一起吃个晚饭，聊聊一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再各自回家。
　　当然，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游弋来工地吃食堂的伙食。
　　至于柳姐，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反对两个人见面，但是还是不经意间提醒着王珂多加注意，虽然在王珂这里就像耳边风一样一吹就过去了。

　　王珂离开屋子，在工地门口站着，她和游弋约好了几分钟之后见面。
　　王珂现在已经能够记住游弋的车牌号了，虽然她还不能记住游弋的车的特点。

　　游弋的车从大马路那一头慢慢开过来，王珂忍不住地笑着朝着车来的方向挥手。
　　把车停好，从车上下来，游弋快步走过来。
　　“晚上好啊，王珂。”
　　“晚上好。”王珂笑，两个人往屋子走去。

　　王珂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好像大家都想着在外面吃饭，本来游弋下午的时候也约王珂要不要出去，只是王珂拒绝了。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奇怪，好像不单单可以通过言语交流，还可以通过人与人之间的磁场交流。
　　有的时候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说话尴尬，但是有的时候即便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空气里面也感受不到一点不适。
　　游弋时不时地会说出一句话，王珂也是这样。你来我往，好像各自没有关系，却又有着联系。

　　“今天这个菜好吃！”游弋最近对食堂的手艺表示赞赏，虽然她口头上这么说，但是王珂知道那是因为工地食堂换厨子了，而且多半是游弋的要求，

　　昨天的时候，黄工头还坏笑着和王珂说：“你和游总关系最近挺好啊，你多帮我说两句好话，我平时对你还不错，是吧，小王。”
　　就连工地里面那些个不是很喜欢王珂的大叔也对王珂笑意连连。王珂不是傻子，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那些人冷漠好过这种让她感到奇怪的不舒适。
　　男人通常不怎么嚼舌根子，他们才不在意王珂和游弋怎么样，他们只在意自己有没有得罪王珂，或者换句话说，得罪游弋。但是女人并不是这样，她们好像最乐意的事情就是开玩笑，要说世界上面谁记忆最好，最专注于一件事情，那就是聚在一起讨论的大妈，好像调侃某个人可以让她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一样。
　　她们才不介意会不会得罪王珂，或者她们根本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问题，总是在看见王珂，或者路过王珂身边的时候，拍拍她的屁股，问她：“呀！怎么一个人啊，小王？游总呢？”
　　每每这个时候王珂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尴尬道：“不知道。”
　　“哦！对，现在才三点多，没到吃饭时间呢。”说完，这说话的人一般就捂着嘴笑着走了。

　　吃完饭，送走游弋。
　　看着面前的路，王珂没有选择回工地，而是去散步了。
　　走着走着，她发现工地四周不但人多了起来，店铺也变得多种多样了。

　　她在某个小区门口的烧烤店看见了正在喝酒聊天的柳姐，还有和柳姐坐在一起的对于王珂来说脸都认不全的柳姐的牌友。
　　王珂转个身子，赶紧往回走，希望柳姐没有看见她。
　　“王珂！”
　　王珂摸摸脑门，心道不妙，然后又转回去了。

　　“咋回事？还往回走。”柳姐已经走了过来，扯过王珂的手臂，让她也一起坐下来。王珂没说话，默默坐下来。

　　“小王啊，总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太内向了，不行啊！”
　　“就是就是，这以后不管是找对象还是找工作都不好找啊。”
　　这就是王珂为什么不喜欢他们的原因，这些人好像总喜欢关注年轻人的人生，并且给出自己“合理无比的建议”。

　　“欸！这有啥，不爱说话就不爱嘛！总比有的人话多的不行好。”柳姐说，然后问王珂要不要吃点什么。
　　王珂摇摇头，说：“不用，才吃过了。”
　　柳姐说：“和游总一起吃的？”
　　王珂点点头。

　　“那你等我一会，我们马上吃完了，一起回去吧。”柳姐说。
　　王珂还是点点头。

　　烧烤店边上是一家药店，药店边上是一家茶楼，茶楼好像没什么人，老板在楼下摆了摊子卖煎饼，有个小男孩站在一边看着。说起来，这边好像要修一个初中还有小学起来，小区里面听说还有一个幼儿园。
　　公交车在有些窄的道路上不停按着喇叭往前走，马路对面有好几家火锅店，但是偏偏只有一家店有人，而且座无虚席，剩下的店铺上面坐着的只有面无表情的服务员还有愁苦着脸的老板。
　　“王珂，看什么呢？”柳姐问。
　　“没事。”

　　柳姐顺着王珂的眼睛看过去，她笑了笑，说：“小珂啊，其实柳姐以前总想着开个店，麻将馆，茶楼什么的都可以，不过我男人的病把钱都耗光了，后来也没有这个机会。”
　　“柳姐现在不是存的有钱吗？”王珂说。
　　“是啊，可是开店总不是一下子就做好的事情，万一亏了呢？”柳姐喝下一口酒，“以前年轻，还可以重新来过，现在不行咯。”
　　看着柳姐的表情，王珂说：“现在也不老，三十多岁，正是最好的年纪。”
　　“还是小珂对我好，还知道安慰我，不像这群老女人，就知道笑话我。”柳姐大声说，故意让其他人听见，然后又和桌子上面的其他人聊起来。

　　“对了，王珂。”柳姐说，“你王叔给我打电话了，说李老板那边的钱还是没有打过来，他小舅子在帮忙呢。”
　　王叔小舅子是律师，交给他比他们自己搞好得多，王珂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王珂把这件事情给游弋说了，本来她只是想说友科是个好公司，从来不拖欠工资，倒是没有想到游弋似乎还有些生气。
　　“这个李老板！太过分了！”游弋气的饭都不再吃了：“这不是拖了大半年了吗？”

　　王珂笑，说：“其实这已经算好的了，有的老板做完了就跑了，或者拖个一两年的也有。如果项目小，或者大，都好说，那种到大不小的活，工资最难拿。别说我们工人了，听说那些坐办公室的，有的人甚至还是部门经理都不能按时拿到工资呢。”
　　游弋一听，竟然微微愣住，最后筷子一戳，说：“这也太过分了，万一别人指望这个钱过生活呢？”

　　“也有办法啊，和财务处的说，让先发这些人都工资。”王珂又说。
　　“啊？这还拖得有规章制度了？”游弋感到无语，“为什么不辞职，换公司啊？”
　　王珂这些年去过的工地也不少，其实不少民办的企业都是这个状态，她看看游弋，想起来游弋现在还是个新手总裁呢。
　　王珂说：“游总，如果那个人指望着这个钱生活的话，怎么会辞职呢？就算辞职拿到了拖欠的那些钱，下个工作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不是工资追着他，是他必须追着工资走，不然每个月房租，生活费又怎么办呢？”
　　游弋倒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不能因为大家都这样，就什么也不做嘛。”

　　王珂一笑，说：“明明你是老板，怎么还关心起来员工了？”
　　“我这个老板不一样的，我不是那种会剥削工人的老板。”游弋说。

　　王珂点点头，说：“那是因为你是好人，可是大部分人不能用好坏来形容。”
　　虽然这么说，但是王珂知道，即便游弋不觉得，只要她在总裁的位置做一天，那她手下的员工就有一天在用自己的心血给她创造新财富。
　　俗话说，钱生钱，王珂以前觉得这是对的，现在她不觉得了，生钱的不是钱，是人的劳动。

　　“唉，这是给我好人卡了吗？”游弋话题一转，让王珂有些接不上来话，只能摸摸头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开玩笑的。”游弋说，“不过，想不到，王珂你想得还不少嘛，是个有思想的打工人。”

　　游弋这么一说，王珂才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和游弋聊起来一些自己以前从来不会过分吐露的心思，她笑了笑，不说话。
　　至于游弋，她的内心其实更加吃惊于自己的愤怒，王珂说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听过，但是当这些事情发生王珂身上的时候，她好像才有共情能力一般的感受到生气。

　　“那，李老板那个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王珂所：“王叔小舅子会帮忙的。”
　　“他只是个律师啊，能做的事情不多的。”游弋这么说。
　　这些事情，王珂并不清楚，无奈道：“我不清楚，以前我们还去闹过，可是也没什么用。”

　　“你和我说说，那个李老板叫什么名字啊？”游弋问。
　　“啊？”王珂说：“我也不太清楚，以前是在通联公司做的工程。”
　　游弋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问起其他事情来：“对了，王叔被骗那个事情怎么样了啊？”

　　这么一说，王珂就想起来了，说：“警察说，抓到人了，但是钱不一定追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