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初学 ...

  •   次日。
      莫渐染醒得很早,天才微微擦亮,远方还是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在山间,不甚清晰。不得峰只有夏季,所以即使是在清晨也不会有寒气,最多只是湿气中掺着一抹微凉。
      他没有叫醒宣际晓,而是在林中随意找了一处盘腿而坐,试着吸纳空气中的灵气。九重的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让他经脉间有一瞬的闭塞,随后就是疯狂灌入,修补着经脉中留下的,干涸的痕迹。经脉中像是有温水在缓缓荡漾,让他有了一种充盈的满足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灵气,并没有浊气那么有用。
      宣际晓找到他小师弟的时候,他的小师弟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树枝上,一身纯白的衣衫,清澈淡雅,像是虚无缥缈的云烟,不知何时就会飘散了,散尽空中,和尘埃里,仿佛他本就属于天地一般。若说昨日的少年是妖精,那今日少年就是山灵。宣际晓欣赏着,却也没忘了正事,“小师弟,走了,跟师兄练剑去!”
      莫渐染听见树下的呼唤,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走吧。”
      神仙下凡了。宣际晓如是想。
      将手中的铁木剑递到渐染的手里,宣际晓便直接出手了,他想探探小师弟的底子。
      长剑迎面而来,直指眉心,莫渐染反手用剑慌忙抵住,手腕一震,险些将剑扔掉。这一招的时间,他才反应过来。将手中剑握紧,主动迎了上去。
      两剑相碰,宣际晓的剑气刚劲深沉,硬碰硬讨不到好处,莫渐染便绕剑而走,想四两拨千斤将宣际晓的剑引开,却被宣际晓识破,将剑一横,抵住渐染的剑,斜上出锋,直取渐染的咽喉,渐染转手划下宣际晓鬓边的一根发丝,然后将宣际晓的剑挑开,两人暂时分开。
      随后莫渐染又主动迎了上去。
      足下轻点,向树干上跃去,又一脚蹬在树干上借力,冲向宣际晓。衣摆轻扬,剑尖锋利。宣际晓没有躲,而是直接迎了上去,抬手欲挑落莫渐染的剑,莫渐染识破他的意图,向后跃去,他便追击,灌注剑气,剑身发出嗡鸣声,莫渐染落在地上偏身躲过,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袖,露出了一道伤痕。
      这一下,伤得狼狈的很。
      “小师弟,你这剑术可不行啊。”
      渐染璇身退开,向宣际晓轻笑一声。他不喜欢剑法,便未曾用心去练,只顾着修炼术法,提升境界。所以落得这样狼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况且宣际晓剑术精湛,就说方才这两招,他招招无杀意,却又都是实打实的杀招,可攻可守,以攻为守,实在是难以抵挡。“师兄,我不擅剑术。”
      “没事,不擅长的咱就慢慢练练,练练就擅长了。”
      说着便又攻上来。
      莫渐染抵挡得很吃力,手臂被震得生疼。不过是十数招的功夫,他已经觉得的右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宣际晓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无奈只得换了左手握剑。左手坚持的时间比右手多了一些,可是越往后面,宣际晓的战意越浓,出手也越来越狠,越来越快。莫渐染即使双手轮流抵挡,在百招之后也是实在抵挡不住了,身上被剑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见他身上染血,宣际晓才停了下来。莫渐染被宣际晓扶起来,宣际晓轻轻‘啧’了一声,“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宣际晓实在是心下奇怪,百招之内,莫渐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有这样的天分,剑术为何会如此差。他调侃地笑了笑,“小师弟,你对剑术怎么好像有一种不学无术的坚持啊。”
      渐染身上的伤多,却不重,他调动灵气愈合了伤口,才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宣际晓,“师兄,我就是单纯不喜欢剑术。胆子小,怕杀人,也不太喜欢见血,自己受伤倒是没什么,看见别人身上的血就不自在。”
      宣际晓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有些好笑道,“你是怎么把杀人和剑术想到一块儿去的。咱们学剑术,是为了斩妖除恶,是为了荣登大道,再不济也是为了自保。你不学,以后怎么保护自己?大道三千,以剑入道已经是最容易的一种了,听师兄一句话,别拿着天赋打水漂,该练还得练。”
      说完也不管渐染的反应,退开五步,便又提剑而上,渐染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宣际晓说的有道理,于是也将剑握紧,尽力去抵挡那些密密麻麻的剑招。
      这次两人都在剑中灌注了灵力,等到正午时,皆有些体力不支,莫渐染更是觉得头晕——他从昨日起便粒米未进,头晕那是饿的。
      莫渐染身上有两处伤口有些深,一道在右臂,一道在左肩,不用药不好痊愈,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树上,宣际晓握住他的手,将从地上他拉起来。莫渐染猛得站起来又是一阵眩晕,身体一歪,宣际晓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师弟?”
      “没事,师兄。——师兄,我有点儿饿了。”小师弟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宣际晓眼角跳了一下,“小祖宗,你早上没去找点吃的?”
      渐染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无辜和无知,“我上一顿饭是在前日晚上。”
      那就是昨日一整日再加上今早一顿饭都没吃。宣际晓是服了,没想到这小子看着瘦,倒是还挺能扛饿的。“行,走吧,你师兄我先带你去吃口东西去。”
      宣际晓拿了药给渐染抹上止了血,就带着渐染去了九重山巅的大厨房,轻车熟路地买了领了两份饭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莫渐染安静地坐在那,抬手施了个净身咒,去掉了白衫上的血痕。但是划开的口子没法补上,破碎的衣袖和长衫让他看起来有些落魄,惹得厅中外门弟子侧目而视。
      莫渐染心下稍有不安。这些人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好,打量,试探,让他如芒在背。他默默沉下 原本总是微微泛着弧度的嘴角。
      他埋下头,装作对身后的打量一无所知,只是拿着筷子,安安静静吃饭。
      宣际晓看他光顾着扒拉饭,不吃菜,就拿筷子给他夹到碗里。
      “师兄我……”
      “挑食不好。”
      莫渐染把话咽了回去。

      很多时候,隐忍是换不来平静的。
      那些人的目光开始愈发明目张胆,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宣际晓是迟钝不是耳聋。“怎么回事?”
      “师兄,”,莫渐染抬起头,“不必理会。”
      宣际晓回头看去,偌大的厅堂里有一瞬间的噤声。可还是有些人的眼神来不及收回去,里面的污秽暴露无遗。
      他下意识微微偏身,替莫渐染挡住了那些的目光。
      看宣际晓并没有动手的意思,那些人好像多了些莫名的得意。露骨的目光直直闯进了宣际晓的余光里。那些目光中,有的是惊艳,有的是疑惑,有的甚至是贪婪,而有的则透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邪气。
      宣际晓被这些刺得一阵怒意上涌,就要起身。
      渐染看见了他的动作,轻轻按住他正要抬起的手腕,摇了摇头。
      人群中的有些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屑地笑了一声,随即几个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莫渐染隐约听到他们说,“不过就是个好看的玩物,你们羡慕他做什么……那位也是好本事。”“这几个眼高于顶的平日……哪个没点儿龌龊事。”
      笑意渐无。
      宣际晓似乎也听到了,他刚想站起来,就被莫渐染一把按住,“师兄,我来吧。只是——还要师兄帮我多担待一些了。”
      宣际晓似乎看出了他的目的。“要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儿我兜着。”
      “多谢师兄。”
      莫渐染是个算得上温和的人。他可以忍耐,他可以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他实在难以忍受那些不怎么中听的话里还要牵扯上别人。
      宣际晓抱臂靠在窗边。
      九重不许同门相残,但其他无所禁忌,只要他不对他们本人下狠手就是了。
      莫渐染向那桌人走过去,那些明里暗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走过,只是笑,笑得温和,尽显无害。
      那一桌四个人似乎都被眼前美人的笑迷了眼,一时失神,却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拍在他们桌上,他们猛然回神,一同看去——那是一块内门弟子令,代表着他们望尘莫及的天赋和修为。
      他们慌乱地抬头,便看见美人脸色未变,眼中却肆虐着惊涛狂澜,“各位不必如此好奇了,在下只是不得峰的一个新弟子罢了。”
      他说完便拿起了令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一张木桌连同桌上的盘子,碗筷,直接化成了一堆碎块,再找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四人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青红交错好不精彩。
      “师弟,你还是太好脾气了。”宣际晓勉强满意。他走到窗口,掏出一小把玉灵石送了过去,多给了许多。
      “师弟,吃饱了没?”
      莫渐染点头。
      “那就走。”宣际晓搭上渐染的肩膀,路过那四人的时候,他顺手用灵力把那几把凳子也震碎了,四个人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也就亏了大厨房只有外门弟子和他们不得峰的人,其他内门弟子都在峰中吃小灶,否则他们今日定是要得罪人的,莫渐染想。
      宣际晓在他身旁叹了口气。“以后怎么办?总不能总是听他们说这些,名声这玩意儿有时候还是挺重要的。你说你爹娘把你生得那么好看干嘛。”
      莫渐染听了这话不禁笑道,“师兄可是觉得我日后需要戴上面具再出门?”
      宣际晓摇头,“那倒没有,就是你这相貌,太招人。招人爱也招人恨,啧,天天应付那些爬虫你不觉得会很麻烦么?”
      “容貌是天生的,我若因为旁人的缘故便去掩盖它,那只能证明我心虚,也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也是。”
      “不过师兄若是哪日下山,还是帮我带个好看些的面具回来吧。备在乾坤袋里,日后若是有机会去九重之外,用得上。”
      “成,没问题。”宣际晓一口应下。
      回到不得峰,渐染收了剑,就看见裴筠已经站在那等他了。
      “大师兄。”
      裴筠点点头,又瞟了一眼宣际晓,宣际晓撇撇嘴,自己走开了。
      “你术法如何?”
      “将就吧。”
      “从今日起,在你能胜过我之前,都由我来教导你。”裴筠冷声道,“五系术法,每一系中挑一种你觉得威力最大的用给我看。”
      莫渐染闻言,立刻从懒散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眼睛显出光亮。“是,师兄。”
      “金。”
      渐染退开数步,腾身而起,于空中召出漫天银色的梨花,瞬间破碎成数以千计的花瓣,铺天盖地地向裴筠涌去,裴筠站在原地,周身是用灵气凝聚的光罩,一场花潮散去,毫发无伤。
      “木。”
      木系术法得天独厚,渐染尽力牵引着周围的树木微弱的灵识,下一刻,那些树木的枝条猛然疯长,向裴筠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光罩‘咔嚓’一声被枝条抽出了七八条裂痕,应声化成了碎片。裴筠翻身闪开,渐染便控制着树木向裴筠的位置追过去,裴筠的身影变换地极快,引得那些枝条都缠杂在一处,一大团木枝应声而落。
      裴筠眯起了眼睛。
      “水。”
      调动周身灵气,渐染在半空中凝出大片的水珠,向上抛出,如同倒灌的丝丝细雨,晶莹剔透,在最高点却化为冰针从四面八方汇向裴筠,裴筠避无可避,将木系灵力打入地下,周身一圈生长出密不透风的树障,冰针直接钉了进去,只堪堪在穿透树木时停住。裴筠一挥手,树木便让开一条路,步伐从容。待他走出,树木便悄无声息地回归地下。
      “火。”
      火中暴戾,最是不好掌控。
      渐染以灵力绘符,召出十二束明火,明火环绕裴筠周身,开始凌空由外向内灼烧,裴筠感觉周身滚烫,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裴筠心下涌起惊涛骇浪。这些术法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火系术法只能依附实物燃烧,或者是像离火术那般,直接以火伤人。可莫渐染这火……
      难不成灼烧的是虚空么?
      裴筠凝水成冰,在周身竖起冰墙不断加厚以抵抗火焰,用了七成功力,才扑灭了十二枚火种。
      “停手。”裴筠还站在离渐染有二十步远的位置,“这些术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连施四系术法,灵力消耗不小,莫渐染一边吸纳补充身体的灵力,一边答,“都是从书里学来的。”
      “我从未在哪本书中见过。”裴筠走过去,又觉得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便传音唤了宣际晓。“你可曾见过他方才那样的火系术法?”
      宣际晓其实一直在旁边观战,听到裴筠叫他便一边走过去一边,甚是笃定地答道,“从来没有。明火欲燃,必有依托,即使是离火术,也是凝火燃烧其中所注入的灵力,像这样凌空燃烧,且不用灵力的,结丹期的修士也未必做得到。”
      这两句皆是传音。
      听完宣际晓的话,裴筠问莫渐染,“这些术法可有名字?”
      莫渐染没考虑过名字,只是随口答,“有,玉树银花,驭藤诀,寒雨,燎原。”
      裴筠思索片刻,“这术法可是你所创?”
      此话一出,宣际晓也神色复杂起来。自创术法,即使是最基础的术法,也是极难的。若这些术法都是自创,那这小师弟啊,可真是了不得了。
      莫渐染并未发觉有何不妥,坦然道,“是,也不是。我就是喜欢把一些术法合起来用,让自己用得更顺手些。”
      裴筠的神情愈发凝重。
      他人毕生所求成了这孩子的轻描淡写,有着奇高的天赋却毫无自知之明,真是……麻烦。可这孩子是他师弟,麻烦他也得受着。
      裴筠揉了揉眉心,“莫渐染,这些术法可以练,但日后不许再用。”
      “为何?”莫渐染不解,仔细斟酌,这些术法也并未触犯修界的任何禁忌。
      “金,木,水,三系术法我还可以当做是你将所有基础术法融会贯通的结果,但是火系术法,从未有人能直接灼烧虚空。这样说你可明白?”说着,裴筠的眼中却并无过多责怪,反而是担忧多一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况且这孩子又不是匹夫。若是让他太过扎眼,于他,于不得峰,都没有任何益处。
      莫渐染垂首敛眸。确实,他所修的术法若是与旁人不同,势必会招致他人或排斥或觊觎。尤其是,他灼烧的并非虚空,以他对自身灵力和外界灵气的掌控,远到不了这样的程度。他烧的,是浊气。莫渐染点头,顺从道,“渐染明白。”
      裴筠的目光还是柔和了几分。长得漂亮又懂事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再把你会的其他术法放给我看。”
      “是。”
      谈话间,渐染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八成。土系术法,大多山崩地裂,场面宏大,渐染的不同。这一招湮灭,只是卷起飞沙走石,使人眼前昏黄,却看不出危机何处。
      裴筠没有再亲自和渐染对招,只是站在渐染身后观望,“这一招可能伤人?”
      “嗯,这些飞沙可以堵住人的口鼻。”
      宣际晓听见便笑道,“小师弟的招数真是与众不同。”
      异变术法,现有记载的,只有风,雷,冰三系。渐染把最基础的风刃,惊雷诀,凝冰术演示一遍便停了手。
      “师兄。”
      宣际晓天生大条,对灵气变化也不敏感。但是裴筠对于灵气和术法都极为了解,莫渐染的术法中总是透着秀气和一丝慵懒。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太与众不同了。
      “这些招式杀伤力不大,却必须用灵力约束,为何不学些杀伤力大的术法?”裴筠问道。
      渐染温和地笑笑,摇了摇头,“师兄,这些术法原本是可以致命的。只是我又不为杀人,所以便一直只注入原本所需灵力的五成,让这些招式成为只能伤人,不能致命的残招。”
      少年眉眼间露出的那抹光亮,在裴筠眼前一闪而过,他错过了其中的无奈,却窥见了其中的慈悲。
      他似乎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阴暗,“修仙界,修的便是生死,你对别人仁慈,却没有人会对你仁慈。”
      渐染被他眼中的冰冷冻了个冷战,低头称是。他自然明白,在修仙界生存,不可能手不沾血。手刃妖邪,仙门斗争,都无可避免。
      他只是因为不喜欢,所以平时惯着自己罢了。
      少年的乖巧使裴筠平息了些许,他一只手僵硬地放在少年头顶,勉强露出一丝温和,“常用的术法,我和阿宣会慢慢交给你,不用担心。”
      “嗯。”莫渐染抬起头,回以一个明亮的笑容。
      裴筠被那笑容晃了神,别开了眼。
      倒也不知这副皮相配上他人望尘莫及的天赋是幸还是不幸。

      一月后。
      竹屋中烹着茶,茶香袅袅,在山间荡漾着,拨乱了灵气,和着晨雾间清风泥土的味道,引得两位木屋主人一早醒了,便来蹭茶喝。
      裴筠一身青衫端坐在院中,热茶的水雾香气升腾在面前,他有些享受得眯起了眼睛。宣际晓在他的左手边小可小口地抿着,还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也不知是从山下哪个地方学来的。渐染将煮好的茶汤倒入竹筒中,又将暮阳雪的花瓣撒了进去——暮阳雪是当年莫薇种下的那棵,因为不得峰常年盛夏,暮阳雪的花终年都是将落不落的样子,掉了再开,不掉便一直如此。
      暮阳雪的树灵叫雪暖,据说是当年莫薇给她起名字,但是当年她还不会说话。
      雪暖很爱哭,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装的。
      这暮阳雪的花瓣也是难得,他为了拿这几朵花,陪雪暖聊了一整个晚上的胭脂水粉……

      盖好竹筒,渐染又几将茶叶倒进另外一个竹筒里,慢慢捣碎。
      宣际晓在旁边看着莫渐染一身白衣,觉得莫渐染像是一只捣药的兔子。
      自从不久之前的某天,裴筠和宣际晓追着茶香进到了小师弟的院子,作为小师弟的莫渐染但凡煮茶时都会多两个蹭茶的客人。

      这一月下来,莫渐染发觉他的两位师兄性格极为互补,大师兄冷傲沉稳,又宁静淡雅,二师兄傲气凌人,嚣张跳脱,作天作地……
      宣际晓剑术精湛,在九重弟子中少有敌手,即使他作天作地,也没人敢同他正面冲突。渐染总觉得他这样下去要吃亏的,劝过两句收效甚微。
      虽是有些狂傲,但对他是极好的。剑术,术法都是倾囊相授,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再加上裴筠的教导,他的剑术可以算是进步神速了。
      关于渐染身上的那些陆续显露出的异样,裴筠和宣际晓都极有默契地闭口不谈,只等着师父他老人家定夺。
      既无人询问,莫渐染也没有主动去说。他其实没打算有丝毫隐瞒的,只是这一月下来,他能看出这两位师兄对他和他的秘密没什么兴趣。在大师兄眼中,追本溯源不如好好修炼,在二师兄眼中,刨根问底不如插科打诨。
      倒是他的师父这一月以来一直未曾露面,不知在忙些什么。

      渐染将竹筒封好,装进乾坤袋中。
      “又要拿去给阿宛?”裴筠笑问道。
      “嗯,阿宛姑姑用这些灵茶做出来的糕点味道甚好。”渐染召来一缕微风吹散炉子上的热气,“每次叫你们尝尝,你们都掉头就走。”
      宣际晓干笑一声,“算了吧,她打死了卖糖的,糕点甜得腻死人,也就你喜欢吃了。”
      渐染轻笑一声,没有反驳。
      收拾了桌上的茶具,渐染便跟着宣际晓向树林深处走去,却没成想半路便被拦住,拦住他们的正是同他一月未见的师父。渐染规规矩矩的行礼,“师父。”
      闻不朽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无动于衷的宣际晓。
      “呦,老头儿,回来了。”宣际晓挑了眉,态度甚是随意,闻不朽也不在意,只是瞥了他一眼,“能不能以后多跟你师弟学学,知些礼数。”
      宣际晓摆了摆手,笑道,“乖孩子有一大一小两个就够了,我要也老实呆着,您老这不得峰得多没劲啊。”
      闻不朽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便你吧。我要带你小师弟去万灵阁,你自己下去修炼。”说完总算又颇为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多花些时间在实战上,你境界高,在众弟子已算翘楚,剑术也算纯熟,但终究实战经验太少,根基不稳。多缠着阿筠陪你练。你小师弟日进千里,你要是不想这么快被超过去,就勤奋着点儿。”
      宣际晓撇撇嘴,显出不耐烦地样子。——倒也不是真的不耐烦。老头从来都是这般啰啰嗦嗦的,小时候不胜其扰,长大了,与老头见面的次数愈发少了,他倒是怀念起小时候的感觉了。但是他不能让老头知道。 “得嘞,师兄走了,回见啊师弟。”说着就像林中深处掠去,在树梢飞跃数步便没了踪影。
      闻不朽搭上渐染的肩膀,御剑而起,将他安置在身后,“走吧,带你去万灵阁。”
      “师父,万灵阁是何处?”
      “就是剑阁,万灵阁中不只有剑,还有其他兵刃,法宝,但始终以灵剑为主,久而久之,弟子便称万灵阁为剑阁。”
      渐染了然,别处应当也是如此了。怪不得宣际晓给他的地图上很多地方的名字都透出一种随意,原是弟子间的私下称谓。
      已是深秋时节,与不得峰的一片蓊绿不同,九重山巅被浸染上了一抹余晖残霞般炽烈的暖色,叶黄或红,还未有飘零。
      今日九重山巅似乎格外热闹。
      往来巡逻的外门弟子似乎多了数倍,一路向上的石阶上也多了许多未着弟子服的少年少女。身上灵力微弱,但是眼神熠熠,喜上眉梢,八成是九重五年一次的大选中挑选出的新人。这些人中不少粗布麻衣,却少有锦衣华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希冀和少年人独有的或内敛或嚣张,也没有一些世家子弟身上所有的那种自以为是的倨傲。现在他倒是明白,为何白楚和莫问要将他送来九重了。
      这些弟子应当是来九重接受最后一场试炼,前三才可被收入内门,自行拜师,剩下的都会被送到外门。渐染也是后来才知,外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间也是不同的。他们根据修为的不同,被划分为一到三等。一等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只有一步之遥,只是不能拜师,只能听学和自修,能接触到的丹药法器也有限。二等弟子差一些,天赋一般,一般会抽时间去担任外门巡逻的任务。三等弟子便是最差的,勉强入门,不愿努力却又不甘平庸的可怜人。
      渐染落后一步跟在闻不朽身后,余光看见一个男孩站在女孩身后,手中拿着什么,在空中闪出一丝微光,只有一瞬,但他看得清楚。正欲出言相告,却被闻不朽拽到身边道,“不要东张西望,也不必理会,这只是试炼的一部分。”说着顿了一下,“修仙界,本就是吃人的地方。”后面的这一句闻不朽说得很轻很轻,他自己也未听清,便任由它消散在空中了。
      渐染从‘试炼’二字听出了一丝嘲讽,但是太淡了,错觉一般,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到了山巅之上,刚出传送阵,便见有两个配有内门弟子令牌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一个青衣着身看起来清瘦儒雅,一个紫衫夺目偏偏人是不温不火。他们走到闻不朽面前便双双行礼,“师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初学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