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染余殇》与林夕

17、冥鬼两界

　　凡人死后魂魄有两个去所。生前作恶多端者，随鬼界使者前往鬼界，根据生前具体作恶事迹由鬼王阎狱安排服刑，服刑之地为十八层地狱。若是生前行善举或是无恶行，则随冥界使者前往冥界，由冥王羌胡安排转世投胎。
　　鬼界。
　　因鬼界之鬼皆为恶鬼，是以鬼界是六界之中最为黑暗阴沉之地。此处黑云蔽日，寸草不生，哀嚎漫天。无论神魔，皆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今日，鬼界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阎罗殿中，鬼王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阡若。
　　阡若一袭轻纱白衣翩若惊鸿，纤尘不染。乌黑的长发绾了个松松的髻，一根玉色环佩斜插入鬓，剩余的乌发便随意飘散在身后，无风自起，气场逼人。那一双比星子还耀眼几分的眸此刻就淡淡的看着他，让他无形之中感到一股威压。
　　阎狱急忙从一堆公文中起身，因起的急了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稳了稳身子，快速上前，对着女子深深揖手：“上尊万安。不知上尊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无妨。”阡若淡淡道，“本尊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阎狱躬着的身子又往下去了去:“是。上尊请问。”
　　“近几日鬼界可有收到一名为齐肃之人的死簿？”
　　阎狱起身，微微弯腰，低着头恭敬道:“请容小神去查看查看。”
　　“嗯。”
　　阎狱转过身又回到那一推公文之中，翻了翻，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还请上尊将此人的家世背景以及死亡的时间和方式告知小神。”
　　“齐肃，齐国皇帝，于元齐七年饮下毒酒身亡。”
　　“请上尊稍后。”
　　阎狱在公文里翻了翻，似是没有找到，然后又翻了翻。最后来到阡若面前，揖了揖手：“回上尊，并未找到此人的死簿，”阎狱抬头望了眼阡若，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不知此人生前可有作恶，或许是生簿？”
　　闻言，阡若冷冷一笑：“生簿？”她反问，然后继续道：“死在他手上的和被他害死的人数不胜数，这样的人，会是生簿？”阡若语气淡淡，却吓得鬼王一哆嗦。
　　“上尊说的是，”鬼王恭敬道。然后他想了想，又说道：“若是既无生簿，也无死簿，那此人或许是天界之人，出现在凡间是因为他可能在历劫。”
　　阡若闻言微愣，喃喃道：“天界之人？”
　　“是的。天界的仙者下凡历劫，死后元神回归本体，自是不会出现在冥鬼两界。”
　　阡若一脸恍然，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鬼王愣愣的看着阡若离开的方向，感觉很不真实，仿佛做梦一般。
　　上尊哎，竟是十万年前挥手间便能毁了炼狱鼎、杀了妖皇的上尊！他在十万年前那场大战中曾有幸看过阡若一眼，那傲然凛冽的身姿从此便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没想到十万年后竟还有幸能再见一面。
　　鬼王摸了摸自己的脸，脚步飘忽的走到公文桌前坐下，许久不能回神。
　　冥界。
　　与鬼界相比，冥界多了几分温度。鬼魂们搭船渡过辽阔忘川，然后来到冥王殿领取自己转世的铭牌，再凭借铭牌前往轮回路入轮回。若有不想投胎的便可以申请留在冥界成为冥差。
　　因近万年来留下来成为冥差的鬼魂颇多，大大的减轻了冥王的工作量。所以当冥澈来到冥王殿时，冥王正和夫人坐在殿中下棋。
　　冥澈向冥王揖了揖手：“羌胡上神。”
　　冥王闻言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他问道：“你是哪位上神？瞧着面生啊。”
　　“晚辈冥澈，刚晋位上神。”冥澈语气温和，颇为有礼。
　　听见“冥澈”这个名字，冥王恍然大悟。他走到冥澈身前，伸出手拍了拍冥澈的肩膀，欣慰道：“原来你是战神之子啊！我与战神是挚友，想当年你刚出生那会儿我还想去昆仑山看你，只是被你祖父祖母婉拒了。”冥王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颇为赞赏，“没想到竟长这么大了。颇有乃父之风啊。”
　　冥澈笑了笑：“上神谬赞了。”
　　冥王哈哈大笑几声，然后问道：“你此番来找我可是有事？”
　　“晚辈想请上神帮个忙。不知冥界近日可有收到一名唤虞初的女子的生簿？”
　　“虞初？”冥王凝眉想了想，“这我倒是记不得了，毕竟经由我手的生簿数不胜数，我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冥王抬头看向他，“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找一找。”
　　冥澈喜道：“那便多谢上神了。”
　　冥王转身正要去帮他找，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又转过头问他：“容我多问一句，这名女子与你是何关系？”
　　冥澈苦涩一笑：“她是我在凡间历劫时的妻子，只是最后却不得善终。”想起虞初，冥澈浑身散发出悲伤的气息，连带着冥王都险些被他悲伤的情绪所感染。
　　冥王叹了口气，拍拍冥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冥澈，你现在已是上神了，你该明白那只不过是尘世一场梦，尘世情缘便该尘世尽，莫要执念太深，生了心魔。”
　　冥澈低下头，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要见她一面。我答应了她的，许她一个幸福圆满的来世。我不能食言。”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坚定。
　　冥王轻轻摇了摇头：“也罢，我去帮你找找看。你将她的名字以及死亡的时间和方式告诉我。”
　　“虞初，虞国人，元齐七年饮下毒酒身亡。”冥澈强忍着内心的疼痛，那些痛苦的回忆在他脑海中盘旋。
　　冥王走到殿中的一处大架子前，然后施了个术法，所有的生簿均在他眼前铺陈开来。
　　良久，冥王收起法术，转身走回冥澈面前。摇了摇头道：“未曾发现有此人的生簿。”
　　冥澈皱了皱眉：“怎么会没有呢？”
　　“不知这姑娘生前可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吗？”
　　“她秉性善良，待人真诚，从未伤害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自嘲一笑：“她杀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且害死她亲人朋友的恶人，不知这算得上伤天害理吗？”
　　冥王笑着摇了摇头：“这自是不算的。你也说了，她杀的是一个恶人，且还是她的仇人，这如何能算得。”
　　“那便是了。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会有死簿。那怎会连生簿也没有呢？”冥澈觉得很奇怪。
　　冥王仔细想了想，然后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若是既无生簿也无死簿，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抬头看了看冥澈，肯定道：“她是天界之人。她和你一样，出现在凡间是因为在历劫。”
　　冥澈愕然，不过细想一下也确实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你若是想知道她是谁，不如去天宫找司命星君。仙者下凡历劫之事皆是她一手安排，她定会知道。”
　　经冥王一番提点，冥澈心中迷雾散去，一片清明。他向冥王道了谢，然后离开了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