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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祸事 ...

  •   另一边,沈韵收到消息等到天快黑出宫去了周同府上。
      皇上指定周同审理此案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沈韵到周同府上时刚好看到有人进府,她便绕到周府后门等,天渐晚,六月的晚风吹过,柳丝轻摆。沈韵抬头四下看着,周同的宅子离宋宁烨府宅很近,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宋府朱墙深院上的那片天空,那桎梏了她整个邵好年华的美梦难修。沈韵慢慢按压住心脏位置,喃喃道:“沈韵,你怎么现在都不难过了?”沈韵长叹一口气,依在墙上,这两日费神,不觉便有点迷糊。迷糊劲过了,沈韵一看时间也不早了,思量着这会周同府上应该没人了,便直起身子整理衣衫,恰时,府上后门开了。沈韵有些呆愣的看着周同送李俊涛父亲李义府出门,二人并未看到身后贴墙而立的沈韵。周同目送李义府走远,才回身。
      沈韵唇角含了笑“周大人。”
      周同猛然瞧见沈韵,吓得脸色有点发白,他愣了愣,笑道“沈小姐,你怎么在这?不进去?”
      沈韵莞尔一笑,未等周同相请便绕过他进去府里。
      “为官一年有余,周大人将府宅打理的很不错嘛。”回廊曲旋,水榭幽静,不大的鱼塘中锦鲤簇簇,很是好看。
      “家母的功劳。”周同侧头看沈韵,倒不像他所听闻的那般情伤严重,也就笑了笑。
      进了前厅,沈韵一打量桌上还未撤下去的茶具,走过去端起茶杯。
      “阿韵,等会给你上新的。”周同走过去忙止了她。
      沈韵看着上好的云顶茶,秀眉终于蹙到一起,听他唤自己阿韵,便知道他是念着往日的情分。
      “周同,我自觉因着言之的关系,你我之间是有些情谊的。你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为官之计,你为官一年能有如此成绩,和皇上的重任是离不开的,可你如此辜负他的信任,好吗?”
      周同脸红了个透,支支吾吾半晌。
      沈韵侧头看他,满眼笑意“是我言重了。”说着,从袖间取出那状纸“不管你与李义府说了些什么,我与言之的意思皆在这一纸状纸上。”
      周同接过粗粗看了看,瞳眸微缩“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沈韵大抵有些明白周同对苏言之不同寻常的情谊,略一沉思点了头。
      周同一笑“我明白了。”
      沈韵放下杯子“言之很看重你。”
      周同哪能不明白沈韵言中沉沉的深意“国家大义在前,周同不敢马虎。”
      “那我走了。”说着沈韵笑盈盈告辞。周同送到门口,没忍住还是开口道“你和宋宁烨……”
      沈韵心慌慌跳着,将碎发别到耳后“……前男友?”
      前男友三字惹得周同一笑。
      “告辞。”
      “阿韵……”
      “恩?”
      “我对言之,并无男女之情。以前她是同乡同科,我甚是钦佩她的文采学识,后知她女儿身份,左想右想怜她遭遇。仰慕怜惜有之,其实私情并无。”
      沈韵不懂周同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懵懵看着他。
      “阿韵,朝堂之上,我助你。”

      入夜,苏言之便在闵玄是寝殿歇下,这么些日子的相处,让她丧失很久的对人的依赖感又点点滴滴复苏,但苏言之也坦然接受,与他们而言,这并非坏事,闵玄是很宠她。
      她睡着时,闵玄是还在批着折子,她只想着他是个好帝王,她爱他,他也爱着她。
      看她睡着,闵玄是展开手上的折子,宋宁烨无意间射杀了一只信鸽,是西北边境发出的。沈太傅一行也即将抵京。
      “明日一早送她过去。她身上有伤,嘱咐太傅注意些。”
      侍翎领了命,却看他笑的莫名舒心,遂多嘴问道“主上这是有什么喜事?”
      闵玄是往后一靠,笑道“西北大将和朝中大员有联络,你猜这个人是谁?”
      “……林相?”
      “侍翎,朕想和她在一起,是正大光明的那种。”
      侍翎还是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笑着挠挠头退了下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闵玄是叫起她“言言,太傅要回来了,趁早朝我让侍翎送你出去。”
      苏言之睡意沉沉,眯着眼睛看他,嘟囔道“困,抱抱。”说着去伸胳膊,全然忘了身上有伤,闵玄是闷笑压下她的手,将她抱起到腿上,下巴抵住她额头“言言,来日方长来日见。”声音低低的,却一字一句有着莫名的力度。苏言之清醒不小,睁眼看底下已有等着侍奉的人,老脸遂红了红,利索站起,瞟了两眼底下的人,看她们也脸红扑扑的,就对着闵玄是翻了一白眼“你天子之威何顾。”
      闵玄是伸手勾起她的手,笑的人畜无害,低低道“夫人吩咐,岂敢不从。”
      而后一整天苏言之都喜滋滋地赶赴在与沈清远汇合的路上,侍翎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说了句“苏大人,你是朝廷命官,这样下去会给主上丢脸的。”这实在太伤害他那颗爱慕皇上粉扑扑的心了。
      苏言之大抵还是有些记恨侍翎当时说的那些话,依旧很客套的承了。侍翎也自觉有愧,后面凑过去道“苏大人,小人以前言语多有冒犯,自觉那次谈及林…林姑娘对你有愧,这不…你还想知道什么问我,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言之闻言突然有些想笑,定定看向他“侍翎,我深知自己并非什么深明大义的人,甚至来说,我对有些事很是锱铢必较,你当时那话我确实计较着,但你却是为了那人好,我爱他我自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对我有愧,谈及再问你林姑娘的事,我不会,我与他既然很好,我自然是不会再去从他处旁敲侧击他和林姑娘的事,我知我问他会说,但他也会不好受,所以我自然去信他,等他终有一日亲自说于我听。”
      那双灼灼桃花目在此情此景下让侍翎再说不出一言半句,只骤然低下头“属下明白。”
      苏言之笑笑“你并非我下属,不用如此待我。”
      那个秘密,她也再不想对那个视她为妻的人隐瞒了。
      “苏大人是主上珍视的人,自然也就是我们的主子。”侍翎说罢撩开帘子出了马车,一路上马车外寂静,苏言之倒好好养了会神。
      深夜,她们一行悄悄与沈太傅汇合,沈清远官场上那么精明的人物,看到侍翎送她来当即将其中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苏言之只觉得沈太傅一双眼将自己看的透透的,忍着伤痛给沈清远行了礼,侍翎交谈几句就退了下去,他还得回去,毕竟这个时候他跟随苏言之出现在赈灾归来的队伍被别人看到不好。
      看侍翎退出去,沈清远似笑非笑看着苏言之,而后招呼她过去坐下“侍翎说苏大人身上有伤,可看气色还是不错。”
      苏言之却是不敢坐“谢大人,只是小伤不足挂齿。”
      沈清远跪坐到棋盘旁,半老的人儒雅俊朗依旧“言之坐,老夫有几个问题讨教。”
      苏言之闻言也不得不坐下,着实拘谨的很。“言之棋艺不佳,还望太傅多多担待些。”
      沈清远笑笑“言之也别这么拘谨,你和韵儿差不得几岁吧?”
      “比阿韵虚长三岁。”
      “你兄长呢?”
      苏言之早料到沈清远这次绝对知道她的女儿身,也料想到他会问这些事,只是没想到沈清远一来就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她皱眉,脑子隐隐有些疼“太傅为什么这么问?”
      沈清远嘴角噙着笑,慢吞吞道“言之想听哪些理由?”
      苏言之着着沈清远的棋路下了一子“太傅又有那些理由?”
      “先皇还在位时,苏言之已经算是名声鹊起,他曾拜帖给我,一点都不像你殿试时提出的‘为官非官,用而不用’的要求。其次,你虽聪慧,可不及苏言之狡黠。文采学识甚为出众,可殿试文章依旧不及乡试会试出彩,苏言之既是铁了心想出仕,怎会如你一般只是混迹翰林院?”
      言之默然,这些事她都不知道,他以为兄长只是安排后路,可其中又像有着其他意图,她低叹口气“兄长及母亲,都已故。”
      沈清远在棋盘上堵住她的出路“所以说,你们是前朝遗孤?可又不像,前朝覆灭百余年,谅也教导不出如你兄长般的人物。”
      苏言之额上冷汗已经是覆了一层“太傅多虑了,前朝覆灭已久,子嗣早已分散在诸国之中成了平头百姓,言之也自然不可能是前朝遗孤。”
      “皇家密事言之倒也知道得多。”
      “天下兴亡,朝代更迭,此乃自古常事。常人略知一二也无不可。”
      沈清远儒雅气息下强压一层层透下来,苏言之不敢看他,手捏棋子在棋盘上方停下“太傅为何偏偏笃定我和兄长是皇家的人呢?”
      沈清远低笑一声“气度。再说,我昭和帝王怎会肤浅至只看上你的样貌?”
      苏言之密密麻麻的心酸涌上心头,气度,她的兄长以平民身份养起来的气度,那么骄傲的人,眼泪几乎忍不住,她吸了吸鼻子,笑道“太傅正真多疑了。言之和兄长真的并非什么前朝皇族。”
      沈清远将苏言之的窘况看在眼里,但他想了想,想着她毕竟也年纪小,自己这样无端猜测确实有些逼急她“那是老夫误会了,好好走棋,言之要输了。”
      苏言之棋艺也是臭到家,即便这样沈清远还是和她东扯西扯下棋到天微微明。
      苏言之几乎困到撑不住,沈清远终于放了她。
      “对外称让你去底下乡镇抚灾,可今日见你不像长途奔波过的人,现在像多了,去吧。”
      苏言之听此猛地一清醒,对沈清远深深一辑“言之谢过太傅。”
      他们休息的地方离京并不是特别远,第三日正午他们一批人已到达京郊。皇帝特至京郊相迎他们,为感天恩至天坛谢神。
      日子一天天溜走,玄色出嫁的日子是越来越近。满城喜气,似乎很久前街头巷尾所惋惜的沈家公子就那样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群众本来便是善忘的。
      六月十七日夜,整个皇宫张灯结彩,长宁公主出嫁晋安是这几年来昭和的头等大事,闵玄是入夜便去了闵玄色处,玄色只是呆坐在镜前。两人之间无话良久,终于,闵玄是忍不住问道:“去看看他吗?”
      “不去了,去了怕就不想走不想嫁了。哥哥跟言之如何?”
      “还好。”
      “离九月不远了,哥哥和林溪的冠衣应该早已经定制了,哥哥这个还好,是要步玄色的老路吗?”
      闵玄是被呛,但他也确实不知该怎么回复玄色的这个问题,她是他一母胞妹,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人,可如今在这个高位,他还是没办法护她,没办法让她拥有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哥哥,早点来接我好不好?”闵玄色想到这,这六个月来所强压的酸楚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起来,小时候母妃遭人暗算,父皇怀疑她跟哥哥不是亲生,兄长被囚,父亲想要杀了她,她被沈太傅带出宫前一晚隔着门与闵玄是道别,她那时还小,怕惊到守卫也不敢哭出声,闵玄是在门里安慰她,说到“玄色乖,出了昭和你就安全了。”
      那时她最怕回不来,抽抽搭搭说到“那哥哥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好。”沉稳坚定的声音入耳,似与儿时的回忆重叠到一起。“沈绪的尸骨我也派人去找了。”
      闵玄色忽然觉得心被狠狠捏住,强忍着痛楚从牙缝里挤出“不用了”三字。找不到还好,找到,她怎么办?
      闵玄是轻叹一口气,坐过去抚着她的背“玄色,这世间至亲骨血我只有你,我会快点来接你,你今日所受屈辱,哥哥也会让晋安千百倍奉还。”
      世间至亲骨血,他们有且仅有彼此。道理都懂。
      玄色嫁了,晋安铺了十里红毯,从她殿门一直到邺城城门。
      人人都道晋安帝君温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肃清他的整个后宫,以强硬态度驳了朝中重臣十二道阻他散尽后宫的折子,大兴草木翻修了中宫寝殿,给了这昭和公主无限的椒房之宠,他和她的故事在坊间戏文里热闹了诸多年,直到很多年后南国新帝掘长江沂水淹了晋安帝都,这段往事成了很多人心里永远的一道疤。

      长宁公主远嫁晋安,甫到七月,朝中便被李俊涛一事激起了千层浪。那日李义府拜访周同,一开始他也并不知道皇帝会直接下令让周同审理此案,虽说他那糊涂草包儿子当着“帝妃”的面说了大不敬话,可他后来夜探大理寺大牢,暗自叮嘱李俊涛决不能认罪,反倒从儿子的描述中疑心起那朝中许久不见得苏言之苏大人,他暗地求林怀安查起了苏言之那段时间去处,看似赈灾有来有去,可也无人确定他一直未回京,况且,这宫中的探子也回说这良妃自递了证词之后一直未曾露面。他怀疑,李俊涛至少没认错人,想要救他此刻并不容易,但有一个词叫做“祸水东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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