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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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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回去后,齐肃对虞初可谓是有求必应,寸步不离。虞初在房内看书时,他便在一旁批复奏折;虞初外出散步时,他便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虞初沐浴时,他便在浴房外守着。一连数十天,他都没有让虞初离开他的视线,也没有去上朝。对此,那些臣子们意见颇大。
虽然齐肃一直都在凤栖殿,但他二人却均是一言不发,彼此沉默,就这么僵持着。
虞初每日一早起床、梳洗、吃早饭,然后在房内看看书,或者出去照料花草。中午用过午膳后便小睡一会儿,醒来后便待在房内看书,一看便是几个时辰。最后,吃完晚饭后出去消消食,然后回寝宫沐浴,早早的便睡下了。日复一日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与以前她活泼好动的性子截然相反,就像是变了个人。
有一次,齐肃听闻城里来了个有名的戏班子,于是他便将戏班子召进宫给虞初解闷。专唱喜剧。在场所有看戏的均是面带笑容,被戏班子的人逗得捧腹大笑,直不起腰来。就连齐肃也有好几次没忍住勾了勾嘴角。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虞初。
她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平静的不像是一个活人。
终于有一天,齐肃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他会疯掉的。
这天,虞初像往常一样待在房间里看书。
突然,齐肃从外面冲了进来,猛地用力捏住虞初的双肩,痛苦而又愤怒道:“你到底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虞初依旧平静,不发一言。
齐肃见状,二话不说,拉着虞初的手腕就往外走。他走的很快,拉着虞初的手也很用力,但虞初依旧毫无反应。
走到南宫门时,齐肃将虞初往前一推:“既然待在这里这么痛苦,那你现在就离开!”他指了指壮伟华丽的宫门。
宫门此刻敞开着,外面就是另一片天空,只要虞初踏出这扇宫门,她便可以离开这个承载着她所有痛苦的地方。可是她并没有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齐肃快要疯了。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攥紧拳头疾走了几步。然后他突然抽出厉行的佩剑,拉起虞初的手,让她握着剑,将剑抵在自己脖子上。
“你既想报仇,那我给你这个机会。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虞初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但眼神依然没有一丝起伏。
齐肃放开了握着虞初的手,然后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剑近了几分,剑锋冰冷锋利,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就在他以为虞初要动手、一切都将结束时,却只听“锵”的一声,有一颗石子打在即将割破齐肃喉咙的剑上,剑应声而落。
齐肃睁开眼,一脸愕然。
而虞初则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然后转身离开。
原来,虞初一直不动手杀他并不是因为她舍不得,而是她知道现在她杀不了他。
齐肃苦涩的笑了笑。
方才将剑打落的是皇帝的暗卫,他们不听命于任何人,只坚定的尽好自己的责任——保护皇帝。
这天过后,齐肃再没有踏足过凤栖殿,只每日听侍从们汇报虞初的动静。
五月初七,是齐肃的生辰。
这天早上,虞初起了个早,一早便在厨房里忙活。将近午时时,虞初命人将酒菜摆上桌,然后派人去请齐肃。
当齐肃听到虞初要见他的时候,他一脸不可置信的反复问了侍从,直到问了好几遍,确定虞初是真的要见他时,他立刻扔下手头的事,一刻也没耽搁,满心期待欢喜的往凤栖殿而去。
他踏进房间,看见满桌的好菜,且均是他爱吃的,一旁还备了一壶酒。看着这一桌子美酒佳肴,他面色复杂,心慢慢的沉入谷底,满心欢喜被无情地打破,只剩下无边的苦涩。
齐肃在虞初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在他坐下后,虞初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齐肃面前。然后举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敬他:“今日你生辰,我敬你。”然后没等齐肃做出反应,便一饮而尽。
齐肃看了眼虞初,然后又看向面前那杯酒,沉默。
虞初喝完后见齐肃犹豫,她冷哼一声:“怎么,怕我下毒?”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拿齐肃的那杯酒,可在她拿到前,齐肃已经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虞初愣了一瞬,但随即便又恢复平静。她拿起筷子夹菜:“快些吃吧,菜快凉了。”
“毒药哪里来的?”齐肃突然问了句。
虞初夹菜的手顿住。然后她收回手,放下筷子,淡淡道:“在太医院拿的。”虞初直接说道。
齐肃苦涩一笑,然后拉过虞初的手:“阿七,就让我们之间所有的亏欠到今天为止,好吗?”他哀求道,“下辈子,我们还要遇到。那时候,让我们忘记所有痛苦与仇恨,重新开始,好吗?”齐肃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虞初转过头看他:“好。”她笑道。
齐肃喜极而泣,握着虞初的手又紧了紧。
突然,一丝鲜血从虞初嘴角溢出。毒性发作了。
齐肃心疼的看着她:“其实,你没有必要喝的。只要是你给我的,无论好坏,我都会接受,甘之如饴。”
虞初扯了扯嘴角:“我的亲人都不在了,爱人也即将离开,那我一个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脑袋也有些昏沉,“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便闭上了眼,倒在桌子上。
齐肃眼含泪水,伸出手抚上虞初的脸颊,笑道:“等等我,黄泉路我们一起走······”他的毒性也开始发作。他用手枕着头,面向虞初,缓缓地闭上了眼,嘴角还含着笑。
虞初死后,阡若的元神归位。
阡若猛地从床上坐起,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渐渐回拢,属于虞初的记忆也在脑中浮现。
她揪住自己心口处的衣服。痛苦从心口处漫延,直达四肢百骸。她的脑海中均是在凡间时虞初的经历,包括她与齐肃的种种。想起这些,她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她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里,哭的撕心裂肺。
这就是痛苦的感觉吗?一点也不好受。
而在昆仑山,冥澈也醒了过来。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凡间种种,刻骨铭心。
属于齐肃的那些记忆时刻盘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攥紧拳头,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大口的吸气呼气,想要让心里的痛感减轻些。可是那种痛苦却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清晰,巨大的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