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常》温室青年

20、20

　　“啊？吃饭？请我？”
　　“赶紧走，机不可失，不然我就叫王翦了。”
　　程桐雨愣愣地只好把衣服换上，跟上了吕子曰疾行的背影。
　　她这才发现吕子曰高自己半个头有余，半边侧脸布满了胡子和岁月的痕迹，肩宽手长不苟言笑，一股奇怪又危险的魅力从头弥漫至脚底。
　　“去哪吃？”她不得不把步子迈大点。
　　“门口。”
　　“啊？”
　　“带纸笔没？”
　　“在我包里。”
　　吕子曰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走到车边拉开车门靠着，看向程桐雨。
　　约莫二十分钟后，程桐雨拎着牛肉饼立在病房门前，一边啃着一边听着吕子曰跟医生密杂的交谈。
　　其实她也不明白刚刚，不，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明明只是个刚结束实习准备上岗的法医，却被秦颇老师一纸急令从日林调到了宏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领导，陌生的上司，匆匆报了到，熟悉了这里，一丝不苟当着领导的面完成了一次毫无水准的尸检，这又是来拜访两个病人。
　　她也不能理解，买吃的时候吕子曰眼角那几抹隐约的泪是怎么回事。
　　也更不能理解，身边的某种无法言谈的默契与压抑。
　　“嘿，法医？吃个饼子也能吃入定？”
　　吕子曰在她身边坐下，掏出了烟盒又愣了愣，塞回口袋里。
　　程桐雨才反应过来，嘴里含了一口半分钟之前咬下的肉没咽下去。
　　吕子曰把瓶盖拧开递给程桐雨：“喝一口，别紧张。”
　　“谢谢。”
　　“先把笔纸给我。”
　　吕子曰抄起本子就是一顿写，程桐雨在边上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他。
　　“这什么？”
　　“等下你会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与你应该是同龄的学生，这上面有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向他俩各问一遍，记录下两人分别的答案与任何异常反应，我会在外面监控看着，以防万一。”
　　程桐雨的表情有点费解。
　　吕子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闪着红光的纽扣，示意程桐雨转过来把它粘好，红光随即消失，甚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远远看去就像是衣服破了个洞而已。
　　“针孔啊。”
　　吕子曰从肺里喘出一口难得的气，拍了拍她的肩：“嘴边有油，擦擦。去吧。”
　　这是个女孩。
　　没有斑驳的疲惫，有的只是白到诡异的肤色和虚弱的双眼，她的双手无神地摆在身体两侧，头发散着，偏过头看着窗外那只啼叫的鸟。
　　有点冷，有点美。
　　程桐雨自觉脸上有点发烫发麻，把本子夹好，搬了把椅子过来。
　　“姓名。”
　　“祁嘉吟。”
　　“年龄。”
　　“二十二。”
　　“职业。”
　　祁嘉吟抠了两下手指，仍偏着头。
　　“宏蒙大学，大二化工学生。”
　　“谈谈你的的老师。”
　　“严谨，风趣，是个好老师。”
　　“谈谈你的男友路鹿。”
　　祁嘉吟终于舍得转过她苍白的脸，看向面前这个人。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谈谈那个叫张乐的绑架你的人。”
　　“她的瞳孔有明显收缩再舒张的短暂过程”——
　　“我不认识他，他以我的父亲做筹码让我跟他走，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两个多月来我就没怎么醒过。”
　　“谈谈你对警方的综合看法。”
　　“注意看，手指在抽动，心率加快，血管舒张，血液循环加速”——
　　祁嘉吟盯看程桐雨的脸良久，偏过头，看向窗外。
　　那只鸟走了，有朵花在枝头摇曳着，树叶被刮得七零八落。
　　“好了，出来吧，别回头，直接走。”
　　有那么一丝看不见的红色蔓延在祁嘉吟脖颈附近。
　　男孩还算精致的头型始终垂在他的头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对外来的声音毫无反应。
　　他的眼镜躺在床头，映射出程桐雨泛红的脸。
　　“姓名。”
　　“路鹿。”
　　“年龄。”
　　“二十一。”
　　“职业。”
　　“宏蒙大学大一化工系学生。”
　　“谈谈你对殷老师的看法。”
　　路鹿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女孩，扑闪着发冷的眼皮，冰得彻骨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
　　“应该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的老师。”
　　“谈谈你的女友祁嘉吟。”
　　“他的心率始终保持着平稳”——
　　“我很爱她，很爱，可她不该那么做。”
　　“谈谈你向张乐提供火药的动机。”
　　“我没干那事。”
　　“谈谈你对警方的综合看法。”
　　“我没有看法。”
　　“好了，出来吧。”

　　——

　　“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你都死气沉沉的？”
　　吕子曰大步流星地走近王翦身边给了他一脑瓜子，然后抱着报告进了办公室。
　　“这哪能怪我啊，原因有很多的。”
　　“愿闻其详。”
　　“首先，这大下午的本就催人昏昏欲睡，而且我这几天也没睡好，其次就是我刚转岗，一开始总有些不适应。”
　　“那你说，你为什么没适应？”
　　王翦一下就被噎住了，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那我是不是该立个匾然后挂在局门口，驱邪避恶？”
　　吕子曰嘴角有几丝邪恶又难得的笑气涌现：“别贫了，过来交给你个任务。”
　　“这啥？”
　　“按图索骥会吧？把它们一一记好，然后照着做，什么时候出结果了什么时候有觉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