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咒》方祭

2、第二章 方死（2）

　　问答环节，什么样的事情才可以被称之为故事呢？
　　答案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才叫故事。如果一件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论是好是坏都是刻骨铭心的。
　　但是很奇怪，我现在听坐在我对面的“人”和我讲一件件我身前发生过的事情，居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已经死了，知道一切都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所以才这么漠然。
　　我不得不说这些个服务还真是到位，记录的事情大大小小。这么清晰明朗，干净直接的流水账将我生平事迹记述得清清楚楚，连我本人都不禁感叹简直细微。
　　对面的工作人员是个年纪看上去像是三十来岁的女士，但具体阴龄几许并不能从面貌上看出。人死魂魄的样貌会变，有人愿意保持死前的样子，也有人愿意吃点苦头用蒸馏过的冥河水洗一洗，让自己的样貌变成一生中你想变的样子。
　　人死之后一是凭借身前的遗憾而想要保留意识于是靠考取地府职位，也有凭借身前功德和出生；二是因为怨恨不愿投胎而自甘落入冥河，忍受水流刀割，河泥腐蚀，亲眼看着世人的恩怨下场。即使它因为身死并不能做什么。我依旧对这种情感保持疑惑，人死后对于自己身前一件件事都如同冷眼看着他人的故事，为什么还能保留怨恨的情感，一个人如若只记得怨恨的感觉而不记得怨恨哪件事，哪个人，这样受尽冥河刑苦到底要什么结果，有什么意义。
　　人活着或是死了，只要有意识在，总归是想做些什么的。名利财色总有想要贪恋的，人之常情，鬼亦如是我能理解。
　　要知道即使在地面下也有铁饭碗，譬如罪大恶极的那类人是吃的地狱的“牢铁饭碗”；而还有像公务员这样的铁饭碗扩招，毕竟世界人口暴涨，地府来来去去的每日人流量其实也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我其实还很好奇，哪里来的那么多灵魂能够投胎，难不成一个魂魄能够撕开来投两次胎。
　　“蒙先生。”
　　“欸，您说。”
　　和别的“人”说事的时候开小差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还被发现。
　　“如果这些记录属实请您盖个章。”
　　“哦，哦，好的。”
　　蒙槐四下找了找，没有印泥也没有笔，这玩意怎么盖章。
　　“蒙先生，我来吧。”
　　看着对方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样貌，不自觉忽然地想起自己的女儿，这种思念让我恍惚间觉得好像又有了点原来自己并不是全然与这些生平无关的人，面色逐渐舒展柔和，哪怕女儿也三十多了自己也依旧是放心不下的，而妻子......
　　只见对方五指并拢，右手成掌，挥手间蒙槐觉得耳畔有风声划过，晶蓝色的碎发落在对方掌中。她左手手心向上承托，向蒙槐左脸伸来，蒙槐下意识向后躲去。
　　“别动。”只见其中指指尖快要碰到眼睛，蒙槐觉得睫毛处似有轻羽划过，痒。却是从蒙槐眼中取出一滴泪于中指上。
　　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卷纸，满纸蝇头小字，却字字清晰铁画银钩似是钢笔书写，写的是他的生平。
　　“蒙先生，烦请落章。”
　　说着左手大拇指灵活地摇了摇，又以目示意那滴泪珠。
　　蒙槐将泪置于纸上，右手拇指重重地扣在了泪滴上。
　　蒙槐心想“果然果然，各类故事里眼泪微笑，心脏羽毛什么等等的一系列特殊的东西果然是缔约的关键所在。”
　　她又将右掌心中的一小撮头发慢慢握紧成拳竖起，像是画沙画随意撒下一把粉末在纸上，纸上出现又大颜色又浅淡的蒙槐二字。像是图片上的防盗图用的水印。
　　“蒙先生，现在开始欢迎您正式进入地府黄泉。”
　　“合着我之前只属于审批入城。”还好只在心里碎碎念。
　　“鉴于您的死因不属于自杀和谋害他人未果被反杀等需要再度审核的类型，所以现在您可以选择进入黄渡城或是直接进入轮回。”

作者有话说

　　他人事耳中过，自己事穿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