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木叶下扬州》湾城闻香

4、第 4 章

　　公孙幽回房时，夏彤正在帮萧白胭疏通筋脉。花曼罗与叶芷青守在床前。几人见公孙幽来了，慌忙让开。
　　公孙幽仔细帮萧白胭把了脉，忍不住气道：“这个李裹儿，安的什么心!”
　　“萧师妹丹田处有一丝不属于她的气息很难察觉，我说不上来是什么，师父您看出端倪了吗？”
　　“她丹田的气海被这缕气息震散了，这段时间都不可再练功，若是强行修习内力必将筋脉逆反，轻则废掉你这一身的修为，重则一辈子再难进步。”
　　几人都大骇，夏彤问萧白胭：“你得罪过她么？”
　　“我都没见过她，她让我跪她，我不跪，就这样对我。”
　　花曼罗冷笑道：“这个李裹儿，连自己的亲师妹都不放过，若是我们这边的人落在她手里，只怕比……”想起被李裹儿折磨了十年的李棠秋，花曼罗便说不下去了。
　　叶芷青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一心只图新鲜，想带胭儿去些平时不曾去过的地方，没想到才离开一会就碰上这样的事。”
　　公孙幽正要开口，花曼罗道：“把手伸出来。”
　　叶芷青乖乖伸出手掌，花曼罗抬起巴掌就拍了下去，落势极猛，然而打到叶芷青手上却没有多少力道，只余“啪啪”两声轻响。打完后，花曼罗狠狠道：“青儿贪玩惹事，师父我帮您教训她。”
　　公孙幽哪里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又气又笑道：“你呀，就你们会惯着她。”把过了脉，要来了纸笔，写了副方子交给叶芷青：“一会你去给你师妹抓药。最近你师叔不在，胭儿就搬来和你睡好了，一来防止李裹儿再生事，二来你也好照顾她。”
　　叶芷青点头答应。萧白胭盯着夏彤与花曼罗二人看了良久，问道：“什么是断袖啊？”
　　二人愣了一下，夏彤红脸不语，花曼罗“咳咳”两声，笑道：“你看啊，这个世界上有男人和女人。将来青儿若是嫁给了男人，那她就是正常女人，她若是嫁给了我，那她就是断袖。”
　　叶芷青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花曼罗捏捏她的脸，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咱俩关系这么好，嫁给我委屈你了吗？”
　　“不委屈不委屈。”叶芷青忙道，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来交给她。花曼罗知道这是她平日装零钱的袋子，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个是老婆本，你那么会花钱，我怕你将来娶不起我，先给你存在那里。”
　　夏彤也笑了起来：“这两个人，一个嘴毒，一个嘴甜，还真是一对绝配。”
　　萧白胭在床上抗议道：“哇!那我也是断袖，师姐怎么不嫁给我。”
　　“你们两个!”公孙幽也看不下去了，呵斥夏彤与花曼罗：“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孩子都被你们带坏了。”
　　花曼罗冲叶芷青吐吐舌头，两人相视一笑。

　　自萧白胭搬到了叶芷青的住处，两人更加要好。公孙盈在时，萧白胭便回自己那，公孙盈不在，萧白胭终日与叶芷青一起，二人一同练武读书，弹琴作画。
　　公孙盈虽知道了李裹儿与萧白胭的恩怨，只责备了李裹儿两句，叮嘱萧白胭莫要去招惹她的师姐。萧白胭委屈，虽不明说，公孙盈却能看得出，也因为对萧白胭心怀些许愧疚，所以她虽不喜欢叶芷青，对于两人的友情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多干涉。
　　萧白胭诸般都好，唯有一点让公孙幽的弟子们头大如牛——她爱打架，年龄大的她打不过，年龄小的她又不好意思欺负，于是只好找同龄人切磋。如曲云、□□之类的女孩子，看到她无一不喊脑壳痛。起初她打不过叶芷青，三四年后叶芷青已不是她的对手。萧白胭得意非常，公孙盈也很以这徒弟为傲。

　　却说这一年初夏，瘦西湖边莺歌燕舞，莲花乍开。湖边初长成的少女如同这一池的新荷，清透灵动，秀雅出尘。
　　叶芷青独坐湖边，临水抚琴。琴声宛如微风拂动的水面，悠扬舒缓，静人心神。
　　然而这一份平淡如水的心态并非谁都能拥有，两位女孩寻声而来，远远的边跑边喊到：“叶姐姐叶姐姐，一会萧师姐练武回来，又要来闹事了，你快想想办法，杀一下她的威风啊。”
　　最近公孙盈曾回归，教授了萧白胭新的武学。萧白胭痴迷不已，每日都到桃花村那边的山上独自修炼，日落方归，归来便找忆盈楼这边的姐妹切磋。
　　叶芷青待她们走近，住了琴笑道：“我也打不过她啊。”
　　“怎么能由着她这么不把我们忆盈楼放在眼里啊。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打不过就认个输嘛，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昨天指名要打我们两个呢，这不是丢一般的人。”两位女孩央求叶芷青道。
　　叶芷青秀目一转，道：“要不这样，你们随我来。”
　　两位少女互相看了一眼，叶芷青出手，她们知道必有办法，忙不迭的跟在身后。三人来到萧白胭归来时的必经之处上，叶芷青望着一片浩瀚的水波，停了下来，道：“胭儿每次都是从这里上岸的。”
　　“没错没错。”少女附和道。
　　“瞧，那里开了朵荷花。”叶芷青又道。
　　“开在那个地方，不得被萧师姐一脚踩烂了啊。”
　　“一会她来的时候，你俩就在这里看着。有人在此处，她一定会显示下自己的能耐。前方有朵才开的荷花，料想她会用轻脚踩上去，这一脚为轻脚，下一脚必是重脚，既是重脚，又必然会踩在实物上。”
　　叶芷青抬头向岸边的屋檐上看了一圈，飞了上去，以脚指地道：“下一脚无非是踩在此处或者这里。你们去拿点油来抹一抹，上面盖两片叶子作掩护，保证她到时候摔个狗啃泥。”
　　“好诶好诶，我马上就去。”一个少女说着，拔腿便跑。
　　“等下我还没说完。”叶芷青又道，她从屋檐上跳下来，指了指脚下的空地：“再去找块毯子铺在这里，别把我们的萧大姑娘摔坏了。”

　　傍晚时分，万丈金光自浓云之中透下，照在了水波浩淼的瘦西湖。湖边行人喧嚣，似乎是在惊叹这难得一遇的美景，又似乎是在看别的热闹。湖畔叶芷青埋下陷阱的地方携手搭腕站了十几个姑娘，她们互相私语，掩口娇笑，像是在谈论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真的会像叶姐姐说的那样，踩屋顶上又掉下去吗？”
　　“那是当然，叶姐姐什么时候失算过。”
　　“诶叶师姐呢？”
　　“她呀，她怕被萧姑娘打，去找师父下棋了。”
　　“她来了她来了。”有人低声喊到，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遥遥向水平面望去，大片的荷叶映衬下，一位芳龄少女登萍度水而来。只见她身手轻敏，灵动如风，又似有千斤力道，气势如虹。人还未至，岸边已有声声喝彩：“好，好轻功。”
　　萧白胭心气更高，特意要展示下近日练习的成果，竟从十丈开外飞身一踏，而落在那一朵独自盛开的莲花上却是轻轻一点，翩然而上，迎来了一片掌声。
　　萧白胭所练的轻功，与大娘二娘都有所不同，因儿时腿脚受过伤，为了不影响练功，养成了一脚轻一脚重的习惯，以至于腿好之后依旧难改。后来无意之中瞥见一位藏剑弟子习武，有所启发，经过她的改良，竟然将此法与门派轻功相结合，创造出一种独特的功夫来，灵动处翩若惊鸿，沉稳时力达千斤，所见过这翻功夫的人无不交口称赞，也因此她的进步比幽月阁与忆盈楼任何一位弟子都大。
　　萧白胭一个白鹤亮翅，身形轻跃，落脚点地，不偏不倚，恰巧落在了叶芷青所布的陷阱上，左脚一滑，跌落在房顶，滚了一圈才落地，摔在了事先铺好的毯子上。由于这下落的一脚是重脚，摔的也是格外狠重。索性下方是软物，因此也并没有受伤，只是模样颇为狼狈，先前喝彩的姑娘也都喝起了倒彩，笑的花枝乱颤，相互扶肩搭背。
　　萧白胭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整理了一番衣衫，不疾不徐，不带感情道：“把叶芷青叫出来，我要会会她。”

　　萧白胭来到公孙幽的院落时，她正因连输三把懊恼不已，一看见萧白胭，就笑着招呼道：“胭儿快来，陪老太婆下两盘棋。这个青儿呀，翅膀硬了就不知道照顾我这个老东西，一子都不肯相让。”
　　萧白胭谦让道：“于棋艺一道，弟子并不精通。”
　　“不精通才好，我道不希望来个精通的。”
　　叶芷青忙起身让了座，给两人添了茶,在公孙幽身边坐下。
　　萧白胭只好硬着头皮入局，与公孙幽厮杀起来。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几乎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公孙幽一脸胜券在握，萧白胭早已把找叶芷青算账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一心只想破局。
　　“胭儿喝茶啊。”叶芷青招呼道，边给公孙幽捶背。
　　萧白胭抬头看了她一眼，叶芷青正与她使眼色。眼色这种东西说起来太过飘渺，也不如手指那般精确，然而神奇的是，萧白胭竟然看懂了。她照叶芷青指引的，挪了一颗子。
　　趁公孙幽落子的空档，萧白胭抬头，又看向师姐的眼神，接着装作思考一番，下了一步棋。
　　直到公孙幽意识到局势逐渐逆转时，才发现了其中的猫腻，笑骂起来：“好啊两个小兔崽子，当着老人家的面作弊，这局不算，青儿你自己出去玩。”
　　萧白胭正要开口，叶芷青忙答应道：“正好两位师姐回来了，我去看看她们。”
　　萧白胭又要开口，公孙幽道：“我们继续。”
　　最后，萧白胭只好把算账的话埋在肚子里，闷闷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