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63、第63章

　　【63】

　　“隐之，这件事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除了你，太子妃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现在我们一起去见父皇，去见母后，请他们收回成命！”

　　楚明日拉起姬奈的手，触感僵硬冰凉。

　　还真的会有转圜的余地吗，姬奈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太子殿下，能否让臣一个人待会儿……”

　　姬奈站不住了，后退不稳坐在椅子上。

　　楚明日越想越懊恼，都怪那日生辰之后，秦艽偏要自己和他出去喝酒，这下好了，造成了今天这么大的误会。

　　秦艽自从上次借机见过姬奈，对此人的看法也是重新定义，姬奈能文能武，也不像楚明日先前同他说的舛讹。

　　他本在宫里当差，刚一会儿听到些闲言碎语，好像与太子妃有关，以为东宫出事了，就要去查探，还未进宫门就察觉到气氛十分不对劲。

　　恰巧这时宣旨公公离开，东宫之内乱成一团。

　　楚明日怒发冲冠，想到一切的源头都是因锁阳而起，随手拔出一旁案台上的宝剑，指向锁阳这个贱人。

　　“养犬尚且知道报恩，养你却养出一条白眼狼，今日孤就亲手刃你，以平息孤的怒火！”

　　一时间乌泱泱的底下跪成一片，“太子殿下息怒。”

　　即使是太子，那也没有在大殿上杀人的权利，秦艽眼疾手快的进来，为拦住楚明日，锋利的剑刃还无意伤到了他，手臂上被割开一条口子。

　　“太子殿下息怒。”

　　秦艽的受伤也让楚明日稍微恢复一点理智。

　　姬奈对楚明日作揖，说道，“既然圣旨已下，那我就不再是太子妃，太子家事那就太子自行处理吧。”

　　楚明日上前抱住他，“你说什么傻话，我只有你一个，只有你才能做太子妃。”

　　从这几句言语中，秦艽才猜测得知，是由皇上下了旨，让太子夫妻俩离了。

　　皇上病重大半年，这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楚明日做主，宫里的人也很有眼色的奉承着皇宫新主人，事事都以太子夫夫为先。

　　“楚明日，你接受事实行吗？你不止是我的夫君，你还是储君，以后还会有许多的后宫佳丽。”

　　“没有你，我这储君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旨意来得急也来得突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唯有秦艽藏不住话的，想起之前和楚明日的交谈。

　　挟他七寸，先为贵之，然后去之，欲擒故纵。

　　“那太子爷你这不是得偿所愿了，演得真够逼真的，我都差点信了你爱上太子妃，全京都上下贵族还真的都以为你们是真的琴瑟和鸣，哪知道你全都装出来的。”

　　秦艽忽然很是同情姬奈，楚明日一直在骗他，一直都是，而姬奈对楚明日确实好的上下皆知。

　　这忽然来揭露的老底，楚明日慌了神，“你又来胡说八道什么，隐之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姬奈听了秦艽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不止，和锁阳的事情不止，圣旨的事情不止，连唯一感觉到的爱意都不止。

　　全部都是谎言。

　　“没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一开始确实有想要过骗你，但是后来我确实是真心心悦你的，你相信我。”

　　楚明日越是急迫越是说不清楚，脑子平常转的比什么都快，到这时候吞吞吐吐不知从何开口。

　　姬奈甚至觉得他一开始踏入大曜，就只是设的一个局……

　　是啊，先前姬奈的和亲不过是压制萧家的垫脚石，如今萧家大势已去，楚明日是太子地位稳如泰山，皇上想为楚明日另谋一门好亲事，也非不可能。

　　只是这个位置，也绝不可能是锁阳。

　　锁阳的出现，只是拉下姬奈的一根稻草。

　　楚家人真是好算计，只为了自家的谋利轻松毁了姬奈的一生，他本可以驰骋疆场、脚踏四方，因为一道圣旨阴差阳错成为男妻。好不容易卸下所有心理防备对楚明日倾心之后，又因为一道圣旨让他一无所有。

　　这来来回回，从来都不是他姬奈说了算。

　　“不，我不让你走！”

　　楚明日上前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拉着不放，殿中人众多，姬奈此刻心烦意乱顾不得多的，一掌将楚明日拍开。

　　虽没使多大劲儿，但也不是楚明日这身子板能承受的，倒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姬奈！”

　　楚明日捡起刚才所拔出的宝剑，反手架在自己脖子上。

　　在场之人都跪伏得更低了，生怕一不小心惹到太子。

　　“隐之，我求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解释行吗，我们现在就去见父皇，我去向他讨个说法，你别走……你别走……”

　　锋利的剑刃划破楚明日脖子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姬奈的余光瞧见这一幕，止步。

　　终究还是没忍心。

　　楚明日这招管用，见姬奈停下，把刀剑扔掉，趁此机会上前搂住姬奈。

　　“孤现在就和你去见父皇。”

　　朱墙青瓦的宫内死气沉沉，楚明日带姬奈一路小跑到皇帝的寝宫。先前前来宣旨的大公公好像已经是在等着他们了一样。

　　“太子殿下，皇上说了，他不见你。”

　　“孤要见父皇，你让开，今天一定要见父皇！”

　　“那太子殿下只能从奴才的尸体上过去。”大公公跪在楚明日面前。

　　这公公跟了皇上几十年，是就算是皇后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楚明日是他看着长大的，不说当长辈，也有着不去冒犯的教养。

　　正当两边僵持不下之时，从屋里传来一声垂垂老矣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皇帝的声音说话都已经算很费力了，楚明日拉着姬奈进了殿中，侍跪在床前。

　　“父皇！”楚明日正欲要开口，皇帝艰难挥挥手打断。

　　“朕知道……你会来……明日，你要知道，朕，是为了你好……”

　　“不……父皇，儿臣是真心喜欢姬奈，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圣旨一出，哪有收回的道理。

　　姬奈在底下跪着，心里五味杂粮，要说不喜欢是假的，他也喜欢真真的喜欢着楚明日，可皇帝和先前秦艽的话语，让他此刻生了消沉。

　　缓缓站起身来，不想再听他们父子两的对话，或许，他现在也都不该站在这。

　　“朕，今日传位，吾儿楚明日，为大曜新一代国君……”

　　姬奈踏出门口时，听到的皇帝最后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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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的事闹得挺大，人多嘴杂的竟也传了出去，听闻东宫出了事，楚温文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无论姬奈选择或不选择自己，都不会阻碍自己对他的感情。

　　等楚温文到时，又听闻他去了父皇的寝殿。

　　“姬奈，等等我。”

　　楚温文追过去上前拉住他，这会儿姬奈面上神不守舍的，害怕他出事。

　　楚明日始终不愿意他离开，晚了一步的追出来。

　　只差这一步，姬奈身旁已经是楚温文。

　　大雪纷飞的京都里寒风刺骨，姬奈孤身走在前，楚温文没上前安慰他，也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情，只是拿过伞在他身后为他撑着。

　　不论姬奈是做了什么，在楚温文的眼里，他都是对的，没有人可以辜负他，哪怕是坐拥天下的楚明日也不可以。

　　姬奈失魂落魄的走在宫中石子路上，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走出宫门。

　　此时，大钟敲了六下，这是大曜王朝内最高礼仪，代表着皇室中有人去世，而这人是唯一的最高位置，皇帝。

　　六宫内官随即大声宣告着，“陛下崩逝了——”

　　皇帝驾崩，全城戒严，姬奈前脚刚踏出皇宫，后脚的守门侍卫必须将皇宫封闭，五丈高的大门缓缓而闭，也隔绝断了自己与楚明日的最后一眼。

　　随后而来，楚明日眼眶微红，他也想拼命的奔，奔出皇宫去，站在姬奈身旁，可是他的脚步赶不上门关得快，还未至跟前就已经被拦下。

　　姬奈不舍的回过头去，门缝之中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四四方方的红墙金瓦更似一个牢笼，囚住了楚明日。

　　“隐之——”

　　楚明日隔着门大喊，双眼通红，喘不上气。

　　“太子殿下、殿下，速速去换衣吧……”元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追出来，他也是见着太子妃离开的，这不是在太子心上剐了肉去嘛。

　　明明如此相爱的两个人，老天却要这么捉弄人的命运，元参一直都跟在楚明日身边，太子有多爱姬奈，元参都知道。

　　只是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太子真的不能在这里耗费时辰了。

　　楚明日看着已经紧闭的大门，久久不敢相信，直到元参催了一遍又一遍，才重新回过头去。

　　“他好像很生气，他还会回来吗。”楚明日似在问元参又似在问自己。

　　元参就当做在问自个儿了，安慰道，“太子妃会回来的，他一时还在气头上，只要太子殿下跟他好好解释，一定不会跟您置气了。”

　　不再多言，楚明日一步一脚印的往回走，脑子里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要做的是什么，儿女情长从来都不是皇家所得。

　　一步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得到江山却失去了他，楚明日宽松的衣袍下，攥紧的拳头，只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