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菲斯坎 ...
-
他放下书，快步走下冰塔。
西北方向的森林在战场魔法与自然气候的双重影响下，寒霜更是挂满了松林的每一根枝条，而此刻，这些冰棱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转眼间锤到了地上。
凛冽的寒风席卷而来，却并没有摧毁任意的冰柱，反而助长了它们的气势，冰柱的体积逐渐压过了树木的体积，仿佛整片森林都被笼罩在了寒冰之下。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向冰塔碾压而来，温度又在不合常理地缓慢攀升，所有植物都在喃喃低语……四周的一切生灵都成了某位神秘人的眼线，隐约传来窥视之意。
黎曼警觉起来，抬手便是一道电弧精准击打在传来窥视感最强的地方，一株柔弱的小花转瞬被雷击得灰飞烟灭，可随着这微不足道的一击，那股挥之不去的肃穆气氛却在一瞬间僵住，在黎曼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褪去。
但黎曼并没有停止戒备，他必须在这里驻守，直到仪式结束……他抿了抿唇，即便面对的将是一名劲敌，他也必须不能有任何退缩。
他很快敏锐地捕捉到林间传来的错落脚步声，他并没有先发制人夺取优势，直觉促使他静观其变——那阵脚步声越来越急促，随着声音的增长，一道红色的影子飞一般地扑了过来，直接抱上了猝不及防的黎曼滚落在地。
两人搂在一起滚在松软微凉的落叶上，连滚了好几圈，簌簌落落地扎进了枯叶堆里。
晕头转向的黎曼恍恍惚惚想撑着地坐起，压着他的小姑娘却又更搂紧了几分，再一次和女孩子有了过分近的距离的贞洁烈男刚想面红耳赤地拍拍她示意她起身，却被她一抽一抽的肩膀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诺亚……？”黎曼的手悬在空中，尴尬地拍下去也不是、不拍也不是，但他此刻更挂怀的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那，那个……没事了……我没打算丢下你，我正打算离开这里就去找你……”
诺亚一噎，“以撒·黎曼是个大笨蛋！”
“诶……？”
“谁担心你丢不丢我了！我，我明明是连着跑了十天五小时，千里迢迢搬着救兵来捞你的！”诺亚埋着脸不肯抬头，一拳揍上黎曼的肩膀——真的很用力，要是黎曼再脆一些恐怕这下要脱臼，“你凶我！你还攻击我的小花！”
这下轮到黎曼惊慌失措了，“不是……我……”他根本来不及去细想询问有关救兵的事宜，“……都是我的错，你别哭……我……”
“我不管！反正，反正你要赔我的小花！”
在黎曼一连串应声赔赔赔好好好里，诺亚这才满意地点头，脸上一丝泪痕都没有，就是眼圈在刚刚的磨蹭下有点发红，“那就一言为定，你欠我一个要求！”
黎曼：“……”你好歹演戏从头演到尾吧？
但他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把诺亚的“阳谋”揭穿，“我并没有什么事……你说的救兵是？”
“当当当！”诺亚向身后伸出手，从树林间走出一位身着白色干练服饰的熟悉身影。
“是我千里迢迢搬来的！梅瑞狄斯大人！咦，黎曼你怎么这幅表情？”
梅瑞狄斯颔首问好，目光随后瞥向那座显眼的冰塔，同黎曼搭话，“你进步很快。这座冰塔的主人我听诺亚说可能是百年前的埃斯佩尔家小姐……能从她手中逃出来，应该很困难吧？”
“不是……”黎曼捏捏眉心，“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梅瑞狄斯错误理解了黎曼的话，“还是说你用了亡灵魔法？说到这件事，你们应该没怎么听到外界的消息……我之前一直没和诺亚提起，现在干脆一起说了。”
可能是因为梅瑞狄斯看起来太正经，两人的思路不由自主地被带偏，“什么消息？”
“坏消息是，你们研习亡灵魔法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几乎所有贵族都得到了消息，大多数人尤其是小贵族，都会选择巴结那位特洛伊旁系的家伙，抓住你们。”梅瑞狄斯的声音冷冽清澈，每个音节都像一柄轻锤敲醒两人的警钟：“这里面自然不包括我们梅莫林德、埃斯佩尔以及菲斯坎。虽然其他两家不会主动抓捕你们，但你们也别贴上去……他们的态度我并不清楚。”
两人乖巧点头。
“好消息是，你的身份也传开了。”梅瑞狄斯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竟然贸然对殿下您有那样的要求……恕我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这次黎曼反应很快，看来有关自己是皇室私生子的消息传播的很顺利……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必须得习惯这个身份。
“没关系，”黎曼斟酌着语句，“我也并不想让那个身份传开，会惹上很多麻烦……”
梅瑞狄斯点头：“的确……那么这个消息也称不上完全的好消息。不过，消息的传播似乎在这里出了差错。”
“因为，‘有两个学生研习亡灵魔法从学校出逃’和‘其中的男性是皇室私生子’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传播开来的……”梅瑞狄斯语气里透露着无奈，“所以……现在外界公认的看法是，诺亚你研习了亡灵魔法，而以撒殿下则是陪同者。”
诺亚的目光呆滞了：“啊？”
黎曼也不遑多让：“什么？”
“不是……”诺亚有了不详的预感，“所以，他们认为是黎曼和我有情感纠葛？然后他为了保护我便和我一起逃跑了？”
“正是如此。”
诺亚的表情管理差点破防，看向黎曼，“……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的名声是好还是坏，虽然赚得了深情的优点，但似乎喜欢上一个亡灵法师这也实在是……”
黎曼已经对谣言接受良好，反正都不是真的，把他和诺亚用情感为理由牵扯到一起他也一点都不脸红心跳。梅瑞狄斯听到诺亚这一番话，莫名有些欣慰——看来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在关心隐瞒身份的黎曼殿下，连名声也要为他考虑，“至少也比他本人研习亡灵魔法的消息传出去要好得多。至少现在还有继位的可能。”
“也是。”诺亚点点头，“那我背黑锅也挺好的！”
“可是，这样不会对诺亚造成影响吗？”黎曼有些担忧，“我的身份还能为我研习亡灵魔法挡箭牌，可诺亚她……”
梅瑞狄斯否认：“不，恰好相反，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有图灵的事迹在先，如果是你研习亡灵魔法的消息传出去，最可能的事情便是重名声的皇室不承认你的身份，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们。反倒是现在，你还能以感情的理由利用身份的优势插手做一些事情……等着吧，很快那些不支持兰德尔的贵族就会找上你们了。”
“至于现在，我得先把这座塔的主人处理了。”梅瑞狄斯森冷地望向有着魔力波动的塔尖，一股强大的寒冰魔力在指尖悄然酝酿。
“不，等等！”黎曼匆忙拦下他，“埃斯佩尔她……先别攻击！仪式打断的后果我们没有预测过……”
诺亚警觉起来，秀气的眉都拧在了一起：“什么意思？仪式？你们……她对你说了什么，把你策反了？”
“呃……是也不是……”黎曼的语言表达能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低谷，在两人“你是不是被洗脑了”的审视中，塔尖的魔力波动在一瞬间猛地向外膨胀释放、随后又骤然收敛了回去，归于沉寂。
“这是你说的那个仪式？”梅瑞狄斯抬头注视着塔尖，“结束了？”
仅从魔力波动的情况，他们并不能判断出仪式的成功与否，诺亚与梅瑞狄斯不约而同地戒备起来，唯有黎曼紧张的情绪多于警惕。
这一幕自然被诺亚察觉到……他相信黎曼不会是那种轻易被“策反”的角色——除非埃斯佩尔给的书实在是太多了——这之中一定有什么内情，而且说不定……
他用余光瞥了眼梅瑞狄斯，说不定和这位有莫大的关系。
塔尖处一直处于漫长的沉寂当中。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警惕心逐渐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塔尖遥遥爆发出狂喜的笑声。
黎曼松了一口气。
只见塔尖窗口处跃下一道浅蓝色的影子，长发随着风的鼓动飞扬，他径直栽向地面，却在触地的前一刻跌入了水流的包裹之中。再度跃出来时身上竟一分未湿，欢欣鼓舞地朝黎曼飞奔而来：“成功了！不愧是本大爷啊黎曼！我就是当代最强亡灵法——呃？”
他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红发少女与白发男子，最初看到诺亚时他眉一扬，正打算调笑一下两人的关系——随后他便和梅瑞狄斯对上了眼。
他颤抖地抬起手，脸上的面具早就在入森林之时被摘下，此刻两人近乎是毫无遮挡地面对面瞪上了眼——
菲近乎是在下一刻就恨不得跪在了地上，乐极生悲：“梅，梅莫林德叔叔！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
梅瑞狄斯面无表情：“……告诉他什么？你又在学图灵留下来的东西，克洛伊·菲斯坎（Chloe·Fiskan）？”
等等，菲斯坎？
两人齐齐看向这个腿软得快跌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家伙——
他是南方与占星塔几乎齐名的三大贵族之一、菲斯坎家族的后裔？
黎曼不由得和诺亚交换了一个眼神。
说出去谁信？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菲斯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