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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方死(4) ...

  •   本就是为了打破尴尬才说的话,没想到老人还能顺着我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鬼话说上几句。
      后知后觉发现这摆渡的鬼差在没有人告诉他的情况下依旧能知道我姓什么,之前送我到渡口的小姐姐只是站在岸上帮着固定小船方便送我上船,她并没有机会和这老年鬼差相互言语的机会,那为什么这个船夫能知道我姓什么?难道说他提前收到了通知?可是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再者冥界毕竟是冥界,只能管阴间的事,是不可能把手伸向人间的,不然这两界之间的秩序不就乱套了么。又难道是因为之前小姐姐解释过的,作为地府的工作人员是可以听到屏蔽部分信息之后的心声从而推导出对方心中所想的。也不对,我之前忙着观察忘川河、小乌篷船以及这位老者的样貌,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和必要想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即便老者作为鬼差那又怎么可能知道我姓什么。
      哪怕知道自己已经是个亡魂,但依旧感到心慌慌。
      “蒙先生,您是这冥界千年难得一见的亡魂良性亡魂。小老儿并不是随意的打趣。这样良性的亡魂在地府的系统中是一进入冥界就会通知到各环节受到保护和尊敬。力求您满意地府的服务和工作。”
      我的个乖乖,屌丝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一如地府就变成了香饽饽。
      但到底什么才是良性亡魂?不急不急,等回头进城再说。
      船家鬼差估计还是听到了我的腹诽,但听到我最后习惯性用来劝说安慰自己的不急不急,也只是依旧对着我和蔼地笑。
      不知是因为我心静还是适应了忘川中船行的摇晃,竟然渐渐地有了些睡意,也不知鬼会不会睡着...着了...
      船家看着蒙槐的表情从紧张变为放松,从放松变为羞赧,再到羞赧变为自在闲适,再到自在闲适逐渐地失神茫然,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逐渐低一点,再低一点,磕到了胸口上,本以为他会保持这个姿势在颠簸中很容易再次磕醒,没想到突然一歪头侧靠在了他看景时搭在屈起膝盖上的手臂上。
      “真的很久没有看到一个鬼能够睡着了。”
      我感到了一下撞击带来的震动,刚开始还以为是平时睡着,做梦半梦半醒迷糊间突如其来的清醒,而这种清醒产生的原因往往来自于四肢的动作。但就在我晕晕乎乎半清醒的分析过程中,又一撞击,这回我彻底清醒了,我可以明确的肯定是真的撞到了什么。
      开了眼了,难不成忘川河里撑个船还能发生交通管制或是车祸...船货事故?
      我起身,发现自己的睡觉姿势真是...太扭曲了。慢慢地把腿伸直,竟然没有麻刺感,以前一个姿势保持的时间久,再次动作时很容易出现被压铸的地方又酸又麻,像是无数的小针在扎,不疼但是难受。
      船到了。之前隔着船肚感受到被阴影笼罩,等到掀开竹帘,气派又肃穆的古城墙。青砖黄泥,每块青石砖颜色相近可能因为出窑的批次不同,时间,火候多少有些影响,而在经年的时间侵蚀下呈现出些许色差。
      从岸上急匆匆走来几人。
      没等那几人走到船前,老船家半个身子的重心都快伸出了船头,手指够到木桩后慢慢扳住,另一只手和脚打着配合,一边去够着缆绳,一边慢慢地用手臂力量将船身临靠过来。见他的脚尖离船板上的马缆还有段距离,我蹲下身,拿起一段绳子套在船家的脚上。
      老人感到脚上一沉,也没有回头右脚屈到身前,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缆绳,一圈一圈的套好,随意打了个活结。
      做完这一套动作,年轻人才到船前,老人已经在竹排板和船头之间架好了方便人行的船板。
      岸边用碗口粗的毛竹架起了离水面高出一尺的架子向四方延伸,方便船只停泊。
      蒙槐被老人这一连串利索到近观赏性的动作吸引,傻傻地忙跟着拍手,见老人回头自然地露出笑迎上。
      那匆匆而来的几人里,带头的像是个年轻人。他伸出手要去扶老船夫,被老人侧身躲过,并让到一侧,留出中间的距离示意蒙槐先过。
      那青年人愣了愣,却还是伸出手来想要扶我,我下意识躲开了。
      上板后,我被那古朴又极具兵家气势的城墙吸引顺着竹排板往岸上走去时,身后晚一步上板的老人也避开那青年人搀扶着上了板。拍了拍着青年人的肩背笑着摇了摇头。
      踩上去并没有想象中吱吱作响的竹排路板吸引了我,又向前带着力道蹦了几步,结实。
      慢慢近,能看到城墙根了,顺着那城壁跟脚抬头,老人跟在我身后走到城墙下,等着我呆呆地盯着城壁上几块青砖上的字发了会呆。
      感觉有人站得离我很近,转过身,发现老人站在身后还是被了一跳,老人身后远远地那几个年轻人还跟着。
      蒙槐发现了他们,那领头的青年见老人也顺着蒙槐的视线扭头看向那几人,青年忙上前几步,但离老人还有一段距离,抱着手跟着上半身上下拱一拱,再抬手做请势。
      蒙槐扭头只看见青年人屈身向老人的样子,心下腹诽难不成是老船夫的什么晚辈亲戚,看不出来即便是冥府的鬼也有亲友,还当喝了孟婆汤人与人之间都不认识了。
      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接着找入城口。
      老船夫见蒙槐找着入口走远了些,便招了招手,那几人躬了躬身,也不转身就保持着鞠躬的样子后退,远远的再转身走了。
      城门并不对着码头,得绕着城墙往西再走一段路才能到。
      折折回回到了城门,站得太近只觉得威势逼人。往后退了一段路才看清楚,一块不同于周围颜色的白底石板楔在城墙中,上头写着三个黑乎乎的大字,黄渡城,“渡”字少了“度”上头的一点。
      这么大个工程还有错别字。
      话说现在进去要什么证件吗?地府工作真不到位,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蒙先生。”船夫原来在我绕着城墙找入口的时候,扭头就看不见了,还以为他是跟着那几人走了。
      “您怎么。”看来这老船夫一直跟着我,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接了过去。
      “小老儿,进城买些酒,好喂喂肚子里的酒虫。”说着从腰间系着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酒葫芦,这个酒葫芦不是那种漂亮的“8”字型,更像是两个半大圆瓢合在一起,侧面看去像是一个撑圆了肚子的短顶“凸”。
      “这酒壶可真够实诚的。”
      “蒙先生这么不进去?”
      “生平第一次入鬼门关,没什么经验。”
      “生死一次的事,哪有这么多讲究。唉,得了,您跟着我走吧。”
      “那,谢谢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位老人心中没来由的好感,即便知道对方是鬼,但想想自己现在不也已经是,再加上老人家看起来和人没有什么不同,心中也没多少防备心。
      想事情的时候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手上总想着,要捏着什么东西,实在没有摸到什么东西触碰着也是可以的,缩回摸完城壁的手,质感很真实啊,还有黄泥风蚀掉下来的颗粒感。
      青砖干净,齐整,让我想起江镇小巷的青石板,一个是天然开采后磨成的,一个是人工烧制的砖石,但后者如果经沥过的时间长,也会给人一种自然亲近的欢喜。
      忍不住夸赞,“真气派。”
      “那可是疎棋大人从人间一块块烧下来的。”老人很开心的样子,想起西安烂怂大雁塔有啥可看,可能那就是人对于住久了的地方自己可以嫌弃,但是有人来了又忍不住自豪。
      蒙槐压了压嘴角。
      可能死亡也没有这么可怕,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居住。
      城门是开着的,门板被放倒刚好落在河对岸,对岸看不清,也像是一座城池的轮廓。
      进城穿过拱门的那段路很长,原来这城墙居然这么厚,像是有穿通东南连绵丘陵的一座小山那么长。
      刚开始进门时还能看到对面另一扇门中通进来的光,但渐渐地走着,好像离出口越来越远,还好两侧照明措施做得不错,左右车道四列,而蒙槐和老人在人行上阶道。
      全程两侧无人守卫,见了之前和银行一样的办事大厅,再看到现在的城门,会不会前面出口处会出现安检口,扫脸还是指纹识别。
      路好像越来越窄,高高的拱门也仿佛越来越低矮。眼睛被蒙住了,听到一声吼叫,眼前已经有光感。
      “别着急睁开,等到你感觉眼睛适应些了。”一个听不出年龄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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