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重逢 ...
-
三大贵族以及皇室特洛伊之间本就来往密切，梅瑞狄斯身为家主，见过昔日好友的孙辈人物也挺正常，只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比黎曼和诺亚想象的还要熟稔。
毕竟，对着爷爷辈的人喊叔叔，如果不是熟到一定程度那可真看不了口，即便梅瑞狄斯看起来被喊哥哥都绰绰有余。
再听菲、也就是小菲斯坎解释，两家历来是世交，相较于其他两家贵族，他们还是更为亲近一些——其他的家主都是看着菲斯坎父亲辈的人长大，只有梅瑞狄斯因为封印事故和孙辈的人更亲近一些。两人小时候见过几次，梅瑞狄斯更是知道菲的老师是图灵，他之后也因为欧若拉的事情拜托过菲，这也正是菲之前听黎曼的解释脱口而出梅莫林德的原因。
一番寒暄之后，梅莫林德这才问起：“所以，刚才以撒殿下说的仪式是你在主持？……这和埃斯佩尔有什么关系？”
他本以为菲斯坎会直白地同他解释，没想到他竟然露出了和黎曼一样的复杂神色，吞吞吐吐：“这个……这个嘛……说来话长……”
菲斯坎目光游离瞥向塔尖，当事人疑似已经看清了来人，现在龟缩着不敢出来，很没义气地将难题扔给了菲和黎曼。
菲：“……”既然你不仁，就别管我不义！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说不清楚……梅莫林德叔叔，你跟我们来一趟就知道了！”
梅瑞狄斯狐疑地看向靠谱的黎曼，却得到了一通忙不迭的点头——莫非这事情真有那么棘手？
“也好，那我就上去看看。”梅瑞狄斯暗自决定下来，至少看这两个孩子活蹦乱跳的模样，估计称不上有多危险。
他一路上都在留心各处的线索：冰塔建造的很精美，能看的出这位昔日的大魔导师埃斯佩尔实力不减；各种华贵的家具，倒是有一些仿制梅莫林德家样式的感觉，当初欧若拉就很喜欢这些，能说明她品味还不错；随处可见魔法阵的痕迹，雕刻进了墙体，她的实力可见一斑……以撒与克洛伊是怎么和她达成共识的？就为了那个仪式？莫非……是与亡灵魔法有关？
能让大魔导师埃斯佩尔低头相求，虽然侧面也体现出他们的亡灵魔法达到了一个境界。梅瑞狄斯相信那两位的人品，自知他们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能有利于这位被封印的大魔导师、又不会危害他人的亡灵魔法？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而且他们支支吾吾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疑心大起。
被白色长靴包裹的修长双腿迈过一阶阶晶莹剔透的台阶，踩在冰制的地面上不断发出清脆的踩踏声以及冰面挤压产生而定轻微吱呀响声。在他的随着动作微微扬起得白色披肩背后，是渐行渐远、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诺亚身后的两位亡灵法师——黎曼还算有点“同伴的友爱”，稍稍侧肩膀挡在了诺亚的前面，不像菲已经落到了最后，还不断地给黎曼使眼色。
诺亚睁大眼睛，充分地展露出他的迷茫与求知欲，三人不断用眼神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诺亚：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曼：……眼神说不明白，总之记得离他远点。
菲：太恐怖了，小妹妹，真的太恐怖了，不信你看我恐惧的双眼！
诺亚：……？
诺亚严肃地一手挽着黎曼的臂弯，一手悄悄摸上了这次去梅莫林德家被预支的一根木质法杖：看来前方危险不小，得好好保护以撒！
待到了顶层，梅瑞狄斯近乎是没有丝毫迟疑地推门走了进去，随即手上也转瞬覆盖上一层冰晶。
大厅还残留着法阵的痕迹，正中央，一名白发女性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面容平静、仿佛陷入了深层的沉睡。
梅瑞狄斯蹙起了眉——现在看来，他的相貌的确太过秀气，之前那种雌雄莫辨的气质果然不是黎曼的错觉，若是将短发留长——还真和躺在地上的欧若拉的原本壳子有好几分相似。
原来如此。黎曼兀自点点头，如同一道看着就离谱的证明题刚被他证明出来了一样。
可梅瑞狄斯便没有黎曼那样平静了：他的确知道埃斯佩尔的这位小姐当初与他是同窗，可说实在的，年轻时候的他基本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学习和辅佐年轻的特洛伊大帝——那时候还是特洛伊贵族的少爷——上，同窗七年，别说埃斯佩尔长什么样了，就连她的名字他都记不清。
可现在猝不及防一撞上面，先不谈她为何会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这幅面庞……同欧若拉相似了足有六七分。
欧若拉已经失踪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来，每次看见反光的物品，他都会不由自主在心底描摹着那副熟悉的面容，看着熟悉的脸露出属于自己的陌生情绪……他近乎能对比出欧若拉与眼前的埃斯佩尔相貌上的所有细节差别，可越是这样对比、便越是令人心惊：这种差异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欧若拉的相貌、却又因为不熟悉而造就了些微不同之处。
这让他有些恼怒，理智却又适时冒出来压下了怒火：无论怎么说，埃斯佩尔在百年前便被封印，就算是模仿，也理应是欧若拉的面容模仿埃斯佩尔才对。
难道欧若拉的失踪并不是巧合，而是某个组织在背后清扫自己阴谋的产物？
“噗嗤——”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憋不住的轻笑，声音低沉。在场的各位即便是菲在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梅瑞狄斯的时候对方已经不在自己的壳子里了——由此，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声音感到熟悉，只有黎曼和菲两个知情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默默拽着诺亚远离了声源处——那道门的后面。
梅瑞狄斯循声望去，脸上满是冷冽而威严的表情：“是谁？出来。”
“那个，”门后传来带着笑意的男声，有些违和的拘谨与羞赧，“对不起啦梅利……因为看着你用着我的身体和我的身体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有些好笑……虽然，虽然隐瞒了你很多事情，你答应我不家暴我就出来给你道歉！”
梅瑞狄斯眼角一抽：什么叫用他的身体和他的身体对视？他使用的明明是欧若拉的……嗯？
他猛地转头，看向两位亡灵法师：菲瑟瑟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在憋笑，缩在了墙角把自己埋成了一只浅蓝色的蘑菇；黎曼掰着诺亚的肩膀把她往身后塞，小心地为她掖了掖裙摆，见雇主看来，略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莫非……
梅瑞狄斯说不清自己现在该是惊喜多于被隐瞒的恼怒，他深吸一口气，怀着最后的希冀应下了神秘人的要求：“我和你目前还称不上所谓的‘家人’，不必藏头露尾，我的态度取决于你的举动。”
被塞进了梅瑞狄斯壳子的欧若拉唯唯诺诺，一小步一小步地蹭了出来，探出一双本属于曾经的梅瑞狄斯的星空蓝的眼睛，一眨一眨，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梅瑞狄斯的举动。
即便过了十五年，梅瑞狄斯又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相貌？他的思维从未像现在这样运转的如此之快：自己待在欧若拉的身体里，而面前用着自己的身体的人又说他使用的以及地上躺着的都是“她”的身体……当年发生的事情始末他不必去想通，因为知道他现在使用的身体是欧若拉的人，除了当事人别无他想。
因此，真相很快一目了然：自己的妻子，欧若拉·梅莫林德，与当年被封印的埃斯佩尔家大魔导师是同一人，并且现在正处于某种理由使用着自己的躯体。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抱住了欧若拉……嗯，略微高大一些的身体。
欧若拉举足无措地回应着这个不平静的拥抱，一旁龟缩着的三人识趣地飞快溜下了楼，给这对十五年未曾相见的夫妻留下私密的空间。
他们一溜烟跑到了塔边的树林。失去了力量的影响，这里的冰雪正在逐渐消融，湿漉漉的草叶不断淌着融雪。黎曼与诺亚倚着略微干燥些的树干，菲则干脆跨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诺亚指着塔尖，无声地质问着两人。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菲摊开手，“曾经的梅莫林德夫人并没有死。”
黎曼简单地为诺亚概括了一番事情的起末：暗恋梅瑞狄斯多年的欧若拉，在梅瑞狄斯被冰封失踪后，想使用大规模的时间逆流魔法而被封印；好友图灵送给了她一具化身，她的化身找到了被冰封的梅瑞狄斯，利用多年对冰系魔法与时间魔法的相性研究将他从中解救出来；随后是打算揭露身份时，因为和图灵的约定，欧若拉只好利用身体特性差使极地鸟抓着她吸引走梅瑞狄斯，无奈因为差错导致伤势过重——虽然不至于致死那具身体，但承受了双倍伤害的本体抗不出那样严重的伤势，无奈只能改变计划，将梅瑞狄斯的身体带回；千钧一发之际，梅瑞狄斯疑似使用了某种禁术，将“欧若拉”与自己的灵魂进行了交换，他以为这样能代替欧若拉承受伤害，不料恰好这时极地鸟收到了命令，转而去带走了梅瑞狄斯的身体；而此刻梅瑞狄斯的身体里空无一物，因为欧若拉收回了自己的灵魂分支……
最后的最后，结果便成了欧若拉带回了空无一物的梅瑞狄斯的躯体，以为半路上梅瑞狄斯遭遇了某种变故；而梅瑞狄斯也以为欧若拉被极地鸟带走，生死不明，至今不知道原因。
诺亚从一开始的云里雾里，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拿了一把瓜子边嗑边听，感慨道：“这也太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了……！啧啧，简直就像是小说一样，说出去谁信呐……诶诶，是叫克洛伊·菲斯坎对吧？来来你的瓜子分我一点——”
“没大没小！”菲大呼小叫抓了一把瓜子递过去，“本大爷好歹也是个贵族！你不尊敬就算了，还差使我！”
“嘛……”诺亚眨眨眼，“毕竟已经习惯了，再说你看起来也不像一个贵族……”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诶，不过话说回来，”诺亚嗑了颗瓜子，“以撒，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和你说过的‘一体双魂’事件？”
“是在考试填表的时候提到的那个？”黎曼了然。
“对啊对啊。”诺亚朝菲努努嘴，“喏！当事人就在你面前了！”
黎曼：“？”
他条件反射看向菲，菲也是无动于衷，继续和诺亚你来我往地嗑着瓜子，闻言还欣慰地感慨：“喔喔！你连这个都知道啊！虽说那件事挺有名的，只是很少有人将那件事和我——菲斯坎小少爷牵扯到一起，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诺亚洋洋自得：“不是我吹，为了……咳咳，总之，我可是做了很多功课的，人称民间传言万事通！”
“等等，”黎曼猝不及防又被重大消息打击，这几天他已经超负荷接受了太多奇奇怪怪的消息了，“所以，你是……一体双魂？”他还记得措辞，没用双重人格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称呼。
“对啊，”菲理所当然道，“唔，另一个‘我’不太出来，大部分都是我在外面浪，要他给你们打个招呼不？”
黎曼：“？”这也太随心所欲了！双重人格根本不能主动切换吧？
菲嗑瓜子的动作突然一顿，紧接着他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整个人从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变成了教养有加的优雅贵族——那是瞎子都能感觉到的气质变化，除去演技因素，便只有可能是双重人格这一种解释。
“菲斯坎”颔首，言简意赅道：“你们好。……他不会使用水系魔法，战斗的时候我们见过几次，这还是第一次正常情况下对话。”
黎曼和知情的诺亚都是一阵失语，下一秒嚣张菲便顶替了沉稳菲的位置，大大咧咧道：“哎呀，他不太会说话，说什么也要把我拽上来顶替……好嘛好嘛！打过招呼就算了！咦，你们干嘛这幅表情？”
诺亚若有所思：“怪不得之前觉得你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原来如此。”
菲：“干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瞧不起我！”
诺亚：“大胆些，把‘总觉得’去掉！”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