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咒》方祭

3、第三章 方死（3）

　　签了字盖了章，桌上的纸张就不见了。
　　“蒙先生，请您随着鬼使过忘川，喝孟婆汤。”
　　“不是说随我自己决定进黄渡城修养一段时间或是直接投胎，我还没说是去投胎，为什么要先喝孟婆汤。”
　　“这是为了您和城中的百姓着想，万一遇到生前有结怨者，即使你们之间的恩怨并未达到需要审核审判的程度，为避免再遇到后再生争执可能会影响到后世的投胎。而这类孟婆汤有助于缓解您和生前有矛盾人士之间的尴尬场面。”
　　你丫还嫌这么说话不尴尬嘛。
　　“可真是体贴入微啊。也对，要不这么干你们的工作量会更大。”还是忍不住秃噜了。
　　工作人员小姐姐......
　　这和煦又温柔又标准的职业假笑，怕是小姐姐心中也在吐槽，看破不说破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粒蓝色小药丸。
　　“这是什么！”这熟悉的蓝色小药丸…
　　“孟婆汤啊。”工作人员的语气生态极度官方。
　　你妹的，你们家孟婆汤长这样。
　　“最近地府改革，为人民服务，根本上也是方便广大用户节约时间。毕竟这么多位亡魂每鬼一个碗，哪怕循环使用汤碗的成本也是很大的，再者孟婆庄不同于人间餐馆的翻桌率，循环使用的频率是很高的，前提还需要再配备一个专门的洁碗员；若是当天鬼流量太多，每个鬼在取碗盛汤的过程中产生鬼员拥挤踩踏事件或是汤碗撒倒，这个碗具的磨损，地面的清理秩序的维护又是一大成本，毕竟我们地府现在鬼员精简。若是这样孟婆一个是忙不过来。”
　　“这么没有仪式感的吗？人生在世…”突然想起来我已经不在世了，“死那么一次还碰上改革改版。”
　　“蒙先生请放心我们这是正版孟婆汤。”
　　都说是汤了，这么个药丸还叫汤吗？
　　“蒙先生，这是黄泉公司新研发的二代名为“孟婆汤”的药剂，是申请过商品名称专利和正式备案过的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性和职业道德。还有......这是地府您的脑内吐槽其实我们作为负责部分特殊工作的人员为了更好地服务还是可以在自动删去部分违规字眼后听得到一点；来了解大概意思的。”
　　呵，也是。死都死了，难不成还会药物中毒，难道还有比死更糟糕的事吗？
　　“拿来吧。”把手伸向他们。结果接待我的工作员小姐姐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水啊。怎么你们地府吞咽药丸不喝水啊。”
　　“蒙先生，这款二代孟婆汤的优势在于，没有了原版孟婆汤的不同地区死者亡魂所需的口味要求，毕竟众口难调，万一有人不喜欢在汤里加葱姜蒜，我们就该收到投诉了。还有这款二代孟婆汤的最大优势就是入口即化。”
　　我明白了，但是不免又冒出一些零散记忆，比如还在人世时总有报道说有些孩子像是重生后没有喝孟婆汤还记得前世，对于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都能了如指掌，细细道来。那我要是没有服下这粒药丸。
　　“蒙先生......”看得出来这位工作鬼员小姐姐已经明显流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听得见......”
　　“抱歉抱歉。我没想得太大声吧。”
　　......
　　“蒙先生，您不吃我们也有相应的检查措施，相当于人间的安检工作。”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地府的公务员真的很认真很负责，同时也是蛮体贴蛮话痨的。
　　老老实实服下“孟婆汤”后。工作员小姐姐将我送到忘川渡头，在等上船的期间我看到码头的另一边有一艘大船靠岸紧接着船上伸出舷梯连接码头的船。那艘船和人间的邮轮没有多少差别这艘船的容客量哪怕没有五百人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刚看这艘大船和岸上这么多吵吵闹闹的“人”，一股现代化的气息向我迎面扑来。
　　结果那的一堆人吵吵嚷嚷，闹闹哄哄，你挤我我挤你哗啦啦地全部上了船，我还在一边感叹，这船的吃水量怎么没有多少变化，最后等船把舷梯收回去，我才反应过来发现这还没上船的，就单单留我一人还在码头上。
　　正想摇手大喊司机师傅......啊不，应该是船家，干净停船还有我落在岸上。船已经稳稳地远离了码头，才不过几翕乎的功夫就飘出去二十米左右，到距离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忘川上泛起薄雾，船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蒙先生稍等，您单独的船还需要等会才到。”
　　啊，我的待遇这么高的吗？没想到活得窝囊死了还能有这种VIP级别的包船服务。
　　“您是我们的良性亡魂，是可以选择留在黄泉或是直接轮回，并且轮回的是可以在‘三善道’进行自由选择的。您难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审批环节没有工作人员和您说明？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等到达黄渡城您可以向有关负责部门的相关负责人反应。”
　　“不是，不是。是我的问题。”明明是我自己在审核过程中开小差了，哪里还能连累相关工作人，啊不，是鬼员。唉，还是不太习惯啊。
　　这些普通亡魂都能乘上这样现代化大游轮，那我......难不成......有可能......游艇！帆船！豪华大游轮！
　　“蒙先生，我们这是忘川，不是大海，游船是为了适应大客流量，游轮、帆船什么的就......”
　　“好的，好的。”应是应着但是注意力很显然不再对话上。
　　工作鬼员小姐姐很认命的闭了会儿眼，努力深呼吸。
　　很快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慢慢地摇来。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距离隔得远的缘故，但是等到小船靠近码头，小姐姐结果舱内抛出的船绳，蹲下将船绳那头的绳圈套在木桩上，还将剩下有些长的船绳往桩上绕上几圈捆了。
　　“蒙先生，您的船到了。”
　　噗——
　　现实和想象......
　　不过嘛——尽管是小船，但是船肚上的竹编顶棚经纬双色细密分明，船身干净，仓座的地方光滑好看，像是长时间的摩挲使用形成的木质包浆。老实说在人间除了南方各个水乡的旅游景区还保留开发了这类纯木无漆小木船也是很难得的。
　　我上了船。意外，船肚很干净，近距离看棚顶的封边处理的也很仔细，没有一点的毛刺。
　　“蒙先生，祝您旅途愉快。”小姐姐站在码头延伸搭建的木板上对着船上的我鞠躬。
　　“愉快，愉快，谢谢谢谢。”我对着岸上逐渐变小变模糊的工作鬼员小姐姐回应着弯腰，招手告别。真是的，怎么说这位“小姐姐”比我早死，说不定阴龄比我大多少，比我大的老年鬼向外鞠躬服务总觉得有点过意不起。
　　这时一个音调很低沉又上了年纪沙哑的笑音响起。我被吓了一跳，尽管低沉但是听到耳朵里每个字都清晰清楚。
　　“冥府遇到您这么个千年难遇的，真是件稀奇事。”
　　摆渡的鬼差是个样貌似已有耄耋的老者，背弓得不能再弯，背上的草帽遮掩让他看上去更像是背了个尖尖的“驼峰”。见蒙槐一直看着他的尖头草帽呵呵笑起来。
　　“蒙先生，可是觉得我的帽子是为了遮掩驼背，却不想看上去更明显也更好笑。”
　　“抱歉”蒙槐觉得自己这样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避开“我只是觉得奇怪，也不知这里有无像人间一般的风雨。”
　　“这里可是冥府，龙王怎么会来。”
　　竹蒿一高一偏，竹蒿上的水线在一落一起间一直都刚刚好在那。
　　“这世上原来真有龙，下雨真的是归龙王管的。”
　　“蒙先生真是，难得有趣的实在人。”
　　“抱歉，先前不是故意盯着您老看的。”
　　“无妨无妨，我见的人多了。见着我这样心生厌恶，更有那些率性直言的也很多。老汉我不得在意。若是个个我送过川的都用嫌恶的眼神看我，我便觉得自己也是恶心那这几十年乃至几百年几千年地下来，我可不是要憋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