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引子：银狼来信（下） ...
-
*莫丽·韦斯莱的视角*
莫丽再也读不下去了，她把《唱唱反调》和吃了一半的吐司都放回桌上，推到一边，扭头去瞧家里的挂钟。她久久地凝视着挂钟上的每一个名字，好像只要她一直盯着这些名字，她就可以保护她的丈夫和孩子们免遭伏地魔的毒手——只要她能一直盯着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安然无恙……
可他们并不安全……再没有人谈得上安全了。
她从未听过比这还要险象环生的遭遇。这一切是一个孩子该经历的吗？这么做难道不是揠苗助长吗？甚至还指望他加入战争，担任他根本担任不了的角色！①
莫丽感觉到亚瑟握住了自己的手，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目光从挂钟上移开，转而直视丈夫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都像哑巴了一样，直到最后她带着哭腔说道：“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她无力再与他对视，又回过头去看孩子们的名字。
“他们……他们只是一群孩子——看在梅林的份上——一群十二岁的孩子！然而他们却已经做出了一连串的惊人壮举，禁林，复方汤剂，充满黑魔法的日记……”莫丽说不下去了，她一想起那本该死的日记就火冒三丈，“我的意思是，那个人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怎么会有人真的允许一个人（还是个孩子！）经历这一切呢？他究竟对哈利和其他人有什么期望？他知道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可以说，她从上学的时候就认识邓布利多了，他在第一次巫师战争中率领人们抵抗伏地魔，也是第二次巫师战争打响后目前唯一能领导人们反击的人——
但是他在想什么？他在计划什么？她注视着丈夫焦虑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亚瑟终于慢吞吞地开口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即使是邓布利多也无法预知未来——不过以他的为人，我敢说他知道的大概比他透露给其他人的要多得多。”
“可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她绝望地质问道，想知道她能做些什么来阻止更进一步的痛苦，“是因为预言吗？他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它的内容？它究竟有什么重要的？”
他只是眼含悲伤地摇了摇头，“我希望我知道，”他郁闷地说，“但很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然而，阿不思确信伏地魔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因此，如果他这么重视预言，那么我们同样必须认真对待它。”
莫丽压根儿不在乎预言说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毁掉它，给这一切画上个休止符呢？倏忽间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她语气低落地喃喃：“听上去在哈利诞生的那一刻，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亚瑟正要开口，但一道突如其来的明亮银光驱走了他们的所有想法。夫妻俩都吓了一跳，拔出魔杖，准备战斗——至少在他们看清楚“敌人”是什么之前。
“哦！”莫丽诧异地喊道，“莱姆斯！”
银狼站在他们俩面前，嘴里传出了莱姆斯平静的声音：“我们决定今天开始读第三本书，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守护神消失了，莫丽看向亚瑟，想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我们该不该去呀？我很想了解更多书里的内容——什么内容都行，这样一来，我没准儿就能知道该如何帮助哈利，哪怕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可……可我们毕竟是在未经哈利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阅读他的记忆和想法……我明白这是不对的，但是……”
亚瑟坐立不安了好一阵子，她知道他也在考虑该怎么办。然后，他总算想好了说辞——尽管听上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不是在说服她，“我理解，”他凑过来对她耳语道，“然而，倘若我们想帮助哈利，以及——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早点结束这场战争，那么这样做就是值得的，不是吗？如果我们能让哈利和其他人免于遭受痛苦……”
她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和丈夫一起动身前往格里莫广场——同时在心中默默祈祷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
*莱姆斯·卢平的视角*
“我们决定今天开始读第三本书，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莱姆斯给米勒娃、西弗勒斯、亚瑟和莫丽发了上述消息，他本想也发一份给阿不思，但校长特意叮嘱他除非别无选择，否则不要这么做——万一阿不思正在和乌姆里奇或者任何一个支持魔法部的人谈话，那么一个忽然出现、嘴里还说着凤凰社相关事宜的守护神无疑会使他们所有人都陷入麻烦之中。
所以他只传信给了另外四个人，因为他知道米勒娃或西弗勒斯肯定会告诉邓布利多。发送完毕后，他转头看向西里斯，西里斯微微颔首，上楼去找那个存放书籍的箱子。莱姆斯目送他离开，充分意识到西里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坐下来和其他人一起读那本特别的书——他明白这对他来说真的很不容易……②
但有人狠狠地戳了下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是穆迪在不耐烦地催他赶快动起来，莱姆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领着大家回到客厅，一边等待一边猜想下一位来访的人会是谁。
与此同时，莱姆斯知道西里斯想要慢慢来，所以他开始和其他人讨论《唱唱反调》上的那篇文章，他们都十分好奇哈利是什么时候接受采访的。
“我认为这小子的做法很正确，”穆迪翻阅着杂志，意气扬扬地说道，“我尤其欣赏一点——它把所有食死徒的名字都写得一清二楚。真想知道那群败类看到这篇文章时会说些什么。”
“无凭无据的，你怎么就认为他们看到了？”唐克斯颇感兴趣地问他。
“哦，仔细想想，唐克斯，”穆迪哼道，“我就不信你那空荡荡的小脑袋瓜里什么都没有。这篇文章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而我相信有关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那些恶心的食死徒耳朵里——如果他们不是早已知晓的话。”③
“没错，”金斯莱出言附和，“我上班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在大谈特谈这篇文章——只要福吉没在他们身边晃悠。何况文章里列出的不少食死徒都在魔法部工作，所以我也相信他们应该听说了这则新闻。”
“但后续会发生什么呢？”莱姆斯提高了声音问道，“想必这会让一部分人重新思考眼下的形势，说到底，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从不同的角度读一读这个故事，进而比较一下哪一方的说辞更为可信了。不过即使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们也需要有人给福吉当头棒喝——考虑到他可能会继续粉饰太平……”
“他永远都不会承认伏地魔的归来，除非有人把一些有力的、确凿的证据塞到他鼻子底下，”穆迪无所谓地说道，“让我们面对现实吧，只有哪天伏地魔搞出了什么大动静，那个白痴部长才会忙不迭地收回自己之前的蠢话。然而，世人会察觉到看似风平浪静的局势实则暗流涌动④——如果你问我，我很确定这才是最重要的。总有一天那群尸位素餐的官老爷们会不得不承认他们做了太多错事，然后乞求我们施以援手。要我说，就该让他们沉溺于荒谬可笑的贪权敛财中，最终自食恶果，不然他们还会什么？”
“这话有点刻薄，”唐克斯点头如捣蒜，“但也不无道理。事实上，如今的魔法部腐败成风，要不是邓布利多需要内部间谍，我早就辞职了。”
“我们都必须承担好自己的责任，”金斯莱也赞同道，“只要伏地魔还在为非作歹，我们就得继续和他战斗。”
莱姆斯用心揣摩着这段对话，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米勒娃那只银色的花斑猫守护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轻盈地跳到了桌子上，众人的目光都绕着它打转儿，它回望着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周围有一圈奇怪的纹路。
花斑猫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对不起，但目前我们不能离开，让学校失去它的保护者，她还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过我确信我们会在这本书读完前赶过来。”
“唉，太可惜了，”唐克斯注视着那只猫渐渐消散的身影，小声嘀咕道，“我还期待着疯眼汉和邓布利多再次针锋相对呢。“
“他自找的，”穆迪抱怨道，用他的拐杖重重敲了下地板，“时刻保持警惕！如果他什么都不肯解释，波特怎么会懂得他的‘良苦用心’呢？”
“相信我，疯眼汉，”金斯莱劝慰道，“他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嘛。”
穆迪耸了耸肩。“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当然清楚我们可以全心信任那个老人，不过说真的……”他靠在座椅后背上，开始把玩自己的拐杖，“他放任自己的感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反正总得有人点醒他……还不如我来当这个恶人。”
“嗨呀，那你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吗？”唐克斯压低了声音碎碎念，回想起穆迪责备邓布利多时老校长防备又僵硬的表情。穆迪正要反驳，但这时门铃响了——而他们一瞬间就猜到了访客是谁。
“我打赌，听起来像是莫丽和亚瑟。”金斯莱说道，准备起身去迎接来人。
“你坐着，我去开门！”莱姆斯对金斯莱说道——只为给自己一种“好歹做了些事情”的心理安慰⑤。他站起来向门廊走去，听到西里斯亲爱的老母亲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他花了一分钟让她安静，然后才腾出手来把门打开，韦斯莱夫妇就站在他面前。两人都脸色苍白，看上去心事重重，尽管如此，他们在迎上他的目光时还是露出了笑容。
“真抱歉，我不该按门铃的。”亚瑟握了握莱姆斯的手，说道。莱姆斯退后几步让他们进来，听到这话只是咧嘴一笑。
“没关系。”他向他们保证道，莫丽紧跟着丈夫跨过门槛。亚瑟一进门就问道：“你们开始读书了吗？”
莱姆斯伸出一条胳膊迅速搂了搂莫丽，嘴上回答道：“不，还没有，我们在等人到齐。遗憾的是，邓布利多、麦格和斯内普今天来不了了；西里斯则是去拿书了。”
他带着他们悄无声息地路过画像，加入了等候在客厅里的人们，大家互相点头致意。莱姆斯一抬头，正好看到姗姗来迟的西里斯——他终于从楼上下来了，怀里抱着一本厚度适中的浅蓝色书籍。⑥
莱姆斯只能依稀辨认出书脊上那几个翠绿色的大字——“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
*西里斯·布莱克的视角*
西里斯拖沓着步子慢悠悠地上了楼，从箱子里拿出第三本书，这本书比前两本稍厚一些。他在卧室里席地而坐，盯着书看了很长时间，试图把封面所绘和自己记忆中的场景对上号。他凝视着画面中自己十三岁的教子：哈利骑在巴克比克背上，身后坐着赫敏，两个孩子飞到了一扇铁窗前，里面隐隐约约映出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他马上认出那是他自己的影子……
想起这段回忆，西里斯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摄魂怪会给他一个“死亡之吻”，他的灵魂将不再属于自己。然而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孩子们从天而降！窗外就是他通往自由的“机票”，这也证明了哈利毫无疑问是在乎他的——尽管往事不堪回首……⑦
他对着封面微笑起来……直到一滴水砸到了书上。他这才反应过来滚烫的眼泪正争先恐后地从他双颊上滑落，他咬紧牙关，使劲抹了把脸。认真的吗，他这是怎么了？他需要振作起来。没什么好哭的！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不应该再为此潸然泪下。⑧
等眼角的泪痕干透后，他颤抖地做了次深呼吸，强迫自己站起来离开房间——但他尽可能延长了下楼梯的过程。倘若他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不得不说，接下来可能读到的内容仍旧让他畏惧不已……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西里斯的决心没有变，他会耐着性子好好读完整本书。无论哈利当时对他的看法如何，那都是因为男孩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就是这个原因，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他能做到的——毕竟，他可是在阿兹卡班呆了整整十二年，日日夜夜与吸魂的怪物为伴。他能顶得住……对吧？
等他来到了楼下，定睛一看，莱姆斯、亚瑟和莫丽正站在那儿。“嘿，西里斯。”莫丽问候道，言语中的客气令西里斯颇感惊讶——他挑了挑眉，奇怪瞅了她一眼，然后用疲惫的声音向所有人打了声招呼。一行人不再耽搁，走进了客厅。
“是时候读书了，”穆迪不耐烦地吼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磨蹭？"
西里斯的回答是将手里的第三本书放到了桌子上。他环顾四周，问道：“其他人呢？”
“有乌姆里奇盯着，教授们暂时不能离开学校，”莱姆斯阴郁地指出，“不过，他们应该会在阅读进行了一段时间后赶过来。“
“这也很不错啦，”唐克斯兴高采烈地说道，“那么谁想第一个读书呢？”
“我就算了。”西里斯小声嘟囔。他刚想起来他们肯定会读到哈利和德思礼那一家子混蛋相处的日常。他读上一本书时已经见识过了这家人的可恨——德思礼最好祈祷这一年他的教子比去年待得舒心些⑨！他恶狠狠地瞪着桌子上的书，好像它下一秒就要活过来攻击他似的，但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除了莱姆斯，当然。
“不如我来吧，”金斯莱毛遂自荐，“我一直想找机会多读几章。“
“可以啊，”莱姆斯轻快地说道，他瞟了西里斯一眼，然后拿起书递给金斯莱，“记得从简介开始读。“
金斯莱点点头，把封面翻过来读道：
十二年来，在令人恐惧的阿兹卡班监狱里，一直关押着一个臭名昭著的囚徒，他的名字叫做西里斯·布莱克。
西里斯哼了一声。上学的时候，他踌躇满志，毫不怀疑自己总有一天会举世闻名……哦，他确实声名远扬了——不过是“臭名昭著”的“名”！他明明想把余生都奉献给对抗伏地魔和其他滥用黑魔法之人的事业——⑩
然而世事难料，他反倒成了那个被指控用黑魔法大开杀戒的人！
他因为从未犯下的罪行含冤入狱十二载！梅林的裤子，他甚至没有经过审判就被丢进了阿兹卡班(11)！而且即便是越狱后，他眼下又被这个只会出现在地狱或噩梦中的老宅困住了——他依然是一个囚徒。
如果魔法部在多年前能切实做到尽职尽责，那么他就可以向所有人公布真相！他就不会被关进阿兹卡班，还能获得哈利的监护权……他也就有了继续生活的动力。
当然，他明白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随着詹姆和莉莉的离世……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变成了一位“父亲”，但他会欣然接过挚友的托付——他会承担起这个身份的责任，并对此心存感激(12)。何况，一旦他解释清楚虫尾巴才是那个叛徒，莱姆斯也会来到他身边慷慨相助。
他确信他毛茸茸的同伴非常乐意伸出援手——毕竟，莱姆斯总是和孩子们相处得很好，而且他对哈利的爱绝不比自己少。他们一定会让男孩在一个充满爱和幸福的家庭里长大。
——至少在海格出现并带走哈利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西里斯死死攥住了拳头，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魔法部那些蠢蛋对他的不公正待遇！总有人得补偿他在地狱里挣扎荒废的那段痛苦岁月。(13)
他被指控用一个恶咒接连杀害了十三个人，据说他还是“黑魔王”伏地魔的忠实追随者。
“哪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会相信这番鬼话？！”西里斯咆哮道，剩下的人都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十二年来，在座的所有人都对这番鬼话深信不疑……
如果西里斯在读简介时就这样了，他们敢肯定——开始阅读正文后，他的情绪只会变得更糟。
而现在他逃出了监狱，只留下了两条线索暗示他可能的去向：神秘人在哈利·波特面前一败涂地，这导致布莱克的境遇急转直下。(14)
“嗯，至少这部分听起来蛮对的。”西里斯的语气里充满了悲伤。在某种程度上，他也一败涂地。那天晚上他失去了一切，他的朋友——不，他的家人……他的自由……他的一切。
阿兹卡班的守卫还听到布莱克在睡梦中呓语不休：“他在霍格沃茨……他在霍格沃茨……”
“没错，”莱姆斯不太高兴地说，斜睨了一眼西里斯·布莱克——他最后的年少至交(15)，“你一心追杀的那个人确实在霍格沃茨，但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人。”
西里斯闭上眼睛，仰着头往后一靠，他们甚至还没正式翻开这本书呢，他就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由衷希望他们能快点读完这本书——越快越好。
即使哈利·波特身在魔法学校的城堡内，身边围绕着赤胆忠心的朋友们，他也并不安全——因为最可怕的是，他们当中也许隐藏着一个叛徒……
“说到点子上了！”西里斯低吼道。真正的叛徒（rat）自始至终一直呆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是这么一想他就怒火中烧——命运为何如此不公？那个从背后结结实实捅了莉莉和詹姆·波特一刀的叛徒（rat）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栖身处，有充足的食物供应，更有甚者，在两年——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每天都能见到被他出卖致死的人的儿子？！
哼……他会拨乱反正的，他要以牙还牙，让彼得为他犯下的罪孽付出沉重代价。魔法部将被迫承认他们的错误，他会洗清自己的罪名。等诸事了结，他要把哈利接过来和他一起住——他才不在乎邓布利多会唠唠叨叨些什么！
哪怕不得不亲身上阵绑架哈利，他也要确保自己的教子再也不必踏进女贞路一步。他听到金斯莱的叹息声，明白他准备开始读第一章了。西里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其他人同情的目光——这使他心生抵触。
“读你们的。”他神情厌倦地厉声道——这场酷刑最好赶紧结束。
金斯莱缓缓点头，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好像他要从一个特别高的跳板上一跃而下——把书翻到第一章。他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声音念道：“第一章：猫头鹰传书。”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引子：银狼来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