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花酋长

8、刺青

　　08
　　“嘿，林江！”
　　下午课间，赵小云突然从窗边冒出来，吓得林江手一滑划破了笔下的试卷。
　　“赵小云？吓我一跳。”
　　“出来一下。”赵小云招招手，在走廊边等着。
　　林江出去之前特意抬头扫了一圈班上的情况，主要是怕对赵小云造成误会。不过，赵小云在那边挥手，“快来，我等下要赶回去上课呢。”赵小云是文科班的，文科班在另外一栋教学楼，和这边的理科教学楼有一定的距离。
　　林江犹豫两秒，往后推开椅子出了走廊。
　　“我姐答应给你腾地方放车，今晚下晚自习你在校门等等我，我带你去我家楼下看看情况，你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就可以直接到我家那边停车。”
　　“真的？谢谢，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不会，我们家附近就我们一户人家，空的很。而且有锁呢，回头我钥匙给你一把。”
　　“钥匙也给我？这么信得过我吗？”
　　“那当然，我看人很准的。”赵小云停了一下，补充说：“除了陈成熙。”
　　“……好歹前男友，你这样不太厚道。”
　　“你居然还帮他说话？你真厚道。”
　　“……”
　　事情说完了，赵小云转身准备下楼，突然喊住林江，往窗里指了指，“那是你同桌？”
　　林江看过去，沈慕在低头做题，认真严谨犹如一尊雕像，一尊精致的玉雕像。
　　“嗯，我同桌。”
　　“惊为天人啊。”看人很准的赵小云打量着，啧啧两声，转口问：“你喜欢他吗？”
　　窗里的沈慕蓦地抬头，林江被吓得立马收了视线，他可不想被人误解什么，“怎么可能。”
　　“你们班新来的吧，我之前来你们班都没见过他。高三还转学，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我不知道，没问过。”
　　“哎，我要回去准备上课了，晚上记得等我。”赵小云说完一溜烟钻进楼梯口没影了。
　　赵小云的时间掐的很紧，她前脚走开上课铃声后脚就跟着响了。林江拉开椅子坐回位置，坐下来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同桌的胳膊。
　　“有事？”
　　本来是无意撞了一下的，沈慕这么一问，林江把试卷往他那边推过去，“想问道数学题。”
　　沈慕没拒绝，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试卷上比划两下，“你问什么？”
　　“第十道选择题。”
　　沈慕想问的是哪里不懂，看林江的样子应该是从头到尾都没搞明白，“求两次导，将公式代回第二次求导出来的式子，令新的式子等于零，把方程解出来就是答案。”
　　沈慕说完抬头看林江，发现林江也在看他。两个人一阵大眼瞪小眼，沈慕在草稿纸上从头到尾一边写过程一边讲解，非得看到林江恍然大悟地点头才接着往下讲，讲到一半科任老师进来了，沈慕停了一下低着头压低声音说：“下课再给你讲。”
　　沈慕天天上课看课外书，他还以为沈慕跟他一样是半桶水，没想到听他一讲题他身上和语气那种自信从容的学霸气息扑面而来，惊的林江怀疑他上课看的课外书里藏着的其实是高效学习的学习秘籍。
　　不科学。
　　林江这么想着，没忍住多看了同桌两眼。
　　等到下课，沈慕接着给林江讲题，林江皱着眉努力听明白同桌在说什么。
　　“明白吗？”
　　“嗯？不是很明白，要不然我再看看？”
　　沈慕压着林江要拖走的试卷，锲而不舍地又讲了一遍。沈慕讲题的时候靠的太近，林江不太适应，特别是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男的，这么一想浑身都不自在。
　　“哦，我明白了。”林江抽回试卷，“谢谢同桌。”
　　沈慕看着林江那夸张的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不过他没多问，坐正后低头看自己的书。
　　林江抬眼扫了一圈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按照沈慕说的思路接着琢磨，这一琢磨还真的让他给想出来了。解开一道数学题，林江接着做题的脑子一下开朗起来，写字的手都变得轻快不少。
　　他发现沈慕这种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不搭理别人也不接受别人的搭理。这么一来，他在班上没有一个聊得来的同学。这让和他一起坐在教室末尾的林江觉得他们俩个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不过他是生人勿进，而林江是不受人待见。
　　有个隐形大佬做同桌，林江感觉还不赖，特别是同桌
　　等到下晚自习，林江抱着羽绒服一出门口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穿着那件军绿色大衣的林大爷在跟别的来接人的大爷聊天，聊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林江都不好意思打扰。
　　林江等了两分钟远远地看到赵小云从拐弯处跑出来，气喘吁吁道：“刚做小测，没做完不给走，拖了几分钟时间。我们走吧。”
　　“我去跟我爷爷说一声。”
　　“行啊，去呗。”赵小云抬头也看到了对面的林大爷，抬起手热络地朝那边招手，喊了一声“爷爷”，引得路人侧目。
　　跟爷爷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后，林江跟着赵小云沿着学校围墙往他家的方向相反的方向走，一路走过去，身边一起走的其他刚下自习的学生陆陆续续减少。走了十分钟后，周围的学生少了过半。
　　赵小云指着马路对面居民楼，“那是我家，就是栋红色瓷砖的。”
　　林江看过去，那栋红色的建筑呈暗红色，在月光和路灯的相互照亮下显出一种凝重肃穆感。在那栋建筑前有一条长不超过一百米的街道，街道两边是陈旧的、亮着灯的居民楼。
　　“这里白天是菜市场，”走进那条一百米的街道，赵小云说：“路的两边是摆摊的菜农，也有卖水果的小商贩，很热闹。”
　　热闹褪去，空气中飘着一股烧烤味和鱼腥味，残留的被碾压成酱的菜叶子随处可见，还有大大小小湿润黏腻的路面。头上的居民楼还有伸出一条水管漏水到地面来的，路边的行人一不留神就会中招。
　　穿过街道，就到了赵小云的家，那栋暗红色的建筑。那栋房子挤在其他的居民楼之间，但是除了那栋房子二楼的灯是亮着的，抬眼看去，附近有五六栋的房子都是黑灯的。
　　“那些房子现在没人住，都是空的。”赵小云解释一句，掏出钥匙开了一楼的门，推门进去顺手开了灯，里面很空荡，放着一辆女装的摩托车和一辆电动车。
　　“这是钥匙，你可以直接开门。但是门有点坏了，你要转多几圈才能开门。”
　　“我知道了，谢谢，也谢谢你姐。”
　　“不用谢，都是朋友。”赵小云很豪气地一巴掌往他肩膀上招呼，那力道硬生生把林江一个大男生往前推出去半步。
　　“礼尚往来，那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行啊，明天中午放学我去找你。”这时，二楼上传来“哐当”一声，赵小云说：“应该是我姐在给我准备宵夜，这么晚了就不请你吃了，明天见。”
　　“明天见。”
　　赵小云送林江出门前，特意问了一句，：“要不要送你出去，我的意思是送出这条街。”
　　“不用，你还是上楼吃你的夜宵吧。”林江招招手，转身钻进了飘着股刺激味的街道，穿过街道走过学校围墙回到了校门口。
　　原本以为早起晚归会很累，林江睡觉时回想着这几天，并没有想象中的累。一直到考试那天，林江的学习生活和平常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考试座位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成绩排，从一班到最后一班。林江虽然不是学霸，但也不是爷爷说的倒数。考试前去看考场和座位安排，他看到他被排到了最后一个班最后一个座位。
　　那种感觉就像才感觉到学校对他的一点公平，又被打回原形。
　　林江尽量稳住心态去了考场。他的那个考场，是年纪里成绩垫底的一群人。就像学校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一样，这群学生也是被区分开的一群人。
　　“我居然不是坐最后的。”说话的是个剃着短板寸的男生，他说着特意低头多看了最后的林江两眼，念出了桌上贴着的考生姓名：“林江？”
　　林江拿起笔袋压在了桌上贴着的那张纸条上，遮盖住信息。很多人虽然知道学校里有个男生喜欢男的，但是他们不一定知道这个人叫林江，也不一定知道林江长林江这个样。现在学校这样安排只会让更多人知道林江。
　　林江听到头顶上传来“哼”的一声，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惊讶。林江默默骂了一声“狗屁”。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考场上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很多，还有在传纸条传答案的。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刷手机，偶尔抬起头扫视一圈。
　　林江写完作文抬头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他没有检查试卷的习惯，能做完就已经不错了。他扫了一圈四周，趴桌子睡觉的人很多。坐他前面的寸头男生趴着桌子睡觉，露出后面的一截脖子，脖子上有一串英文字母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