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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惊变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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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晋王闵君泽以谋逆罪被沈绪押解回京。是时,苏言之已调任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她问为什么,那人轻描淡写一句‘不知相思,不患相思,即知相思,便患相思’她便笑了,从四品京官,必须列朝上殿早朝。那就是……他只是想见她而已。这场感情里,苏言之是清醒万分的,先不说自己的身份是个坎,单说自己的心,如若要她进宫为妃那就是不可能的,不过相爱一日算一日。
七月二十四日,大理寺公厅,聚集了许多人,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今日,这个帝国的主人将在这里审查自己谋逆了的兄长。
此次竟然连已不问政事多年的的太傅沈清远都被请了出来,朝臣大都有些激动,但不乏胆颤的人……
左右丞相,六部尚书及侍郎,大理寺少卿,翰林院的一群酸骨头,枢密院的一群大臣,谏史台的一群叽叽喳喳的言官,还有沈绪,闵玄色,宋宁烨,苏言之这些人都在,都在等着听那个人怎么不费吹灰之力就挖了晋王这颗萝卜的,苏言之也好奇得紧。只是苏言之没想到的是,一同绑上来的人还有……李安。惊诧的人不止苏言之,朝臣大都觉得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是犯了什么罪以致遭如此对待,不过隐隐约约猜得一二。
李安自带上堂便一直分外安静,安安静静地跪着,安安静静地听着朝臣私议。将近午时,闵玄是才姗姗来迟,随来的有闵君泽及小太监端着的一叠书信……还有被宫人搀扶而至的太后和晋王妃林夕……苏言之眼角稍跳。
四方立即安静,朝拜礼仪一过,闵玄是沉声说了平身,天子威严沉沉压了下来,大厅立即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静之中,就连人们的呼吸都浅不可闻的,这个天子,显然刚刚大怒过但不知为何强压了下去,苏言之忽然觉得,不久前朝中说他大怒摔了相印演的成分多,这次却彻底怒了。寂静没持续几分钟,就被太后压抑的咳嗽声打破。就似咳嗽会传染一般苏言之也立下咳了一声,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众位大臣看她的目光,一时有些怪异。闵君泽嘴角一挑,林怀安看着这般情景,顿时放心许多。忽而,闵玄是冷笑一声,沉声喝道“苏言之,给朕跪下!”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看向他,见他眉眼沉沉,眼底堆积的怒气沉厚,心下一惊到也跪下,此刻,众人心里却被蒙了,邓师渠与周同同时看向苏言之,一个脸色古怪,一个担忧。李安静静跪着的人此刻长出一口气,将头埋得更低些。
宋宁烨沈绪二人看闵玄是,这两个与闵玄是一同长大的的少年心智何等过人,几乎立刻明白其间道理,心跳一缓,宋宁烨猛然看向地下跪的苏言之,眉目紧皱。沈绪看闵玄是,其实,有句话叫做‘先发制人’。
苏言之跪在地上,心里转了几个弯立下如明镜一般透亮……这番,死罪难逃,因为卯上她的,是闵君泽这条在悬崖边上的狗……除非,那人拿这已经胜利在握的一局换。何以他会大怒,自己现在倒是猜了一二,这闵君泽时间把握的,真真是一分不差。现下闵君泽站在大厅上,结果她已近知道了。闵玄是眼中猩红点点,孰重孰轻自己一清二楚,这局自己还是真心不想惨淡收场。苏言之跪下后,他的目光在没有在苏言之身上停留片刻,他会想方设法保全她,但不是以闵君泽希望的方式,如果不可能,那就……想着手重重一握椅子扶手,噌的站起。
“来人,将苏言之压入天牢。”说着,心里微一思量“慢着,杖打二十大杖压入大理寺大牢等候问审。”闵玄是声音沉沉压下来,周同要跪下求情却被苏言之瞪了一眼止住,邓师渠眉目皱的死紧,这其中,貌似有些问题。
“是。”苏言之被侍卫带下去时,忍住没看他一眼。刚走出大厅没一会,闵玄是身旁的舍人出来低声向侍卫吩咐了几句,因着与那人有关她忍不住去听,结果听罢心顿时一凉,他吩咐侍卫下手若敢饶情必定严究……那一刻她很想笑,爱情在江山面前顶个屁……
那面,闵君泽心里微微一颤,他舍了苏言之?
闵玄是啪的一拍桌子,众人一颤。
“你暗中私信来往凌云以我昭和西南三郡为酬谋逆叛反,暗中结晋安四皇子温晚以我西北三郡为酬谋逆反叛,还不跪下!”此言一出,闵君泽大惊,“言午,将书信呈给我们这昭和的国之栋梁们看看!”
闵君泽猛然腿一软跪坐下“你怎么可能有?!”
同时,林怀安展开书信稍稍一看立马跪下“皇上,这书信并非晋王所写,且涉及我朝中诸多大臣,是非小人所要栽赃,望皇上明察。”
“这些,都是凌云陛下以及晋安新帝所发国函,丞相认为有假?”恰是,宋宁烨讥笑道。闵君泽心里一凉“那时晋王殿下在上阳郡可是听到臣密往西北?”
“你没去西北,你去了凌云?!”闵君泽大惊。
“是,皇上和老师让我去凌云说了几句话,给凌云当今太子。”
“不,根本不可能,往返凌云所需时日甚多,不可能区区几日……你们这是为了栽赃本王……”
“不,三哥,几日就够了,你没认真爱过一个人,当日宁烨在凌云东洲听闻沈韵在京中被苏言之强吻,想必你也听过。他只是想赶回阿韵身边而已。”闵玄是淡淡插了一句,无喜无悲,似乎苏言之那颗棋子当真无所谓了。
“闵玄是,你连你身边的人都算计,这消息,是你传给宋宁烨的。”
“是,坊间所传之话亦是朕安排的。”
“那凌云联姻一事……”
“朕说了,老师让朕联络的人是凌云太子而非皇帝。你欲速而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凌云的当家人暂时是皇帝,可未来会是新帝。你许以五郡,朕只许以助他,并且,都是夺嫡之路过来的人,他厌恶什么你没想清楚。”对,那太子厌恶憎恨的恰恰是闵君泽做的,但如果闵君泽选择做交易的是凌云太子,或许凌云真会帮他也说不定。
“凌云算我失策,但是,晋安四子乃我助他夺得皇位,他何以帮你?”闵君泽见已经无路可退,反倒笑了,索性问个一清二楚。
“这朕不得而知。”见他笑,闵玄是也笑。
“你早已知李安是我的人?”
“是。”
“真得很好,计中计,局中局,九弟你摆的甚妙。”闵君泽笑“只是,九弟,这书信只是证明我有夺权之心,以我闵家祖训来说,仅仅这一点,你罢不了我。”
“是,所以朕引你露出尾巴。带刺客上来。”
话罢,侍卫带了那日被擒黑衣人上来,那人一副生不如死的惨淡样吓得厅上多人哆嗦一下。
“你在邺城安插了四批人,七夕当日刺杀朕的消息,想必你已知道。也知道朕受了重伤。”
厅上一片哗然,闵玄是遭刺杀,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这个王爷为了帝位,已经干出这种事了。
“那几人是你故意放走的?”闵君泽垂下眉眼,自嘲一笑。
“是。”
这下不等闵君泽问为什么,底下已经有一班臣子惊呼了声“为什么?”
沈绪桃花眼一眯,和蔼可亲道“我在七夕之前已接皇上密令让陈达将军带人去了安定郡守着,半路截了你发给晋王陵中守将起兵的信,截杀了那批人。只有让你知道皇上那边刺杀失败你才会抖出你在晋王陵中安排的那几万军队。而你又觉得皇上伤重,晋安又在西北布置重兵,皇上此刻必定无暇顾你,只是,皇上早已探得晋安陛下已薨,晋安在西北布兵只是幌子还有接应你之用。”
“当年陈达的案子亦是你的局,崔文谨三审定案判他流放亦是你示意的,只为了今日撤下柳州。”
“是,不过这件事,是父皇安排的,父皇早知你定反,提前走了这一步。”
“呵。安排甚好,你甚至利用苏言之骗过了我,让我误以为林夕与你已是彻底决裂,只是玄是,你便果真对她无情?”
“林夕是为了朕自愿嫁你,小时候的把戏朕也不想再玩,她会回到朕身边,对,我宠苏言之只是为护夕儿,那人现下就在大理寺死囚牢内,你以为她对朕还有几成影响?”闵玄是素手一扬,指向门外,四下各惊,包括宋宁烨,沈绪,闵玄色。林夕听这话微咬下唇,快速看了眼闵玄是。
闵君泽看着林夕微微一笑“本王舍了林夕,没用这张牌,那苏言之对你的影响有几成?也罢,将死垫个人也好。”
闵玄是手微微一抖,气笑,“好。”
周同这一番谋略听下已是大惊,此番虽然不知道苏言之犯了什么罪,但是一咬牙就要跪下求情,只是邓师渠比他更快一步。“陛下,虽说老臣不知言之犯了何等大错,但言之为官前曾拜帖老臣,亦 算是老臣门生,若陛下只因言之倾慕陛下,在言行举止上对陛下多有轻浮,老臣还望陛下开恩。”说着邓师渠咬咬牙“言之并非断袖,她与我家丫头,已有……”
“吆,有什么,邓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忽而一道女声穿了过来,沈韵已经进了大厅,随即跪下“皇帝哥哥,你不会是要杀了韵儿的夫婿吧,韵儿已与苏言之两情相悦已私定终生,虽说有辱家门,但言之性命垂危,韵儿也不能不说。”
四下又是一惊,宋宁烨咬牙,这个女人疯了。
“这实可见言之不是断袖,对陛下也无不敬之心,望陛下明鉴。”邓师渠说着双手呈上一封信,信是今早在办公地收到的,拿火漆封口,他打开一看,却是说他家公子有心皇上,且对皇上不敬云云,结果今日就这般,但他还是觉得,皇上与他身边的的人,以为的却是另一层意思,但他想不透。
朝中立即有人附和,闵玄是看过信,暗里舒了一口气,忽而笑了。闵君泽几乎立下反应过来,起身就是朝李安心口一脚。侍卫上前立马拉过他,他刚想喊,已被人从脖颈一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闵君泽被收押大牢,李安也是投入宗人府。同时罢了几人的官投入刑部等候问审,这其中,包括林怀安。太后也在内宫被秘密禁足,这一仗,他决胜千里之外,完美收官,可是有些事,总归不一样了。夜,御书房,闵玄是强压心思听完吏部,兵部对潮州,柳州,安定三郡的重新部署,做了些改动后吩咐下手着办,便起身往外走。半月如钩,夜色一片寂凉。
忽而他站定,微微动容。快步走到林夕身旁取过言午拿着的披风给她披上“不去安歇来这干什么?”
“我想见你,玄是,我只是想见你。”林夕说着,美眸中已是泪光点点。“你陪我再看看邺城月色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