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些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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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明所以地被埃斯佩尔“请”回了冰塔。
的确是邀请——在他们受宠若惊的目光中，埃斯佩尔切实地让他们感受了一番何为宾至如归。上等的梅岩草炮制的带有治疗效果的饮料；冰雕得华丽却贴心地铺了一层兽皮软垫的座椅；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果盘里整整齐齐码着水果和肉干小零食……
黎曼和菲面面相觑，皆是不清楚埃斯佩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似乎有所求，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但这也正意味着她不再轻视他们，而是拿他们作为平等的交易对象来对待。
三个人各怀心思，菲与黎曼或胆战心惊或无动于衷地陪着埃斯佩尔用了一顿下午茶，又被她毕恭毕敬地请到了顶楼的房间。
临进门前，黎曼的脚步一顿——这里便是他感应到的那具躯体所在的地方，埃斯佩尔对他们态度的改变，这位不知名的逝者一定是关键因素。
冰塔的顶楼房间要空旷许多，但也只是看上去空旷罢了——圆形的房间内，除了正中央的冰棺外并没有摆放其他任何家具；只是幽蓝色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法阵，埃斯佩尔将地面分为了很多面冰层，每一面冰片上都刻有不同的法阵，它们不断累加、作用于冰棺之上。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眼花缭乱，更别提去仔细研究每一层的含义。
本应躺在冰棺中的躯体，因为黎曼的召唤离开了原地，之后又因为黎曼收回了控制着“他”的意识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或许不能用“死气沉沉”一词来形容“他”——他看起来就像是陷入了沉睡，倚坐在棺边，他有着大多数强大的冰系法师都拥有的白发，面容英俊儒雅，五官眉眼像极了黎曼曾经见过的谁。
“让你们看到了我这样的一面，实在是不好意思。”埃斯佩尔轻柔地扶起那名男子，略有些吃力地抱起他放回了冰棺，手抚上他的侧脸，目光之中的眷恋和爱慕已经宛若实质，再怎么对感情迟钝的人，也不会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该怎么向你们介绍他呢，”埃斯佩尔露出一丝苦笑，“因为我的过失，曾经是天之骄子的人此刻只能躺在这里……”
“先从最早说起吧。”她陷入了回忆，“图灵——既然你是亡灵法师，一定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黎曼同菲对视一眼：虽然有预料到这件事会扯上亡灵法师……但没想到最初的起点是图灵，埃斯佩尔对这位昔日封印了自己的亡灵法师竟没有丝毫仇恨。
“至于我的恋人……当年我与他、还有身为友人的图灵是同期生。”
“那时候还没有赛坎特学校，我和他是在一座比较有名的贵族学校认识的。同为冰系法师，自然也在同一个班级，只是他当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并没有注意到我……直至我们毕业、因为家族原因失去了见面的机会，他也从不知道我的存在。”
即便回忆起童年那段隐秘的爱慕，埃斯佩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羞涩与怀念。
果然，下一秒她道：“我再一次听见他的消息，是他在战场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我求助过许多人，一开始他们还假惺惺地装模作样搜寻他的线索，可仅仅只是在短短一年之后，他们便陆续放弃了。我不相信他会死，于是我去找了占星塔……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所以我启用了时间的禁术。”
重头戏原来在这里……这便是当年埃斯佩尔被封印的原因吗？
“……什么禁术？”菲与黎曼异口同声地问。
原来早在赛坎特还没成名时，就有人开始研究时间魔法了？
埃斯佩尔点头，“没错，其实早在最开始，时间魔法的雏形是我和赛坎特共同提出来的——他和图灵也是我们的校友，一个主修木系，一个主修土系。”
“彼时，我们的主要研究方向是时间的停止，甚至我们还成立过一个研究课题的社团，只有我和赛坎特、图灵三人。你们也应当明白，被定义为禁术的标准不是他们过于强大，而是他它们有违人伦、或者造成大规模伤亡。为此，我们一开始就有规定过……针对他人的时间魔法是绝对禁止触及的禁区。”
“但显而易见，我之后还是踏入了这片禁区……我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将他或者整个世界的时间线全部倒推至他失踪之前。”
“图灵和赛坎特与我不再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我们最终走向了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就像传言那样，我被封印在了这里。”
寥寥数语，便一笔带过了这些往事艰辛。暗恋的种子还未发芽便在泥土中腐烂枯萎，昔日的好友最终因为理念背离而自相残杀——他们互相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却在立场与原则下不得不亲手为自己、为他人谋求两全。
“只是，图灵那个家伙……”埃斯佩尔摇摇头，不由自主地轻笑，“他总是那么心软，将我封印在这里后，却又教给我另一则禁术。”
黑发青年在前一天同好友联手将白发女子封印，却又在当天晚上偷偷地摸进了雾凇林，带来了些生活用品、伤药和傀儡禁术。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他感兴趣的并不是时间魔法，而是时间魔法的延伸——亡灵魔法。”
当初的三人原来从始至终都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两人都走上了不同的歧路。
“傀儡禁术的作用是做出一个替身，我使用了极地鸟的骸骨作为原材料。虽然它被归类为禁术，但并不会危害到其他人，只是会对本体有极大的损伤——作用于替身上的伤害会成倍反应到本体上，且当我的灵魂被置换到替身上时，魔法力量会减至十分之一。”
“图灵将我关在了这里，却又给予了我另一种自由，我没有丝毫迟疑地答应了他，通过他的亡灵魔法，将我转移到了那具新做的躯体上。”
“拥有了替身的我自然可以随意进出这片林子。我和他约法三章，立下血誓永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我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自然不能再走上利用时间禁术的老路，我只能一边游历大陆、一边怀着微末的希望找寻他的踪迹。”
“天不负有心人，我竟然真的奇迹般地找到了他。我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以一名云游学者的假身份同他相识相恋，度过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我同他甚至有了孩子——哦，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替身还有这功能，我可真是谢谢图灵了。”埃斯佩尔面无表情，很显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的意思恐怕是谢谢图灵他全家。
两位纯情小男生也眼光游离，用行动表明他们并不是很想知道人类繁衍的细节问题。
埃斯佩尔也没在这件事上停留太久，“因为我和图灵的血誓，我不能主动暴露我的身份，但我还是想向他坦白一切的经过……但贪婪只会让人失去更多。”
“因为替身使用了极地鸟的骸骨，因此我的那具身体同极地鸟有着出乎寻常的默契，或者说在极地鸟眼里，我就是他们的同类。出于与图灵的约定，我稍稍钻了个空子——只要是被动透露我的身份，就不算违背血誓。因此我想到了一个计划——我让极地鸟带我离开，引导他找到这个地方，让他自己寻找真相。”
黎曼一怔，若有所思。
“我特地引起一些乱子，让他匆忙下来不及通知任何人，只身前往郊外的那片悬崖。只是场面稍稍——有那么一点血腥……我对极地鸟的控制有限，仅仅只能控制一只，这也导致在混乱下身体很容易受伤。我的肩膀被鸟爪刺穿，留了很多血。可能是把他吓到了吧，我怕把他留在那里之后的事情会不好控制，所以打算转移目标、只让极地鸟带他回来；同时也因为我的替身伤势太重，我不得不临时抛弃那个替身，将我的灵魂主动从那之上抽离。”
如果她将梅瑞狄斯留在那里，恐怕他会在情绪失控下倾尽所有力量与人手搜查她的下落……那不是她的本意。
“抽离了之后除非有亡灵法师的协助，不然便再也无法进入傀儡替身之中，只是我私以为这件事已经万无一失，才没有多想地那么做了。”
她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存在所谓大意一事，真正导致她那么做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因为伤势过重、再继续待在替身里一定会死。
“最后我在这片森林中满怀希望等到的，只是他残留着禁术痕迹的躯体。”
菲有些感性地过了头，听得一双金色的眼泪汪汪的，“呜——这，这真是太——”
埃斯佩尔自嘲地笑笑，“我仅仅只来得及将他的身体用这些——时间冻结的魔法阵封存，便因为伤势陷入了沉睡。等我最近再度醒来察觉到的便是封印的松动。图灵和赛坎特也出事了是吗？到最后，居然是剩下了我一个人啊……”
菲痛彻心扉道：“没事的埃斯佩尔大师！赛坎特大师还健在呢，只是小道消息说他因为使用过一次禁术导致力量不稳，干脆挂职休假去了——”
埃斯佩尔松了口气，“是吗……那图灵呢？”
“图灵大师他……”菲嚅嗫着，斟酌着语言，“他在几年前因为围剿，下落不明……”
两人相视，双双叹了口气。
埃斯佩尔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我想拜托你们帮个忙，再为我制作一个替身，作为交换我会答应你们任意一个要求——根据那些猎户提供的消息，距离我接到他那一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年，我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变故，导致我们的孩子失去了双亲……我必须去弥补我的过失，为之赎罪。”
“好！我们一定帮你做到！”菲感动得稀里哗啦，“事实上图灵是我的老师！以撒是我的师弟！我们一定会帮您的！是不是，以撒——以撒？”
“是吗！太好了！”埃斯佩尔见到了故人的弟子，喜悦溢于言表，闪亮亮的眼神也投向另一位当事人——
黎曼听着听着，严肃的表情早就逐渐化为了古怪和难以言喻，他双手手指交叉撑在腿上，遮挡着下半张脸，若是他戴着眼镜，现在那副眼镜一定在意味深长地反光——
“以撒？”菲不解，“你怎么这幅表情……你表个态？”
“抱歉，失态了。”黎曼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觉得事态有些超乎我预料……请问，埃斯佩尔大师，你的替身是不是化名为欧若拉？”
“没错，”埃斯佩尔点点头，“这也是我之前的名字，我的全名是欧若拉·埃斯佩尔……怎么了？”
菲也轻轻啊了一声，在黎曼深沉的目光中回过味来。
是说这故事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只是因为惯性思维他一直没意识到不对劲，可一旦有了怀疑，这怎么看都是……！
他大惊失色地跳起，指着棺中的男子哆哆嗦嗦大喊：“这……这难道是……！”
“——梅瑞狄斯·梅莫林德！？”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一些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