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曙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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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便是黎曼也无法避免跳跃式学习下那种无力感，如同揠苗助长般快速学习未知的知识，更何况学习的内容还是有违唯物主义的唯心主义魔法。
“很简单的，就像感知调动——你是雷系来着对吧——就像调动雷系元素那样去调动灵魂！如果是死灵，便只需要控制他们就好；如果是生灵，那么在支配的前提下还需要沟通，不然只能用力量、也就是你的灵魂去镇压。”
在教学的层面上，菲的多话竟成了他的优点，他近乎是事无巨细地描述了每一个步骤，讲到兴起，他还从外面拐了只鸟进牢房，作为黎曼的操纵生灵的实验材料。
灵魂可不是说感应就能感应的东西……好在之前黎曼有过观察菲的面具的经验，虽然那次因为“看”到了面具以至于得到的都是碎片化的信息，但这件事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很快他便对感应死灵一事熟练起来，速度之快让菲都叹为观止。
可对于生灵的感应，他便有些束手无策；无他，只是因为生灵并不像死灵那样是静止的，感应移动的物体远比感应静止的物体难度高，而且他还不能用视觉对生灵有任何的观测。
就算感应到了，控制他们也是极大的难题，那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骑马，真正的骑手都能做到人马合一，可是初学者却很难打破人与自然的隔阂。
菲也对这件事束手无策。他选修的偏门是自然与空间，而且扎扎实实上完了六年的课程。他对自然的感知度之强，黎曼就算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在一个月之内拍马加鞭也赶不上。但黎曼精进的速度还是超乎了菲的预料，他理论实践两把抓的情况下，掌握知识的速度也还是比菲当年快了不少——菲那还是在图灵的指导下啊！
菲又欣慰又嫉妒，有些东西只能是用天赋去解释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题海战术对于某些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就像是从理科高中生突然开始做大学课题，虽然很困难，但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他需要的，只是无数次尝试实验所需要的时间。
一天之后，牢房门口爬进了一只犬类骨头架子，谄媚地冲两人摇摇尾巴。
三天之后，小鸟抖抖羽毛，在空中飞出一个sinX的函数。
五天之后，小鸟开始在冰面上算微积分——用嘴在冰面上凿出算式。
“停，打住，我觉得够了，咱们可以出发了。”菲绝望地看向被啄满了算式的一整面墙，只觉得自己被精神折磨得快崩溃了，一旁的罪魁祸首恍若未闻，继续用鸟当着笔打草稿。
等鸟爪子在冰面上划拉出最后一笔，恶魔才抬起头，“够了吗？可我觉得……”
“你绝对没问题！”菲是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了，起身拍拍袍子上的冰尘，“她刚过来过一次，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跑路！快，感应一下森林里最强大的生灵死灵，能搞多少搞多少，去攻击她！”
黎曼点头，收拾好散落在房间角落的书籍，起身依言开始行动。
如今，他感应到那片灵魂世界已经算轻车熟路。意识以他的身体为中心，隐蔽地向外呈波纹状一圈圈扩散，凡是触及到可控的意识体，这阵“涟漪”便会激荡起回应。
黎曼的能力毕竟有限，响起回应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生灵，几乎都没有攻击力；至于回应他的死灵，人形兽形的都不少，只是……
见黎曼露出古怪的神色，菲问道：“怎么？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感应到有一个死灵离我们挺近。”黎曼试图去形容那个奇怪的死灵，“是人类的死灵，而且是灵魂消散了许久、只残留了些许碎片的那种……身上还有强大的魔力波动，或许是被禁术杀死的？”
菲思索了一下，“那具躯体好用么？”
“呃……好用倒是好用。”黎曼实诚地回答，“你要用他来干扰埃斯佩尔？”
“当然啊，好用就行！说不定还会造成意外惊喜。”菲玩味的摸着下巴，“你想想，那个倒霉蛋或许是被那个疯女人搞死的……自己曾经搞死过的人突然站起来，哇！太惊喜了！”
“但……”黎曼总觉得这计划有些不靠谱，“万一那位是她的去世的伴侣，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尊重遗体？”
菲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哇哇哇，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你都是亡灵法师了诶老兄，我们亡灵法师什么时候尊重过别人的遗体？别说尊不尊重了咱们让他们站起来跳几段爵士都是理所当然的好嘛？”
“……”
话糙理不糙，黎曼颔首同意了菲的计划，转头专心感应操纵起那具躯体。
他的意识探入了那裹挟着些许灵魂碎片的躯壳，他随意翻弄了那些携带着记忆的灵魂，发现都是些逻辑不通的场景——漫天冰雪，白色的羽毛，赤红的血……死者生前应当遭逢大难，或许是某次禁术下的牺牲品，也或许是就像菲说的那样、因为触怒了埃斯佩尔而被杀害。
因为不能用视觉去感应灵魂的禁忌，黎曼并没有留意它的长相。只是在调控的过程中感到这具尸体骨肉都保存得挺完好，应当是在近期才死去的；本来控制这一类近期死去、残留的灵魂力量强大的躯体应当有些吃力，好在因为禁术的后果本应在躯壳里的灵魂绝大多数以不合常理的速度消散，他才能做得如此轻松。
黎曼闭着眼，开口：“准备好了。”
下一刻，冰塔最上层的埃斯佩尔似乎感应到了楼下某一间牢房的墙面被高压水流冲得支离破碎。
“嘛……小家伙们总算按捺不住啦？”她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伸了个懒腰，轻松地打了个哈欠，“真是的，亲爱的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在她身后，大厅正中央的冰棺里空无一人。
而一具覆盖着寒霜的躯体贴近了她的后背，冰冷的胳膊搭上了埃斯佩尔的脖颈，眷恋的蹭了蹭。
埃斯佩尔起身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的手颤抖着抬起，抚上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她没能感受到熟悉的温度，但那苍白的手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她轻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
“趁现在，走。”菲似乎总是在关键时刻正经，拉着黎曼通乘着水流一阵狂奔，“朝南边跑？”
“去北边。”黎曼心道自己还是被诺亚带歪了，但是美人计确实好用，至少高塔上的埃斯佩尔还没有任何动作，“我和诺亚说好过，去北边集合。”
菲没有回答，但手指微微一动，身后的水流方向一转，裹挟着两人向森林的北边疾驰而去。
彼时，远远被甩在身后迟迟没有动静的冰塔总算传来了魔力波动。
菲松了一口气：“拉开的距离足够了，她追不上我们。”
仿佛是要印证她说的话一样，那阵魔力在探知到他们的位置之后突然偃旗息鼓。
然而下一秒——
铺天盖地的冰墙拔地而起，整片森林的冰元素突兀暴乱而起，没有丝毫缓冲地向两人席卷而来。那是远远超过他们第一次初见时见识到的力量，埃斯佩尔的能力仿佛一瞬间冲破了所有限制，将百年前那片被冰封的战场拉到了两人面前……
若是说被封印了大部分力量的埃斯佩尔能在缠斗一番后击败他们，那实力鼎盛时期的冰系大魔导师所释放出的力量的冰山一角，就足以将他们碾压。
水元素在一瞬间被冰元素吞噬殆尽，周遭的所有元素在浓度如此高的冰元素下都黯然失色，如同一抹萤火与日月的光辉……就连菲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做徒劳的挣扎。
冰墙上用于威胁他们而生出的冰刺缓缓融化，他们回过头，穿着被封印时那套埃斯佩尔家族制服长袍的学者穿过树丛，凡是脚踏之处的落叶都凝成了被寒冰包裹的标本。
她撩起白发，露出毫无遮挡的审视眼神，冰蓝色的眼睛里褪去了初见时那种青涩的好奇，唯余上位者的威压。
两人清醒的意识到，或许之前他们才是以平等身份相处，现在的埃斯佩尔在正大光明地威胁他们——他们绝对惹上了真正的大麻烦。她冷冷的审视着，目光如同刀锋剖开他们身体的每一处骨头缝隙，暴动的冰系元素逐渐平静下来……埃斯佩尔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黎曼身上。
“……是你？”
菲在心底高叫要完，埃斯佩尔的语气完全不复之前的温柔和蔼，仅仅只是换了一种情绪，那轻柔如风的声音就化为了冷冽的寒风。
黎曼思考了下有什么事情惹到了面前的大师，感应了下那没有遭到丝毫破坏的躯壳，他干脆利落道：“对不起。”速度之快让菲都不由得佩服起他的能屈能伸。
菲也猜出估计是亡灵那边出了问题，出于兄弟的义气，他顶着埃斯佩尔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承认：“……是我的主意。”
埃斯佩尔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一个梗着脖子、一个冷漠得理直气壮——都不像诚心道歉的模样。但是她此刻并不计较，或者说，这是她在十几年间，第一次看到希望的曙光。
“亡灵法师……”
她自嘲地感慨。
她究竟是有多久没见到这一类缔造奇迹的存在？
自感应到封印松动的那一刻起，她便意识到图灵出了事……但峰回路转，她的毕生执念终究还是没有被赶尽杀绝。
眼前少年熟悉的黑发，就像当年那位一样——即便声名狼藉，却璀璨依旧。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