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花酋长

4、看医生

　　04
　　正要走，林江低头一看，胸口挂着的墨镜没了。胖子的墨镜。低头扫视了一圈，掉到路上去了。
　　林江准备过去捡，有一只手在他之前把眼睛捡回来给他。就是刚才的高个。林江接过墨镜，第一回睁眼看人，鼻梁挺拔，嘴唇唇线收敛，带着一股金贵的气息。长的倒是挺好看，不过林江心情本来就无比复杂，这会儿又摔了，现在是看什么都看不顺眼，前面这个高个也看的很不顺眼。
　　林江接过墨镜，眼角看到车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士，穿着全套的西装。
　　“下回倒车注意着点，毛毛躁躁，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林江先发制人骂了一通先占个理，“要不是我有急事——”他扭动了电动车车把，整个车往前抛了一下然后还算顺利地从小车边滑走。
　　“来个医院还能摔了，真是晦气！”
　　等到了医院，林江停好电动车，突然想起还没问赵老师陈成熙在哪个病房。他不想问，点开班群进去看看有没有提到。
　　往上刷了两分钟的聊天记录，竟然没有人提起他这个怪胎的。估计要说也在另外的群上说，谁会那么没眼力见跑来班群说这事。
　　找了一圈，还真找到了赵老师在群里发的病房号。
　　——陈成熙同学在308，同学有时间的可以去探望探望。
　　308。
　　上楼梯时，林江一抬脚小腿处就抽着疼。他忍着疼往硬着头皮往上走了一层，越走越疼，到了楼梯口撩起裤腿一看，小腿擦破了巴掌大的一片皮，伤口处没流血但是渗着血丝，四周围紫红色的一片，光看着就有些渗人。
　　刚才摔车怕对方讹钱走的快没来得及留意，这会儿小腿火辣辣的疼蔓延到了整条腿。
　　像这种情况只能自认倒霉。林江把装着水果的塑料袋甩到肩上，认命地爬上三楼找到308病房。
　　隔着病房房门上方的那扇透明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坐在靠窗病床上的陈成熙，陈成熙侧坐着和隔壁病床的人说话，说话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但是青紫的眼角很出戏。
　　他的家长应该不在里面。是个好时机。
　　林江站在门边建设心里，突然对上了里面的陈陈成熙看过来的眼睛。
　　我草。林江暗骂一声，很大方地推门进去。进去之后才看到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背对着他坐着个人。
　　刚才在门外视线被房里凸出来的厕所挡着没看到，这会儿林江进来那人也跟着回头看过来，神情有些冷漠。
　　不就是刚才见到的高个。行，原来跟陈成熙这货是一担子的，怪不得刚才就看这人不顺眼，原来冥冥中早有注定。
　　“你居然有胆来？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这一说话扯动了嘴角的上，林江才后悔莫及地想到他口罩没拉上，墨镜也没戴，这会儿一张挂彩的脸还不知道有多难看。不过看到陈成熙一头的白纱布和同样挂彩的脸，他心里倒是平衡了一点。
　　“你这个死基佬来恶心谁啊，谁他妈要你来看我！”陈成熙说到基佬的时候，林江的心还是跟着跳了一下，就像突然被抽了一鞭子。旁边的高个也跟着露出惊讶的神色，虽然没到两秒钟就收了回去，但林江看的很清楚。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谁脸皮厚谁赢。林江笑了一下，把手上的水果放到床头边的柜子上，“恶心就对了，我就是特意来恶心你了，恶心不死你。”
　　陈成熙说不过，扫了一眼桌上的水果，抓着火龙果和香蕉往林江扔，“你他妈给我滚，我见到你就觉得你恶心！”
　　林江躲开了香蕉没躲开火龙果，那火龙果偏偏砸中了擦破皮的小腿，一阵刺激的疼痛直接冲上他大脑，疼的后脑全麻了。
　　可真能扔。如果这两人不是提前说好的一个负责撞人一个负责砸人，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林江的小腿曲了一下，硬是忍着那股直冲头顶的疼，笑了一下，“说得好像我不恶心你似的。”说完，林江头也不回地转身，抬脚往门外走。
　　小腿抬起来一下，又是一次全新的疼痛刺激。
　　更刺激是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前面突然有个到他大腿高的小孩跌跌撞撞地朝他这边撞过来，撞得他直接给小孩跪下了，龇牙咧嘴地倒吸气。
　　小孩子估计也让自己的威力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林江，嘴角挂着没擦干净的饼干碎。
　　“让你别瞎跑，瞎跑跑什么呀。”一个阿姨骂骂咧咧地跑上来把小孩扯到一边去，“撞到人了吧，让你下次还瞎跑，跑这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吗？说你多少回了都不听，下回摔了被跟我哭。”
　　小孩应该也是被骂习惯了，被骂的时候还眼睛还在盯着林江看。
　　林江想说他没事，但是那位阿姨像是没看到林江似的一边骂一边扯着小孩往里走。那个小孩被扯着往前走还锲而不舍地回头看林江，一直到另外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行吧。本来就是他自己摔的。林江一脚高一脚低往楼梯口走，抬手扶扶烂，但是眼睛不好使扶了个空差一点往楼下滚，如果没有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及时拉他一把的话。
　　“谢——”林江回头看到是刚才的高个，话音一转问：“你跟着我干嘛？”
　　“我建议你最好去看下医生。”高个说着视线往下落在他的小腿上。
　　“不需要。”抹点万花油的事，花那冤枉钱干什么。林江甩开高个的手，扶着扶栏跳着脚往下走。
　　高个的沈慕眉头一皱，跟着下楼拽住林江手臂，手臂往林江膝盖窝一拦，把林江整个人打横抱起来往楼下走。
　　“我草！”林江一阵不安的扭动，怕摔没敢乱动，这毕竟是楼梯，“你干嘛？”
　　“去看医生，刚才退车是我们的错，医药费我会付的。”
　　“我说的是这个吗？你他妈不知道我是——”后面的话林江没说出口，因为沈慕突然停下来盯着他的脸看，那眼神看的林江打心里发毛。
　　“好好说话。”
　　“……好你妹，谁要跟你好好说话？！”林江觉得自己不能表现的太怂，鼓着勇气还想爆粗，但是对着沈慕那张严肃的脸他硬生生憋住了，只说：“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
　　到了二楼，林江这会儿不怕摔单脚跳到地上自己扶着墙找医生。
　　“外科在这边。”
　　“……”林江憋着口气扶着墙往回走，“记得付医药费。”
　　沈慕指着椅子说：“坐着，名字，我去挂号。”
　　“林江，树林的林，江河的江。”既然人家乐意，林江也懒得跑动，靠着椅背等着沈慕的挂号，本来想看会手机，掏出手机一看，整个手机屏幕中横交错、密密麻麻的白色裂痕。来回摆弄一阵，好不容易开机了，连手机屏保都没看全手机刚亮起来的屏幕瞬间变黑，任凭他怎么按也没有反应。
　　我草。林江暗骂一声，想起路上摔的那一跤，越想越不值当，腿摔伤了不说，还搭上一部手机。
　　医院里病人不多也不少，林江睡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他。
　　林江挽起裤腿时，凝固的血迹、旺盛的腿毛和黑色的裤腿黏连在一起，掀开的时候看的医生都觉得疼。
　　“这怎么摔的？摔成这个样子？怎么不早点来？”医生是个微胖的阿姨，戴着副小眼睛，说话语气和善。
　　林江一边呲牙一边笑着说：“骑车不小心摔的。也不是很疼。”
　　“等下消毒就有的你痛的了，下次注意点看路，年轻人开车就是贪快，又不赶着生娃，有什么好急的？”
　　“……”生娃。林江笑笑不说话。
　　等消毒时，林江说：“我要是喊出来会吓跑外面的人吧，阿姨你也可以早点收工。”
　　医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清洗伤口确实挺疼，林江倒是想喊疼，见门边守着个沈慕，说什么也忍到底。
　　上药的过程，林江还真做到一声不吭，最多咧咧嘴控制好要往后缩的小腿。
　　等处理完伤口，林江坐在椅子上等着去拿药的沈慕，无聊地打量着医院里来往的护士和撑着吊杆的病人。拎着药出医院时，天已经偏黑。医院里头开着灯，灯光明晃晃的让人误会时间的流动。
　　林江没管后面的高个，一脚高一脚低地去找电动车，插上钥匙挺着那只受伤的脚打开车灯骑着车闪着来往的车辆人群走了。
　　沈慕也没在医院留太久，等林江走了之后也上了车。
　　林江骑着车渐渐远离市中心，一路上的车流逐渐稀少。过了市中心的那条河之后拐进通向镇上的路，路两边的商店亮着灯，老板坐在收银台前看电视，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结伴路过。
　　路灯照亮着前路，林江的车灯灯光在明亮的路灯中显得有些孱弱。远处没有路灯的一截路有盏灯一路滑行，在明暗交接的路上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