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Angra Mainyu》秋渡鸟

4、第 4 章

　　感觉中能接近的城市其实相当远，密密麻麻铺满的垃圾无尽的蔓延，梅芙丽蹦蹦跳跳的穿梭着，尽快的想要到达那个地方，这几天的经历实在是不太美妙，让她极其讨厌这种被垃圾堆积的世界。
　　说来有些卑鄙，那个小男孩许愿的面包有一半进了她的肚子，可即使这样，她还是饿的肚子瘪瘪的，这么多天没有好好的睡眠也让她的精神疲惫到极致，以至于现在即使是要使用魔力，也会加快自己的移动速度。
　　梅芙丽想尽快移动到城市中。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再次从深夜走到了黎明，梅芙丽终于见到了她期待中的整洁的城市街道，穿过一圈类似隔离带的空旷地区，那些地方还有用火烧过的痕迹，似乎是比较朴素的消毒措施，和垃圾场挨得这么近，梅芙丽反而赞同这样的举措。习惯了柔软的泥土和不平整的垃圾堆，脚久违的踏上了坚硬的用石砖铺就的地面。周围还有着整齐的房屋一栋接一栋挨着，像是熟悉的二次元中的建筑物一样，没有楼间距这些说法，只是面朝街道，一个接着一个无限的延伸。
　　她到达的时间大概是吃完早饭左右，不少人从家里陆陆续续打着哈切出来，然后提着一些布袋子，不太讲究的甩在身后或者拖在地上，都默契的朝着里面走去。
　　这附近看起来像是居民区，按照她对居住习惯的认知，商业街一类的街道应该在内部，不会在这样的边缘地带，跟着这些人的移动应该是不会错的。想好以后，梅芙丽心情好的甩了甩头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她用更快的速度穿过了不少人，被她越过的人都诧异的看着少女精神奕奕的样子，视线大多集中在了她赤/裸的脚上，互相用眼神交流，不说一句话。感到奇怪的梅芙丽速度慢了下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一件脏兮兮灰扑扑的白色裙子，脚还是什么都没有穿的直接踩着。
　　霎时间，她窘迫的蜷缩着自己的脚趾和脚背，之前在那样的环境里，顾不上察觉这些，现在那种有关常识的羞耻感牵扯着她，让她有些不敢再往前一步，直到一位大婶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刚到这里吗？鞋子都没有呢。”
　　“是、是的！”
　　“好可怜，前面有我开的旅馆，去那里住下吧，没有多么好的条件，至少可以洗个澡，吃一顿热饭。”大婶摸了摸梅芙丽唯独没有弄脏的头发，那头光亮柔顺的长发没有一丝打卷，仿若丝绸般垂下，发丝间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离得远看以为是有些深邃的金色，但这样凑近了看，原来是通透的翠绿色在泛着太阳的光彩，细细碎碎的，就像是金色的光点在跳跃一般。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其实我这么多天只正经的吃了一顿饭，还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快饿死了啦。”少女欢快的声音牵起了明艳的笑容，不算高的身体认真的握着大婶的双手，上下挥舞着感谢。
　　“啊对对，我这里有钱的，需要多少呢。”没有金钱概念的少女一下子拿出了成沓的纸币，抱着不排除货币膨胀的这种多余的担心，也不明白一食一宿的价格，大喇喇的将这些摆在了街道的正中央，身旁还有步行的他人。
　　但是路过的人目不斜视，嘴角甚至挂着令人不舒服的嘲笑，大婶也只是摇摇头按下了梅芙丽的手，示意她跟着，就把人往前带。
　　她们两个人越是往里面走，路边就越来越多一些直接坐在地上摆摊的人，将提着的布直接一铺，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摆好，然后沉默地坐着，等待人的挑选。
　　梅芙丽心中产生了一些疑问，但只当是这个城市经济不好或者还没到商业区，毕竟摆摊这种事也不奇怪。她匆匆扫过地上的东西，大部分是清洗过的，透露着很重的使用痕迹，还有一些是经过人为的修复，看着也比较明显。
　　——是这里的中古市场吗？
　　奇怪的眨眨眼，她没有多看。
　　“啊对了，小姑娘你没有鞋子的话，就在这里拿身上的东西换就可以，对方满意你就能换到哦。”大婶适时的指着一个摆着运动鞋的摊位说道，被指到的人也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就又靠着墙角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打瞌睡。
　　那双破旧的运动鞋，是换成以前的她绝对会扔掉的程度，或许没有这样的程度就会被她舍弃了。鞋跟大片的磨损掉，表面的布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的洞洞，算得上新潮的打扮。梅芙丽想到自己受到恩奇都的影响，即使直接接触地面也不会弄脏的皮肤，觉得自己不会需要的。
　　起码这样的不会需要的。
　　“不用了，我没有能拿来交换的东西。”这句话倒是真的，她没有欺骗，诚实的说着。
　　之后就没有了对话，只是徐徐前进，在隔着两个房子的时候，大婶向前示意那是她开的旅馆，她们到达了。还算可以，三层的建筑物，外面来看的话，有大概二十来间的屋子，第一层也是比较宽广的餐厅，收拾得说不上豪华和舒适，只能是质朴的程度，倒是很干净。
　　“30万戒尼一晚加热水和三餐，小姑娘你要住几天呢，这里可是能为猎人提供居住的好旅馆哦。”大婶双手一叉腰，笑呵呵的开口。
　　——真、真是不得了的黑店！
　　不由自主的张圆了嘴在心里这样吐槽，只不过是一下子要花掉差不多一半的钱，梅芙丽就敢肯定这确确实实是黑店，或者说，来居住的人都是有钱人呢。
　　梅芙丽心痛的抽出钱交过去，一副不舍的表情：“请、请给我两晚的一间房，要、要有热水哦。”
　　可能是梅芙丽的表情愉悦了大婶，她哈哈一笑抽出一张10万还回去：“看小姑娘刚来，给你优惠点，一会儿我下厨给你做拿手的炖肉，先去洗澡吧，三楼左手边最里面的房间，钥匙就在上面插着，拔下来进去就可以。”
　　十分豪爽的拍拍梅芙丽瘦弱的肩膀，大婶走进了旅馆里面，而梅芙丽可怜兮兮的捏着剩余的20万戒尼，心里想的只有那张银行卡里面会有多少呢，会不会不够一天的住宿费呢。
　　“哈……看来要找工作了。”
　　垂头丧气的梅芙丽也走了进去，一进门的地方就是木质的楼梯，她直接踏了上去，有些老旧的木板还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过不是因为梅芙丽的缘故，而是上面有人要下来，沉浸在生计问题的梅芙丽看起来没有注意到，可在交错之时，准确的做出了让步的动作，窄小的楼梯并不能很宽松的通过两个人。
　　一直到房间内，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梅芙丽也是头疼的一下子栽倒在床上，和这件旅馆不符的是，床十分柔软和宽大，房间只有一扇窗户，还有一个不算宽敞的洗漱间，让人欣慰的是做了很好的干湿分离。
　　现在面临着的生存困境有两个，一个是钱不够用，另一个就是去哪里找要许愿的人呀，明明在她的认知里，大家都会有那么一个两个愿望的呀，不管大小，这应该对于人类来说不是难事，可让人去向他人倾吐愿望竟然会这么困难。
　　梅芙丽用被子卷住自己，左右翻滚，直到把自己裹成一只白色的毛毛虫，头发都弄到乱糟糟的，全是噼里啪啦的静电。
　　“呜啊——活下去竟然是如此艰难的事，人生真不容易，对我这个美少女来说太不容易了啦，好不容易年轻起来，竟然还要考虑生计问题。”高高低低的抱怨声用着咏叹调唱着，接着又严肃起来，一副老人的口吻：“眼下的年轻人啊，都是不想吃苦头的啦。”
　　自暴自弃一会儿，她就又跳了起来：“不管了，先去洗澡——然后吃饭啦，呼呼！”
　　只穿着内衣的少女振奋的踩在床上，一个翻身蹦下地，双手比着飞机羽翼的样子一歪一扭的冲进浴室内。
　　梅芙丽从以前开始，从还是赤羽石榴的时候，就被爸爸和妈妈，还有身边的朋友吐槽，是个异常活力满满的社畜，完全不像是社会内在工作的大人呢，还没毕业的高中生都要稳重一些，就是这样不靠谱又可爱的女士。
　　*
　　带着水汽的头发没有擦，发尾还滴着圆滚滚的水珠，洗漱间内蒸腾着大量热水造成的雾气，梅芙丽站在镜子前，用手掌心扫了一下镜子，擦出了一个隐约可见的弧度，她还没有见过这个身体的样子呢。
　　按照使用说明的介绍，这个身体会受到第一个受肉的英灵的影响，多多少少带着这位英灵的特点，所以她想看看自己和恩奇都是不是很像。
　　镜子中的少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倾着身子凑近看自己，白皙的皮肤上没有毛孔，也没有血管存在的感觉，一片苍白，洗了这么长时间的热水澡，只是热度上来了才会轻微的有点水润感，毕竟所谓的心脏只是个硬邦邦的石头吧。
　　她抬手摸上了自己脸颊，不管是手还是接触的地方，都没有温度可言：“说起来恩奇都是神造兵器，黏土做的呢，没有温度也正常吧，但可能是大圣杯没有设定温度吗？”
　　“会不会召唤了其他英灵，受肉以后会改变呢。”
　　自己嘀嘀咕咕的猜测着，她又撩起了长长的发尾，在晕黄的灯光下看，还真是漂亮的发色，通透的翠绿色并没有艳俗或者沉闷，而是像天空的太阳一般熠熠生辉，没有一丝杂质的干净，之前被污水浸湿了几次，才显得不那么好看，魔力不充足也没办法让恩奇都好好发挥自己的能力，现在再来看，根本不会看成金色的状态，虽然那确实还有金色的细碎。
　　“真的和恩奇都一模一样的头发，不过颜色要浅一点诶，发色不想改变，我向圣杯许愿能实现吗？”实在是太喜欢头发的颜色，她反反复复的看着，撅起嘴有了不想换掉恩奇都的想法：“不知道下次召唤，恩奇都能不能一直回应我。”
　　肚子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不想被遗忘的声音，梅芙丽摸了摸，正想着要下去吃饭，一抬眼看到了镜子中自己的瞳孔，那是一双可以用魔性来形容的瞳孔。
　　空洞的黑色旋涡中，一层一层的绽放着光环，红色的内圈艳丽的仿佛圣人的鲜血，点晕的紫色还在流动，最外面放射状的蓝色则像是有生命般弹射，整个瞳孔似有第二种生命在根植其中。
　　“这就是、直达根源的景象。”
　　这双眼睛就是她与根源相连接的证据，虽然不太懂根源的意义，但是，确实有无比大的魅力。
　　想起这个世界一些人对于神奇、美丽之物的执着，梅芙丽皱着眉头，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双眼睛怕是能招来一些麻烦，被告知的常识中也表示了根源并非寻常之物，对于魔术师来说也异常珍贵。
　　如果失去这双眼睛，梅芙丽自己的力量也会损失大半，大圣杯可能会直接受到影响。
　　摇摇头不再去多想，和她看过的这类穿越类的同人文不同，梅芙丽不排斥和漫画出场人物的交汇，世界很大也很小，每个人有着自己的小型社会，可根据六度分离理论，这个小小的社交团体的能量扩大到全世界也是可能的。
　　在此基础上去排斥，幻想着离漫画主要人物远远的就是看起来不困难，但实际操作起来有点不合理的事情，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管是遇到还是不遇到，这都是自己的人生，现在只有好好活下去这一个目标，梅芙丽不认为拥有这样能力的自己会是平庸的一生。
　　没有在这里多做纠缠，用一点魔力显现了恩奇都的衣服，利落的穿上后，下了楼，在吧台的位置坐下，晃着脚丫等大婶说的好吃的炖肉端上来，身后还有一些其他的客人在说话，大堂内有些吵。
　　“真是精神满满的小姑娘，给你，这可是大婶自满的拿手料理。”嘴里不知道何时叼了一根长牙签的大婶一伸手，将满满一盘盛满了牛肉和蔬菜的炖肉送到梅芙丽的面前。
　　梅芙丽的眼睛瞬间溢满亮晶晶的东西，那些晶莹还转动了一圈，仿佛要掉下来的泪水：“哇啊——！看起来好好吃，我开动了！！”
　　“哈哈哈多吃点多吃点，不够还有。”
　　做饭的人最喜欢的不过就是看着食客满足大口的吃下自己做的菜。
　　在梅芙丽吃完一碗，要求再添的时候，大婶趁着舀饭的空隙问道：“说起来小姑娘来自哪里啊，看起来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哦，那头头发可不是一般家庭能养得起的，怎么回来这里，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眼巴巴的看着炖肉菜又被端了上来，双手一只拿刀一只拿叉的梅芙丽漫不经心的回复，整个心思都扑在了饭上面：“唔，是从流星街走过来的。”
　　大快朵颐，整张脸都几乎栽倒在盘子里面的梅芙丽没有注意到大婶奇异的表情，只听见声音：“说什么呢，这里也是流星街啊。”
　　——嗯？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垃圾堆那边是接近外层沙漠的地方，我们是靠近中心的可以被称为中间的地带，这里全部是流星街哦。”
　　意识到了什么，大婶的脸色一变：“莫非小姑娘你以为这里是城市吗？”
　　吧嗒一声，叉子和勺子一起脱离手掌，梅芙丽怔怔的抬起脸，耳边的声音一起退散，她的大脑变得清晰起来。
　　说起来，她只是自顾自的认为有垃圾堆的地方才是流星街，明明第一晚她也看到了有着整洁屋子的建筑物，外面那些以物易物的交易，她到底是有如何的自信才能判断自己走到了流星街外面呢，只是感受到了稳定的人居住的生气？
　　流星街可是有八百万居民的地方。
　　梅芙丽，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流星街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