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甜茶薄荷

4、第 4 章

　　清冷的木门下坡负责运送落选人员回原部队的车辆一直都在，无论当天有没有落选者，基地那边特别要求老师傅每天都一定赶到。

　　纯天然露天黄土地尘土飞扬，武装越野回来时，顶嘴的那几人都已乘坐来时车辆离开。相对的，上级首长的慰问电话也从办公室向小木屋打来。

　　电话那头，米仲守当着张嘴健康闭嘴健康顶嘴哪人的面质问温奕：“猎鹰，我知道你行为处事相对于严格一些。想赶人，好歹也用相对缓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你看就短短一天时间，从原来的80名后选，直接给我打到30不到。这未免也太任性了一些？！”

　　温奕死盯屏幕，将座机抵在耳边一脸淡漠冷冷回答：“米老头。我觉得你现在打电话多此一举。既然都已经走了，能力肯定就还是不够格。他好意思向你告状，却不好意思来找我这个有直接话语权的队长，看来是无用的空包弹，只懂吓唬人。”

　　“可是你知道他爸是谁吗？”米仲守闻言起身辩论。

　　“这又关我什么事？”温奕平静打断，“部队里选人是靠实力。什么时候发展成拼爹了？”沉静两秒又说，“并且通过电话我觉得这人的父亲应该会非常感谢我将他儿子踢出局。不然屁大点本事没有，日后只能当活标靶，岂不是太屈才？”

　　“……”米仲守有些自愧挂断电话看向年轻人。就只见他抖落着腿低头抹鼻，满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由得感叹对方看人太过透彻。

　　午饭时间，众人饥肠辘辘来到食堂，餐桌上等候已久的跳跳虎撇眼看瞬间提起兴致。他是最擅长捉弄的。记得当年还是参选嘉宾的他就被年轻时候的狐狸给狠狠整了一顿。眼下自己是教官，玩玩肯定也没有人有胆子告状。阴邪冷笑，随即拿着喇叭吆喝，说要来一场特别游戏，尽管其他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参与感，但都还是被迫接受。

　　野兽营预留食堂面积不大，但一次性容纳上百人就餐还是不在话下的。眼下四人一桌自由分组坐下抢夺面前餐具，拿到什么，在接下来几天就只能用某个餐具用餐，直到选拔结束。吃不吃得饱，等下就只能拼个人手速了。
　　幸运的是王涛和卓一帆分到一组，两人互相认识可以互打照面，而池淮可就惨了，不光没被分到一起还和挑事的何晨光面对面坐下，火\药\味十足。
　　哨声吹响，木板桌面与不锈钢碗边之间的摩擦声很是刺耳。何晨光体型壮硕，再加上好胜心强，抢东西可为是首当其冲。他从板凳上站起，卯着腰，一手撑在身前桌角，另一只死死扣在碗口，抵挡其余人的进攻，因为用力过猛胳膊上青筋几乎全都暴起。
　　如此激烈的竞争池淮反倒像不扰尘世喧嚣的世外高人，双手怀抱靠向背后靠椅淡漠的看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跳跳虎叉腰移动视察被他的举动吸引。从背后轻拍了拍肩膀，小声质问：“小子。别人都在抢，你为什么只看不动？”

　　“因为没有必要。”转头眯眼看，“既然你都说了...这是游戏，肯定不会饿着我们，玩玩...也就全当面子。”

　　听到另类回答，跳跳虎淡淡一笑露出满意面容，转而又不满意了，故作生气，质问：“那你是不想给我面子？”

　　“哪能啊！只是太累，不想动而已。”

　　“果然...是队长看上的人。”跳跳虎眯着眼小声念叨。紧接着转头吹哨，终止玩笑，餐厅继而恢复清静。

　　木门外，人每个时间段都有离开……

　　清风拂过，带来一阵花香清甜。
　　今天的天气比以往的都要好很多，湛蓝的天空上浮着一层接近透明的奶白色薄雾，吃完饭，简单休整过后，依据指令，所以人就都得搬着小板凳到操场上集合。
　　王涛嗜睡，现在正有些赖床。其他人都已穿戴整齐，唯独他抱着被子盖过头孤注一掷的想要再多睡一会儿，邻床的队员有些看不下去，基本上都挨个叫了一遍但丝毫不显作用。

　　一只白皙的手摇晃着脑袋。“诶呀……你们都别烦我。让我再睡一分钟。”王涛在被窝不耐烦的念叨着。

　　眼下站在床边的就只有一人。池淮靠在床头桌前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留情面，对着缩成一团的被子中央直接就来了一脚。只听“啊”的一声惨烈尖叫，被中的王涛直接捂着肚子惊坐起来皱眉观望：
　　“谁！是谁打的我？主动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用手指着面前围观者一一盘问，“是你？还是你？踏马敢做不敢认！怂包！”

　　池淮抿嘴，面无表情的冷眼看向他，道：“王涛...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自己有什么毛病自己不知道吗？还需要别人像闹铃一样天天叫才肯起？”

　　“我不是……”

　　“我不是什么？！”变色龙突然从背后搭话。拿着喇叭斜靠在木门框上冷眼扫过众人调侃，“还有闲情在宿舍聊天？看来是我的训练模式还不够格，需要加大力度...”

　　“瘦老高。跟他们费什么话？赶快把人都叫过来，副队长还等着呢！”跳跳虎敞着腿拿扩音器坐在升旗台阶口大喊。

　　“……”变色龙隔空白了他一眼。抬手提起喇叭看向众人，一脸无奈：“各位少爷！还都愣着干什么？人家现在叫你出去！看我...能走后门，直接晋级吗？”说完转头就走，临走时贴心的指了指床下，示意集合别忘了带凳子。

　　操场中心，狐狸等候已久。拿着略显单薄的参选名单背对众人，从面相上看，不怎么高兴。

　　见没反应，一旁变色龙忍不住戳腰提醒，转身后，直接进入正题。

　　他从台阶上缓缓走下面向众人，深邃的眼眸轻扫，闪过一丝忧愁，无形之中给人徒添一种亲近之感，心里身躯上的刻画也不在那么高高在上。蓝色轻抚，空气中夹杂着些许压抑。
　　看着手上蜡黄的文件纸，不禁皱眉，沉思片刻，如老父亲般长吁一口气，来到桌前，此时的话筒如同千金块铁，沉重不堪。可能是年纪上来了，对于生死，心境不再洒脱。话到嘴边，心揪着难受，不让松口。
　　可终究是规定打破哀思，该说该做，一样都不能落下。

　　闭眼猛咳两声，严肃道：“臭小子们，现在先把嘴闭上，等会儿我讲话的时候，不希望有第二张嘴替我说！”抬起手，晃荡着文件纸，饶有兴致的开口询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报告！这是一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纸。”有人率先抢答。

　　“不错。”狐狸眯眼笑，“但是...等你们用过之后，它也就不再普通。”说着将纸递给一旁两人，示意两人发放。

　　吹哨示意众人提凳坐下，狐狸接着用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补充说明刚刚话的言外之意：
　　“呃...这个……你们从小到大是不是还没有认真的给父母写过一封信？”
　　“不过不用担心。今天一并给你满足了。”
　　“至于遗嘱的格式就不用我多说，想怎么写，都随你。反正我又不看。”

　　众人被这话迷的一头雾水。有人忍不住开口：“不是。狐狸教官。你刚刚话的重点是什么？”

　　“就是按照规定，入队前，要先写好遗嘱安抚家人。”跳跳虎有些不耐烦，“你们要是不想写，现在帽子一放，直接退出就是。”

　　“那我退出！”其中有人举手，“家里就我一个儿子，要是死了...恐怕家里老人也很难再活下去。”

　　此话一出引起不少共鸣，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将近一半人考虑自身情况就都相继放帽退出。
　　人员流失巨大，只能说能留下的，是英雄本雄无误。

　　池淮将纸平铺在木板上，低着头，咬笔沉思。因病失去一部分记忆的他，自八岁起就独自在福利院长大，因为性格比较孤僻，一直以来并没有新家庭尝试接纳他，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家人，就连眼下该给谁写也成了难题。

　　狐狸站在旁边见池淮迟迟未动笔，在心里推敲无果后上前小心询问：
　　停脚站在一旁作势猛咳两声引起注意，“小子。我看过你资料。清华计算机高材生，考上不上跑来当兵，你父母是不是还在为这事儿生气？”

　　池淮抬眼淡淡一笑，“我没有父母。不知道写给谁。”

　　“原来是孤儿。”狐狸在心里默念。两人对视，着实有些尴尬，勉强挤出笑来回避，赶忙加快脚步离开。毕竟戳人痛处实在可恨。

　　除却池淮，其他人弯腰执笔，纸上的东倒西歪的字如行云流水般滔滔不绝，眼眶里泪水还在不停打转，带着炙热，豆大般的珍珠随着脸颊止不住滚落，最终在纸上耀眼绽放。
　　着重执笔，池淮伴无亲人，闭眼沉思间，脑海里闪过一段话写在纸上——“愿国家安定，生死由天。”

　　另一边，贴近队形末尾，有两个呆头呆脑的人正鬼鬼祟祟的蹲在一起密谋着什么，其中一人可能说的有些着急，扭捏比划间竟一屁股撞倒放在屁股后的板凳，“哐当”一声巨响，使心里一阵忐忑不安，卓一帆谨慎回头，见升旗台上三名教官没有任何举动，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放下。

　　王涛有一双巧手，能将事先在脑子里预想好的人物形象分毫不差，贴切的画在纸上。现在正是重点中的重点，画人物的五官决定样品行上的好坏。

　　卓一帆是典型上的人不行，还爱瞎指挥的一种。原本人家画的得好好的，非要在一旁婆婆妈妈说个不停。皱着眉猛摇王涛胳膊，“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样！”抢过笔，直接添加起自己想象中的眼睛，骄傲的扬起后脖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来时我都调查过了。狼牙队长猎鹰有35岁，当兵16年，擅长格斗、射击。那么体型应该比何晨光还要高还要壮，并且年龄偏大，样貌一定和狐狸教官是一个款式，长的凶神恶煞，还爱威胁人！……嗯...终上所述，他一定是单眼皮的小眼睛。”

　　“你确定？！”王涛咧嘴质疑。

　　“当然了！”卓一帆扬声，“我做过资料。相信我，准没错！”扭头看向后方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况且...能当队长的人，也不是谁都能和池淮那家伙一样，长得好看。”

　　王涛唯恐天下不乱，补刀调侃：“哟！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有才又有貌吧？！”

　　“滚蛋！”

　　在这之后，两人商量着完成接下来相貌上的画作，并在画的四个角沾上口水粘在木板子上立起来跪地叩拜。卓一帆手拿着笔像上香一样抵在胸|前，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咒怨’：
　　“天玲玲，地灵灵，狼牙队长显显灵。保佑我通过选拔，成为你手下的兵。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死在战场来的痛快，所以你一定要保佑我通过选拔，不然诅咒你，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说话被唾沫星子淹死、走路被石头绊死。”因为说的太急吞咽了下口水，紧接着又说，“乃个，暂且就只想到这么多，等我想到了在补充...”
　　跪在原地呆滞两秒，可能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对了对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条。祝你永远找不到女朋友！单身一辈子吧，你！”说完便不加掩护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吸引附近视察教官。

　　“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跳跳虎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倚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肩膀，凑脸去看。蜡黄色的文件纸上阴影密布，硕大的胸肌、粗壮的双臂还有那总纸张面积只占四分之一个腿，样子也着实丑的可怕。要是画手不解释，很难有人猜出这是人而不是直立行走的怪物。

　　“让你写遗嘱，你给我在这制作辣眼睛怪物！人才呐！两位！”

　　卓一帆跪在身旁有些不服，起声争辩：“什么嘛？！侮辱别人的心血之作很不礼貌。”说着不自觉看向对方眼神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这明明画的是狼牙队长，猎鹰...”

　　“什么？！”跳跳虎揭下木板上的画仔细端详，“我老大在你心里就长这鬼样？小眼睛就先不说了，怎么腿还这么短？”拽起两人放回坐位，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口气，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们年轻人计较。”去升旗台另取两张纸递给两人苦口婆心的教导，“来。给你们重新取了一张，赶快一写交上去。不许再给我研究怪物！”

　　“嗷”两人乖乖点头。

　　遗嘱交上，哨声集合。在跳跳虎与变色龙的引导下，餐后初次泥坑抱木桩仰卧起坐正在火热进行中，此时正是白热化阶段，高压水枪一遍遍的冲刷，洗去身上污浊，淬炼坚强意志力，壮大的气势在一次次上下起伏间顺着嗓子呐喊出来。高强度的训练使所有人体力极度接近枯竭。

　　星星迷迷糊糊，迟迟不肯出场。

　　傍晚，夜空洗礼。洗完澡回到宿舍已然累到不行。王涛与卓一帆更是连晚饭都没吃直接瘫倒在床上无法动弹，只需片刻便沉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