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蛇[人外]》咚太郎

30、暴毙

　　有人拨了120，救护车拉走男人。

　　由于这回事态闹得比较大，出现伤患，连小区附近的派出所都出动了。姜青妤作为当事人之一，看起来精神状态最稳定，被要求做一份临时口供，又要登记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

　　一番折腾下来，比正常时间迟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走出单元楼。

　　单元楼外下大雨，浓雾弥漫。

　　小区门口不知道什么情况，闹哄哄聚集一大批人。

　　猛一数约十七八个，男的、女的都有，女的居多。统一穿军绿色的雨衣，手里揣纸和笔，无论逮住谁都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一口气甩出一箩筐问题:“你是住这个小区的没错吧？你有听到猫叫狗叫吧？天天天一黑就叫，觉着烦吧？没睡好吧？想不想把这个事处理掉啊？”

　　姜青妤也被抓住。

　　那人把同样的话术重复一遍：“你是住这个小区的没错吧？你有听到猫叫狗叫吧？天天天一黑就叫，觉着烦吧？没睡好吧？想不想把这个事处理掉啊？想就赶紧往这上头签名啊！”

　　低头，入目一张要湿不湿的玫粉色A4纸。

　　标题：【关于小区清理流浪猫狗的住户意见收集单】

　　正文：【鉴于近日收到多名业主投诉，称小区内流浪动物（主要是猫、狗）数量过多，严重影响到小区生活秩序和大家的夜间睡眠，要求物业做出整改。

　　现我方商议决定，针对这一投诉做公开意见收集，同意处理流浪动物的住户请在本单上签字。不同意请勿签字。

　　限制日期3月30日至4月6日，若签字住户数量达到总住户数量的三分之一，我们将联系动物救助组织或使用其他方法，尽快清理掉小区内的流浪动物。

　　具体费用另作说明。

　　注意：本次意见收集使用一户一票制，每户只需签一人/一次名字。

　　意见通过后，我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周边所有流浪动物，所以请各位有家养宠物的住户适当减少携宠出行。如若出行务必为爱宠牵绳，以免被误当成流浪动物一并处理掉。】

　　落款：【恒春小区物业部】

　　时间：【3月30日】

　　也就是今天。

　　新鲜出炉的意见征集单。

　　“签吧，签吧，你是这儿的住户吧？是就签吧，保不齐就差你一个！”

　　那人不停地劝。

　　姜青妤：“我是租户。”

　　“没事，没差，不管住户租户都可以，只要你还没签过就可以。”

　　发现她迟迟没有下笔的意思，对方语气一下严肃起来:“该不会你家里也养动物吧？猫还是狗？所以你不肯签？”

　　“没有。”

　　“没有就好，处理流浪动物你有意见吗？”

　　“随便。”

　　接连给出两个否定答案，对方又迅速换回笑脸:“那就签吧，来，就往这儿签。”

　　“。”

　　猫狗的话，怎样都好。

　　姜青妤懒得再说，随手签下名字。

　　回想起来，恰好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三月三十日到四月六日，一连七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浓郁的雾气与乌云之下。

　　雨持续不断，有时下得不大，稀稀疏疏如漫天纷扬的粉末；有时又突然厉害起来，雷电如野兽般号叫，豆大的水珠发疯似的啪嗒啪嗒乱砸。仿佛要吞没世界。

　　没有太阳，衣服、被子都晒不干。久而久之，整栋楼里充塞起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

　　人们的怨言不绝于耳。

　　“跟末日似的。”

　　电梯里，一个胖墩墩的学生边伸懒腰边嘟囔:“这就是老姐天天念叨的倒春寒吧？哎。好不容易摆脱丑了吧唧的冬季校服，结果还没舒服几天，又要穿回来了。”

　　“和人感冒一个道理。” 重新戴回耳罩的老人笑眯眯道:“老天爷是病咯，才哗哗、哗哗下个不停。肯定要出大事了。”

　　“爷，你这话说的可太像小说里的老道士辽，你会算命不？”

　　“傻小子，胡说什么，我哪儿会算命？”

　　老爷子失笑。

　　笑到一半，抬头望天，眼角堆积的纹路渐渐散开，化为一声叹息：“你爷爷我活了一辈子，只学了一招‘看气’。我们这座城的‘气’不对咯，迟早是要出事的……”

　　走出电梯，冷飕飕的空气迎面而来。

　　姜青妤没有带伞，一如以往地戴上卫衣帽子，快出小区时又被穿军绿色雨衣的大妈拦下。

　　“小姑娘，你是住这个小区的没错吧？你有听到猫叫狗叫吧？天天天一黑就叫，觉着烦吧？没睡好吧？想不想把这个事情处理掉啊？想就赶紧往这上头签名啊！”

　　“……”

　　相似的情景，相同的话语，反复上演七遍。

　　姜青妤说：“已经签过了。”

　　大妈好像接受不到信息，就像生存在另一个空间中，两眼直勾勾的，仍自管自说：“签吧！签吧！你是这儿的住户吧？是就签吧！保不齐就差你一个！”

　　“签过了。”

　　她说。

　　“没事！没差！不管住户租户都可以！只要你还没签过就可以！” 大妈一个劲儿说，“你家没养动物吧？处理流浪动物没意见吧？没有就好！那就签吧！来！赶紧的！往这儿签！”

　　姜青妤无话可说。

　　没完没了的雨、聒噪不休的动物、蠢笨的人类以及空气中某种无处不在的微腥的怪味，一切的一切都在妨碍她演戏。让她烦不胜烦，想要毁掉。

　　当这个想法产生的刹那。

　　【你……很烦吗……？】

　　时空发生撕裂，针扎般的压迫感降临。

　　近在咫尺的女人嘴巴一张一合，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道伴随着嘶嘶、嘶嘶的低沉的男声。

　　好似刚刚学会人类怪异的发音方式，但不解其意，它十分生涩地、堪称笨拙缓慢地问了好几遍：【你……烦吗？】

　　【不……不烦？】

　　【不……喜欢？】

　　【不……高兴？】

　　听得出来，它在不断调整用词，努力表达疑问。

　　不过落在姜青妤的眼里，女人神情僵硬而麻木，五官就像融化的黄油一样各自游移，瞳孔中还隐隐发出一圈绿光，怎么看怎么怪。如同一个劣质的人偶，马上就要散架。

　　你烦不烦你喜不喜欢你高不高兴你生不生气你……

　　她不厌其烦地问。

　　每多说一个字，脸上的皮肉多消解一分。

　　在那双绿瞳近乎病态执着的注视下，最终，姜青妤面无表情，给出了‘很烦’两个字。不是因为讨厌猫和狗，而是因为她只关心自己，无法容忍任何事物阻碍自己。

　　……

　　话落没多久，万里阴云一扫而光，天空久违地放晴了。

　　女人回过神来，脸色惨白，一边自言自语签了啊，签了啊，一边摇头晃脑走开了。

　　姜青妤收回视线，上车。

　　保姆车内，原本闭目养神的钟心芝睁开眼睛，递上一笼用保温袋包裹的糖心包子和一瓶热饮，随口问道：“怎么今天这么迟？刚才看到好多人闹哄哄地跑进去，小区里是不是出了什么？”

　　姜青妤答不知道。

　　她喜欢热的食物，饮料也要滚烫的。

　　浓密的睫羽垂下来，两瓣唇微微嘟着，含住吸管，模样异常乖巧。

　　“慢慢喝，别烫到。”

　　钟心芝抽出纸巾，语调柔和，态度宠溺得简直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前头开车的余文文看在眼里，着实觉得别扭，不由得重重踩下一脚油门，旋即受到呵斥。无奈之下，只得收拾好情绪，继续平稳地行驶于繁华的城市大道中。

　　到了片场，照例紧锣密鼓地换装、拍戏。

　　临近中午，随着导演一声卡，又是通宵改剧本，又是雨天修屋檐，经过大半个月的紧赶慢赶，总算拍完洋房内的绝大部分剧情。

　　还剩一场大结局戏，由于对演员情绪要求特别高，且拍摄期间容易破坏现场布景，大家商量后一致决定留到最后再拍。

　　下午就能暂别这栋漂亮复古的房子了。为表庆祝，陈宁笙自掏腰包，订一桌子奶茶炸鸡和新鲜食材，打算在院子里弄自助烧烤。

　　厨房里一派热闹，满屋子人来人往，流淌欢快的背景乐。

　　姜青妤挑了一块最大的炸鸡和一杯最烫的奶茶，独自躲进三楼房间。

　　蜂蜜芥末味的炸鸡很脆很甜，味道不错。

　　芋泥奶昔糯糯的，也不错。

　　正吃着，化妆师玲玲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脸惊讶地问：“恒春小区，青妤姐，你现在住的地方就叫恒春小区没错吧？”

　　“啊……有了，这张照片里拍到的人好像就是你！你快看！”

　　没给姜青妤反应的时间，她把手机塞过来。

　　屏幕显示为微博界面，当前热搜：# 恒春小区猫狗集体暴毙 #

　　热门话题下第一个推送的是用户昵称【我再也不想打工了穷鬼版】的博文：

　　说真的，感觉我住的小区真越来越克了。先是半夜猫狗狂叫，接着楼上情侣互殴（真?互殴），搞得另一个邻居睡眠不足跟着发疯，连续三天到点挨家挨户砸门，说什么不出来我就杀了你、把你们全部杀光之类的话，可是第二天碰到又跟没事人儿似的，超级阳光开朗大男孩，打扮得还挺潮，长得也不错，就是黑眼圈重，还帮我搬过一次老妈从老家寄来的重达30斤的大橙子……

　　最近小区里各种吵架、打架事件不少，轻能扰邻，重则惊动110。光今天早上，前脚120刚拉走两个，后脚小区里猫狗集体暴毙。

　　啧，说得我都后背发凉，该不会真有某个旧日支配者从沉眠中苏醒，这会儿就住在我们小区里吧？话说，有生之年要是能亲眼见一回就算san值清空也算值了？

　　（兴奋）（尖叫）（表情扭曲）（满地乱爬）（胡言乱语中）

　　……

　　“她是一个插画师，经常给出版的小说画封面和同人图。”

　　涉及自己关注的领域，玲玲双眼放光，简单科普：“她风格很独特，经常画克苏鲁，呃，就是一种小众文化方面的画。”

　　“大概半个月前吧，她开始在微博上发一些自己的生活日常，经常提到身边发生的事。不过跟恐怖直播似的，要是一条一条追，你能很明显感觉到整个小区里发生的事情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夸张，所有人都慢慢失去理智一样，特别符合常见的克苏鲁小说走向。所以不少人觉得她是编的，或者在试梗，可能打算转攻网文创作？”

　　“反正来回吵了几轮，直到今天上午九点。她发了这条微博，有好几个自称也住在恒春小区的人出来帮忙验证。”

　　“你看，就是这个人。”

　　玲玲点开头像主页，果然，第一条就是自证说明。

　　博主自称男，17岁，高中生，家住恒春小区6单元b幢楼。

　　微博一次最多能配九张图，他上传了两张从房间往外俯拍的小区内景照，另附一张处理流浪猫狗意见的收集单照。

　　其他六张则是从各个不同角度拍摄的同一个地点的相片，看建筑与周边植物差异，应该是2单元和3单元中间那一带空地。

　　图片色调很暗，搭配阴沉沉的天色，营造出诡秘的氛围。

　　里头偶尔有人，但拍到更多的是死去的猫狗。不规则的肉块……白森森的骨架……眼球、毛发、七零八落的断指残骸和脏器……活像赶集，摆满整片草坪。

　　血把树根都染成红色。

　　至于玲玲所在意的第三张照片，大概是几个小时前刚抓拍的。

　　一张玫粉薄纸后头，大雨淅淅沥沥，一群分列站立的绿雨衣如一条肥硕青虫，躯体左扭右摆，到处找人签字。

　　姜青妤正是其中之一，处于取景边缘，被定格下半张模糊的侧脸。

　　“虽然打了马赛克，可是，这里绝对有几百只猫狗没错吧？”

　　事情实在诡异，玲玲等不及姜青妤看完，就皱起眉头质疑：“以前也有过小区猫狗集体遭毒杀的新闻报道，但顶多几十只，怎么可能死几百只呢？看照片也不像毒死的。”

　　“尸体这么惨烈，与其说是人为，倒不如说货车压死的更有可信度。难怪，大家都怀疑物业动用了非常手段……”

　　——大家。

　　捕捉到关键词，姜青妤问：“有很多人关注这件事？”

　　“当然，今天周一嘛。”

　　恐怖的周一综合症总能创造出一大批嗷嗷待哺的吃瓜人。

　　“他们都怎么说？”

　　“嗯……什么都有，比如你们小区里藏着一个变态杀人狂，动物虐待狂，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作恶多端，借清理流浪动物的名义一口气杀几百只猫狗。比如你们这个小区其实都是做后院猫狗舍的，不做隔离，近亲繁殖，□□出一大堆病猫病狗又不想掏钱治，干脆集中处理掉。”

　　“最离谱的是说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那个画家的独角戏啦，故意注册n个小号，假装路人跳出来佐证，只有白痴才会信。”

　　玲玲摊手表示无奈。

　　“不过，最后一个猜测落空了。”

　　“？”

　　“有好事者打电话给物业问啦。”

　　她食指一按，再一抬，屏幕登时弹出一段处理过的黑屏音频。

　　开场一段忙音：嘟……嘟……嘟……

　　约五秒钟后接起。

　　A女士（化名）：“喂，恒春小区物业管理处，有什么事？”

　　音频发布者（男）：“喂，你好，我想问一下猫狗集体暴毙的事情是真的吗？”

　　A女士（警觉）：“你是业主吗？住哪栋楼？”

　　发布者（撒谎）：“我是业主，就想问一下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为什么会死这么多猫狗啊？”

　　A女士：“你住哪一栋楼？”

　　发布者：“三单元。”

　　A女士：“哪户？”

　　发布者（态度强硬）：“你别管我哪户，反正我是业主，我人在外地，不然早当面找你们要说法了！这件事现在在网上闹得很大，你们就坦白说吧，是不是拿什么棍子棒的把猫活活打死的？不然怎么会搞成那样？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要是房价掉下来了你们谁来负责？”

　　A女士（沉默）（语气缓和）：“业主你好，要是你人在本地就会知道，针对小区流浪猫狗问题我们是出了意见收集单的。那些单子截止到今晚六点，也就是说，六点以前，我们看不到单子，没有核对住户签名，根本不可能去处理那些小猫小狗的。”

　　发布者：“那到底怎么回事？它们还能平白无故死了？”

　　A女士：“好几个业主群里都在问，我们也在查。我只能说，这件事的确不是物业部做的，只要有了结果，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好吗？”

　　发布者（沉声）：“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你确定，你们没做坏事？”

　　A女士（沉默）（沉默）（挂断电话）

　　“嘟……嘟……嘟……”

　　录音到此为止。

　　点开评论区，什么话都有。

　　【这女的干嘛这么紧张？心虚吧！】

　　【物业紧张是真的紧张，害怕也是真的害怕。我个人觉得要么她们内部出贼，还没抓出来。要么真有其他东西在搞鬼。】

　　【……说起来是有点怪啊，雾城这地儿四季分明，往年到2月就该回温了，3月份怎么说也该脱羽绒服的。怎么今年都进4月了还阴冷阴冷的，气温反而往下跌？】

　　【反正都是流浪的，死就死了呗。】

　　【我赌五毛，高贵的爱猫党爱狗党即将抵达战场！】

　　【笑死，我吃狗肉不服来战！】

　　……

　　浩瀚如海的信息晃过视网膜，玲玲紧挨着姜青妤，边看边读，眼尖地捕获一条留言：【报！有人假装记者采访小区保安了！】

　　她点开链接，成功跳转到一个APP，自动播放视频。

　　视频里露脸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外地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右脸颊有一块拇指大的胎记，俩手不停搓来搓去。

　　“这事儿是真的邪门咧。”

　　保安舔了舔唇，像要诉说一个巨大的秘密，左瞧一眼，右瞟一下，再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压低声音说，“俄们这儿的猫儿狗儿啊不晓得咋回事儿，白天见不着几只，一搁夜里就叫唤。喵喵汪汪呜呜呜的，听着都不像猫儿狗儿的声儿，像崽崽哭，得有几千几百头，那叫一个厉害的咧！”

　　“好像方圆几里的活物儿全跑这儿来了，但怪就怪在，不知咋的，你在小区里头听得好清楚，一走出去就听不着了！真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特地带人走到小区外面，亲手指认:“喏，就这扇门，只要你过了它，就什么都听不着了。多邪乎啊！”

　　可惜。

　　可能觉得这种说法站不住脚，且上年纪的老人多见神叨。伪装成记者的打听人对这些信息并不感兴趣，直接把话题切到自己想要的方向：“猫狗叫的现象持续多久了？”

　　“二十来天有的吧。”

　　“今天全死了，你看到了吗？”

　　“看着咧，血汪汪的一大片，老吓人咧。”

　　“是你干的吗？”

　　“啊……啊？”

　　保安大爷吓得原地一哆嗦，头摇得似拨浪鼓：“俄、俄哪能干这档子事咧？饿老家信佛，不吃牛，不吃狗，好多小东西都有灵性的咧，杀不得咧，杀了要遭报应的。俄们小区里头就有俩老头，天天瞅见哪个女娃长得好看，养猫儿狗儿，就爱凑上去同她说话，要她回家孝敬爹妈去。你猜咋招？上个月把人一个小女娃堵楼里惹哭了，三天前就被人家打进医——”

　　“那是物业干的吗？”

　　打听人再一次打断。

　　大爷摇头：“不能咧。搁多猫儿狗儿，七点头好好的，八点全没咧。中间一点声儿一点影儿都没有，俄们物业数数也就五个人，多是女的，哪有这本领咧？”

　　“……好吧。”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画面晃了晃，似乎打算结束录制。

　　但架不住这位保安大爷估计孤身在外打工，倾诉欲望十分强，非抓着人，又讲起另一桩事：“这事儿是真的邪门咧！”

　　“就我前头说的那个小女娃，记着吧？上回叫公安局叫去关了两天，昨个儿才回来，今个儿又大闹一通哩。”

　　这年头，热点代表流量，流量就是金钱。

　　左右都是同一个小区里发生的事，实在找不到动物集体暴毙的原因，不如听一听灵异故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抱这个想法，打听人压下性子，很捧场地问：“出什么事了？”

　　大爷顿时心理松快，呼着热气儿答：“她呀，家里头猫儿叫人打死咯，想不开咧，回家同爹妈狠吵一架，不知咋的竟把嫂嫂肚里的崽崽都撞没咧！听说是个男崽哩！”

　　“就为这事，救护车清早来一趟，刚刚又来第二趟。她哥气得要耍菜刀，爹妈都是好的，俩人四手捧着个没样儿的小娃娃，坐在家门外哭了老久。可怜咧，眼泪都流干咧，那女娃子还是牢牢抱着一个枕儿，嘴里翻来覆去念叨什么你杀俄崽崽，俄杀你崽崽，俄们谁都不欠谁……多邪乎啊！”

　　说着，余光瞧见一道人影闪过，他忙伸手指保安室：“你要是不信俄话，可以问小方咧。上回那个女娃娃哭得哇哇的，就是他给哄好的。这一回女娃家里闹得不像样，也是他开车给人送医院的咧。”

　　“来来。你问他嘛，你问嘛。”

　　“——小方啊！”

　　大爷抬高调子叫了一声。

　　镜头随之移动，刚拍到一张清俊立体的面庞，立即被外力扭开。

　　“我不拍照。”

　　青年的声音冷淡却动听。

　　屏幕骤然一暗，映出姜青妤平静的神情与玲玲巴眨巴眨的圆眼睛。

　　“啊？这就没了？？没搞错吧？？”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不过，视频最后出现的那个青年，无论年纪抑或外貌，都不符合正常人对保安这份职业的认知。

　　于是评论区画风一转，大部分人都在震惊保安工作什么时候卷成这样了。热烈议论他的颜值，打探身份信息，几乎没有人再关注老保安说的那几件怪事。

　　……切。

　　一群花痴。

　　不对，草痴。

　　男人再帅能比得过陈宁笙吗？

　　连陈宁笙都比不过，拿什么跟钟姐、跟她们绝美的组花小姜比？

　　每天都在接受美貌暴击的玲玲对一干没见识的网友比个中指，充分表达出不屑。

　　还想再看一次采访细节，谁知播放界面中间缓冲的圆圈转了好久，最终只蹦出一行：

　　【您查找的视频已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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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蛇的语言体系和人类完全不同，哪怕结合全文也只能大概得出结论: 它的语言发生在三维世界时，是具象的、具有生命力的（银色藤蔓）。
但其中的奥义无法为人类掌握，因此即便通过一些音符和标注勉强记住发音，人们（白灵村）也没法偷窃那份力量，反而会被三维世界屏蔽。
一般来说通过意识或图像音频交流，对蛇来说会比较简单。
前者通过接触、链接的方式，类似于姜青妤在山洞里和蛇的交流体验，需要非常谨慎克制，否则过大的信息量、过深的真理以及生命真谛很容易直接摧毁掉人类的意识。
可以理解为信息洪流？反正对蛇来说，人类就是非常非常非常脆弱的超级精致迷你小玩具，稍微碰一下都会坏掉。
后者比较简单粗暴，建立在蛇能够精准理解人类的语言和情感基础上，可以随便截取任一人类大脑中储藏的信息，包括记忆，整理出自己需要的内容然后投放出去。
——差不多就是个剪辑师的活儿，想要什么剪什么，拼拼凑凑完了，搞个蓝牙投送到另一个人大脑里。
但截至目前，蛇对姜青妤采取的沟通方式都比较呆。
搞什么一团蛇球吸引目光，然后发情，到处开花结果招蝴蝶。迄今为止为数不多的出声，大部分都是它的衍生物（银色藤蔓、爬行的痕迹等等，级别相对低，被三维世界接纳的程度高）发出来的，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是它自己借助其他载体发的。
有关这点倒有一个很简单的区分方法：但凡前期讲话卡卡顿顿，反复调整，像个笨蛋结巴的，基本就是它没跑了。
当然了，以上内容全部现写现编，灵感来了就瞎几把编，不管与正文有任何出入或矛盾都请不要深究。毕竟设定里的蛇是高维生物，区区人类怎么观察都是白费力气，怎么总结都只能反向证明自己的狂妄与无知。
而我坚信绝大多数事物的魅力都来源于未知？
总之，留白就是最好的艺术。
（发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