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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梦中的婚礼 ...

  •   时间过得飞快,三天的扬州行如风从眼前吹过一般结束了。原本凄切的心情在三天内平复了不少,至少我不再死气沉沉地失魂落魄状。如达隆所说,侍庭喜欢的绝不是哭哭啼啼自我哀怨的那个我。也许要花上很多时间,我在努力让自己重拾快乐。
      从扬州回来后,我没事会与达隆互发短信问候,也积极参加一些学校或社团举办的活动,去图书馆的日子多了,上课比过去认真不少。每一天只有一个感受——忙。忙这忙那,忙到回寝室倒头就睡,没有梦的日子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难熬。体力的过度消耗使得睡眠质量格外高,我已不知第几天重复着熄灯前赶回寝室并动作迅速梳洗完毕掐着灯灭时刻休息等一系列过程。身处陷入黑暗的寝室内,我感觉说不出的安心。小时候格外害怕一个人睡的我慢慢爱上了夜晚,也许只有身处黑暗,才能无数次幻想——让我见到梦的延续。
      轻轻侧翻身,我如过去的那些天般,很快入眠……

      混沌的黑暗中,远远传来某个呼唤声。全身包裹在温暖黑夜中的我被吵醒,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道细微的白光。在我完全睁开眼时,那道光将我整个包围住,然后,我听见有人在唤着我的名——
      “若晴姑娘——若晴姑娘——”
      迷蒙中,有个人影在我的眼前晃悠。谁?我想开口,却发现除了眼皮全身上下均无法动弹。
      “再不起来就要晚了。”另一个女声在说话。
      “只能这样了!”
      说完,人影从我的眼中消失,取代的是面上彻骨的冰凉。
      “妈呀——谋杀——”
      一个激灵下,我大叫着弹起。刚刚若有若无、仿佛坚韧丝线缠绕身体的无力感瞬间飞得无影无踪,此刻,我的大脑无比清晰。定睛看,发现自己正穿了单衣坐在床上,手掌中平躺了一块素色的湿帕子,晶儿和吟雪正瞪大眼睛瞧着我。
      “干嘛?见鬼了?”我奇怪地问。
      吟雪脚下一蹬,气吼吼地说:“你睡糊涂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忘了?”
      “什么日子?”不是我健忘,是我真的不知道。
      晶儿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把我拉下床,往梳妆台的凳子上一按,说:“今日姑娘要和徐大公子成亲,再不快点,吉时就要过了。”
      成亲?好像有这么回事,侍庭说回了扬州要给我一个隆重的婚礼,把所有我们认识的人都请来。可是我记得……
      大脑的回忆功能好像一时短路了,无论我怎么努力回忆,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扬州,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只停留一块空地上,侍庭与我面对面站着,之后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知我心中困惑的晶儿和吟雪一人一边,开始合力为我整装。漱口、洗脸、换衣,等我回过神时,人已经被按在铜镜前穿衣了。火红色的嫁衣闪花了我的眼,这样的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激烈、如此的肆意,仿佛在昭示世上最极致的美。
      木偶一样随晶儿和吟雪摆弄,我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床上的白纸在晨曦的微光下,透着浅浅的惨白,屋内为了照明还点着蜡烛。我感叹道:“现在才几点?这么早准备。”
      白了我一眼,吟雪说:“吉时不等人。女孩儿家的出阁怎么能马虎?”
      在我印象中,新娘嫁人的程序不过是起床、穿衣、化妆,然后就静候新郎上门。之间的准备工作并不多,需要天刚亮就起来准备吗?睡眠完全被剥削的我有些哀怨。
      “穆夫人,好了。”晶儿为我扣上最后一个衣扣,向吟雪点点头。吟雪立马拉开房门,在门外一击掌,瞬间,好几名丫鬟打扮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她们手中的托盘上放了各类梳子、首饰、佩件和胭脂水粉。一名中年妇女从众少女身后慢慢走出来,向吟雪道:“夫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老身。”
      吟雪点点头,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将她带进屋。
      在中年女仆的巧手下,我那头乱糟糟的“起床头”被打理地服服帖帖。梳头后又是化妆,屋中静默得诡异,女仆不说话,我也不方便说话,晶儿和吟雪更是坐在一边不声不响。整个房间中只听到“唰唰”的扑粉声和胭脂瓶罐的“叮当叮当”声。
      当太阳完全照进屋子时、当我坐在凳子上快睡着前,女仆终于说了一句“弄好了”。谢天谢地,此刻我有一种犯人被刑满释放的激动心情。吟雪和晶儿走上前,笑盈盈地瞧着我,然后拿了一面铜镜问:“可还觉得满意?”
      不知这面铜镜是不是被特意打磨过,原本不平的镜面难得光华细致,整个人照在上面犹如投入水中的倒影。虽然还不甚清晰,但已经足够照出我脸上细微的变化。镜中的人一双秀气的柳叶眉,丹凤眼,细致白净的肌肤,红润的樱桃小嘴。我以为看到的会是一张花了大浓妆的脸,未想投影出来的却是素净淡雅。
      晶儿笑着说:“是徐大公子特意吩咐的,他说姑娘一定不喜欢自己被人化成花面猫。”
      知我者侍庭也。
      见我很满意,吟雪掏出几锭碎银和铜钱交给那名中年女仆,说:“新嫁娘很满意你的手艺,这些钱除了雇你的定钱外还有给你的赏钱。今日大好日子,大家一起同乐。”
      女仆对于自己所得的报酬很满意,笑着脸告退。待她一走,屋中又开始响起叽叽喳喳的欢笑声。晶儿和吟雪兴奋的程度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高,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看见,准以为今天结婚的是她们。
      “穆夫人,嫁衣能不能穿了?”晶儿问。
      吟雪说:“快点换吧,等下可热闹着。”
      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袭火红的装束,我问:“还有衣服?”
      没有理会我白痴一样的提问,吟雪一把拉起我,说:“快点快点!”
      “等等,我早饭还没吃!”这时候我才发现一个很严重,事关民生的问题。
      “等今天过了,你要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给我反对的机会,吟雪直接把我推到内屋的屏风后。我们前脚刚跨进,后脚就有人声从门外传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未来得及跟上的晶儿自然出声招呼来人:“正在换衣服。”
      “妆可好了?”来人问。
      “都好了。”
      来人又说:“叫人端些茶来,刚才瞧见嘉王和贺大公子正往这边来。”
      “什么!”紧接着响起的是晶儿的吸气声。
      趁晶儿语无伦次,来人先一步钻进屏风后,正学习衣架子伸直手的我回头一瞧,失笑道:“水仙你怎么来了?”
      水仙拢拢耳边的碎发,笑道:“还不是收了请柬,快马加鞭赶来的?你的婚宴,我说什么都要参加。”
      我哈哈一笑,又一次感谢侍庭的细心,如果今日化的是浓妆,我这么一笑估计早掉了半斤粉。水仙见吟雪一个人为我穿衣有些吃力,便上前帮忙。在她们两人的合力下,我前前后后整整套了三层衣服。一件比一件华丽,也一件比一件重。
      水仙对我咧嘴道:“徐大公子还真是下了本钱,等会轿夫们可要叫了,这哪是人?分明就是个金子做的人儿。”说完,她不正经地往我脸上轻轻一摸,状似调戏。
      刚想出言反驳,门外响起了待嫁女子院中绝对不会出现的男人说话声。我听见晶儿凌乱的脚步声,还有那句无力的“王爷、贺大公子,留步啊——”
      “小丫头,‘爹’来看你了。”
      “义妹,为兄进来了。”
      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达隆和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子渊哪是晶儿所能抵挡的?反正衣服已经穿着妥当,我也就从屏风后走出,对晶儿说:“上茶,好好招待两位。”
      晶儿看我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浮动,便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她大概担心男人的到来会对一心准备出嫁的我造成巨大心理压力。
      吟雪和水仙同两人见了礼后,将我继续按在梳妆台前。“你们怎么来了?”我透过台子上的铜镜问。
      “我是你‘爹’,拜堂的时候你们可要向我敬茶。”达隆欠扁地说道。
      “我是你义兄,这点早得了官家的认可,所以敬茶应该给我。”子渊接着说。
      达隆与子渊互看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是我!”
      “我是她‘爹’。”达隆说。
      “我是她义兄。”子渊说。
      不明所以的我问:“不是还有爷爷吗?”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地呵斥我。
      眼角那个抖,嘴角那个抽。我哼哼道:“你们俩我都敬,用侍庭泡的香茶怎么样?”
      “小丫头,你谋害亲‘父’吗?”
      “若晴,为兄和你无怨无仇。”
      我故作无奈状,摊手道:“两位都是我的‘长辈’,若晴只是不想厚此薄彼。”这当口,又跑来一个人,乱上加乱。“若晴要是敬茶也要给我,我是她叔叔——”小桐在门口大声道。
      忽然想到什么的达隆眯眼瞧着子渊,说:“王爷是小丫头的义兄,那我岂不是你的义父?”
      小桐附和道:“我是叔叔!”
      瞟了眼这对不懂尊卑之分的兄弟,子渊端着茶杯状似不经意地问:“家父是为先帝,莫非贺大公子想与先帝平起平坐?”
      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可偏偏达隆最不吃的就是这套。他不在意地笑道:“你真是抬举我,不过既然‘义子’这么说,为‘父’也就不推辞了。”
      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子渊板着脸看向达隆,达隆则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坐在一边的我倒是心惊肉跳,子渊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达隆刚才的话完全就是以下犯上之罪,往严治可要诛九族。
      我的婚礼不会演变成流血事件吧?
      “两位,给点面子。”我打算出面做个和事佬。
      无视我息事宁人的态度,子渊不紧不慢地说:“贺大公子的生辰与本王不差几天。”
      达隆点头道:“的确如此。”
      子渊问:“公子还想坚持吗?”
      顿了下,达隆了然一笑,说:“原来王爷是不想被人占便宜。”
      “好说。”子渊回道,“听闻公子的武艺不错,今日互相切磋一下,如何?”
      “当然好。”达隆一听可以打架,自然十二万分的愿意,也不管是什么场合立马接下“战帖”,卷起袖子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一直认为子渊是个性格沉稳的可靠之人,今日才发现原来他和达隆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或者说,男人在势均力敌的对手面前极具竞争思想?总之,眼看我的房间即将成为两个男人的比武场,我再也坐不住了。
      “通通给我住手!”我大喊道,“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谁敢动手我一砖拍飞他!”
      已经明显处于决斗亢奋状态的达隆和子渊根本不理我的抗议,齐声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去。”
      也不管吟雪和水仙为我装扮到一半,我提着嫁衣长长的裙摆冲到两人面前,提脚往他们的小腿肚上各踢一脚,并怒道:“想打架是不是?”
      达隆对子渊使了一个眼色,子渊回了达隆一个眼神,在一瞬间,他们两人完成了一系列的精神交流。下一秒,两人各伸出一只手向我的后衣领伸去。脚下一空,我被他们提着衣领放回梳妆台前,之后两人继续热烈讨论比武之事。
      我很怒!套用一句电影台词:若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对于彻底无视我的两个大男人,我决定不再好言相劝。想打是不是?姑娘我今天奉陪。天大地大,结婚当日的新娘子最大。转头,我在房间内搜寻“大杀器”的下落。但未等我找到,门外飞进一个黑黑小小的东西,直冲达隆而来。达隆一个侧身扬手,疑似暗器的东西被他的右手食、中二指稳稳当当夹住。
      众人看去,原来是颗果核。同一时刻,有人扯着嗓子跨入门槛——
      “混球,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偷懒!还不快点来帮忙!”
      会这般叫骂又拿果核“攻击”达隆的人定是晚殇。
      果然,我瞧见晚殇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后面跟着穆云和紫芸夫人。达隆将果核重新扔还给晚殇,说:“少烦,我正在谈正经事。”
      晚殇想抬杠,却被穆云拦下。这位如春风般和煦、如美玉般温润的文雅男子对达隆和子渊抱拳道:“师父要云带一句话给二位。”
      “何事?”子渊问。
      穆云笑道:“师父说:告诉那两个人,若敢在若晴房内停留超过一柱香的时间,就不是一杯香茶的问题。如上,云已转达。至于接下去该怎么办,相信王爷和贺大公子自然明白。”
      其实,我觉得穆云才是真正的腹黑。
      听完他的话,达隆和子渊脸色均一变。
      达隆说:“太狠了,小丫头还没娶进门就敢这般对待‘爹’。”
      “贺大公子,看来我们的比武需要延后了。”还是子渊识时务,见风使舵地说:“我去看看前头有什么要帮忙的,毕竟若晴是我的妹妹,不能让她被人看低。”
      紫芸夫人笑着对自己的夫婿说:“王爷尽管放心,妾身会尽心为若晴姑娘打扮的。”
      子渊对紫芸略一点头,出了我的房间。走了一个,另个赖着不走的自然也被人架着往门外拖。“臭小子,休想偷懒。”晚殇拎着达隆的衣领,说:“把事情都扔给我,一个人想在这儿消遥自在?门都没有!给我回去好好干活。”一直被达隆欺压的晚殇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虽然今天过后,他会被达隆整得更为凄惨,不过好歹也算“农奴翻身把家当”了一回,不亏。
      小桐见自己的大哥被人拖走,也不再多留,笑着对我说了些恭喜的俏皮话后离开了。
      几个男人一走,房内的氛围马上清静不少。紫芸也加入了吟雪和水仙的行列,开始比着各类首饰讨论哪一个用在我身上更合适。“戴上凤冠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对于她们这般自我寻求麻烦的举动很不解。
      结果显而易见,我遭到吟雪和水仙的唾弃,她们直嚷我是朽木。紫芸很卖我面子,只是笑着说:“这些事关姑娘的体面,妾身不能不上心。”之后,三人继续凑在一起激烈讨论,根本不理会我这个当事人。
      无聊的我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屏风后——身上的嫁衣实在太重了,在她们没有讨论出结果前,我打算暂时脱去最外面的两层,好让自己轻松下。但不想刚转入屏风后,一个蹲在屋梁上的人影向我招手。我那已经被磨炼出来的坚强心理承受能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超常的作用,闺房的木梁上突然冒出个大男人我居然没立刻尖叫。
      人影对我笑了笑,轻轻跃下,落地的时候半点声响都未发出,这让我想到了猫。
      我压低声音问:“你跑来干吗?”
      人影——元昊也压低了声音说:“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我说:“又是左夫人一事?都说了不可能,你要是再纠缠下去,我可真要叫了。”
      元昊表情很认真地道:“做我的左夫人不单一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有至尊至高的地位,也许几年后你就是位及天下尊荣的贵妃。元昊为了姑娘,连梁上君子也甘愿做,姑娘还是不肯吗?”
      贵妃的承诺元昊给得起。我知道未来的几年后,他会建立西夏王国,成为真正的九五之尊。那是属于他、属于西夏,唯独,不属于我的故事。
      我笑着说:“我是个顽固的家伙。贵妃尊贵,可上头有皇后;贵妃尊荣,可她之下还有各式各样的嫔妃在虎视眈眈。我要求的不多,只要一个懂我爱我的人相伴一生足矣。我不要天下,我不要荣华,我只要一个丈夫。”
      听罢,元昊问:“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会后悔?”
      “不会。”我坚定地回答道。
      一点头,元昊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他伸过手递来一个小木盒,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祝愿你和徐大公子白头到老。”
      接过,我打量盒子,比我的手掌略小一圈。外表看似像红木一类的质材,盒身光滑如镜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打开看看。”元昊说。依了他的话,我将盒盖翻开,瞬间,我感觉自己见了春日中最明媚的太阳。因被屏风挡去大部分的光源,我现在所站的地方有些阴暗,但在盒中无名珠子的照耀下,瞬间比屋外还要亮堂。
      我问元昊:“这是夜明珠?”
      “喜欢吗?”元昊没有正面回答。
      “感觉很贵重。”我如实问:“送我会不会浪费了?”
      无谓一笑,元昊先一步将木盒盖上,原本明亮的光刹那间又消失了。他说:“这是日降宝珠,江湖传说谁能得到它谁就能得到天下。”
      “天下还真是容易得到。”我打趣道:“先是‘虹’刀,现在又是宝珠,一个月后会是什么?”嘴上这般说,但我心中明白这颗名为日降宝珠的东西一定很珍贵,即便拿到它无法得到天下,也足够炫耀了——瞧,我有一颗照明程度不输日光灯的珠子。
      “知道为什么我将它送你吗?”元昊问。
      总不能自恋地回答说因为我人品好吧?摇摇头,我静待答案。
      元昊说:“你是我遇见的人中最没有野心的,将可能引起天下纷争的宝物交给你是最好的选择。姑娘,答应我,无论将来会怎么样,你都要记住自己当日的承诺,不要涉足天下。”
      “我对天下没兴趣。”我拿着放有乱世宝珠的木盒,说:“从一开始就没兴趣。”
      “如此最好。”元昊向我颔首。趁我疏忽大意的时候,他忽然低头往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仰着诡计得逞的笑容扔下一句“若是后悔了,欢迎你来找我,左夫人的位子会一直为你留着”,扬长而去。
      气得牙痒痒的我只能站在原地生闷气,一时不察居然被吃了豆腐。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奇怪。元昊建国的野心如今恐怕已是越来越盛,但凡成王立业者总会为自己的登位书上一笔带有传奇色彩的轶闻,为何他要将这颗珠子送给我?拿了宝珠说自己是天命之人不是更好一些?宋国的江山是天下,西夏的江山同样是天下。
      屏风外的说话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听声音,好像又有人来看我了。掂掂手中的木盒,我不怎么在意地随手将它放入嫁衣宽大的衣袖口袋中。正巧,听见水仙喊我,我便从屏风后走出来,原来这次的来客是林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的眼睛分明是未睡好造成的,估计林绯也是如此。她把我从头打量了一番,道:“还真像模像样。”
      我一仰脖子,得意说:“侍庭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瞟了我一眼,林绯说:“我等着看你被休的那一天。”
      扭腰,挺胸,做出一个芙蓉姐姐经典S型POSE,我说:“怕是到世界末日,你都等不到这个机会了,我提前为你默哀一下。”
      水仙在一边笑道:“你们这两个人这是奇怪,说话总喜欢夹棍带枪的,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们是对不上眼的冤家。”
      我说:“我和她根本就是冤孽。”
      林绯似乎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大方地甩出一件东西,说:“长公主口谕:戴上它出嫁。”
      那是一块绣有鸳鸯、祥云和喜字的红色盖头,林绯见我们都在仔细端详,便解释道:“图案是长公主亲手绘的,几名御用绣工连夜绣出来的。”原来这盖头身价非凡,是皇家制造。
      道了声谢,还没来得及让我更仔细欣赏,吟雪已经将我重新按回梳妆台前。之后,我终于明白想要做个合格的古代新娘,代价有多辛苦——凤冠重的可以当铅球。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我头顶沉重的凤冠盖着安阳长公主送的正红盖头辞别了“娘家”的贺爷爷、达隆与义兄子渊,出嫁了。人们的欢声笑语不时传入我的耳中,视觉明显被阻挡了一大半的我只能靠着喜娘的指引前进。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喜娘肥实的手中牵过我。眼角余光只能看到地上那双黑色靴子,我听见侍庭轻声问:“累吗?”
      我无声地一笑,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微微使力,反握住他。
      之后的过程杂乱中透着有序,由于侍庭的双亲早逝,师父自然成了长辈,坐于正堂接受了我与侍庭的拜见。
      在师父豪爽的笑声中,我们拜了天地。
      侍庭被拉去敬酒后,我便被送入了洞房。寂静的等待中我听见有人对我说:“嫂子,恭喜。”“阿都?”我一惊,想伸手掀盖头。
      阿都伸手阻止了我,说:“我是半路上赶来的,看一眼就走。”
      “不留下喝杯酒吗?”我问。
      阿都说:“我已见过大哥,今日来是正式辞行。”
      我在盖头下淡笑,说:“你终究决定抛弃以往的身份浪迹天涯了?”
      “他日,我们也许会在天空下的某个地方再度相聚。到时候,嫂子和大哥的这杯喜酒,我一定要讨回。”他的声调不似以往的平板,原来冰山男也有动容的一天。
      “去吧。”我说:“生活是自己的,别让自己后悔就行了。”
      再亲密的朋友,也有分离的一天。
      再传奇的故事,也有结束的一天。
      朋友,只要知道你安康幸福,我已足矣。
      故事,只有走到结局才知道好坏。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吵杂声,我笑了。我的人生还在继续,我的故事还会继续。终点,尚未到达。

      被一阵阵手机铃声吵醒的我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呆望天花板上的吊扇,我终于在久久的失神后想起这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学校寝室内。木知木觉地摸到手机,我连号码都没看,直接接了起来:“喂,哪位?”
      手机中传来一个男声,我听见他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家的小丫头出嫁了。你呢?”
      我沉默良久,终究只有一声重重的叹息——
      “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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