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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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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回到十四年后的咖啡厅,时光荏苒,成熟的警官已不复当年的冲动莽撞,岁月让他的心沉淀下来,让他变得坚毅、稳重、镇定。
确实,秦潇冥说得不错,他对那起案子一直耿耿于怀。
房间里的男人确定在临近小女孩失踪的时间死亡的,皮肤肌肉发黑,眼歪嘴斜,肘关节处有针孔,是药物注射过量导致的死亡。可能是干了一票发飘了,手一抖,把自己给送走了,床脚的针管和现金都没收拾干净就呜呼了。
现场还找到了小女孩的蓝紫色发卡,还有在桌角的一点点没有清理干净的属于小女孩肖言的血迹。
可以初步判定躺在地上的男人就是拐走肖言的嫌疑人,而在他身上找到的东西更加确定了他的罪行——一把属于肖言家的钥匙。
这个人是在两个月之前来到新霞小区的,隔几天来收一次垃圾,和住户们也不怎么来往,他是怎么拿到钥匙的?
在调查了这个人的生平发现,此人小学肆业,初中没读就跑出去混社会了,跟人学着打架斗殴收保护费,在得罪过人之后就混不下去了,又不想做一些粗活累活,开始偷鸡摸狗的生活,偷钱包偷手机偷电瓶车偷得不亦乐乎,还没消遣多久,就被送进局子里了。
出来之后还不消停,又想干起老本行。在观察了几天后,他选择到新霞小区踩点,碰巧看到了肖文杰和他的母亲,也就是肖言的外婆杨树梅。
那时两人正在争吵,内容也是一些家庭都会碰到的事情——想要个孙子传宗接代。也不知道是不是传统封建思想的影响还是家里有遗产要继承,一些人总是致力于自己或者自己的下一代生出个男娃。
杨树梅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的儿子再生一个,可儿子觉得有肖言一个就够了,他和妻子现在太忙,没有时间也没有金钱再生育培养另一个孩子了。可他那顽固的母亲哪里听得进去,当场就骂他不孝,她那个年代条件那么艰苦,可哪家不是有五六个小崽子,不照样活过来了吗?
她当年连续生了六个才出来他这一个带把的,造了多少罪才保住了老肖家的香火,怎么,到你这你就要把他给断了吗?对得起死去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亲娘吗?再说了,儿媳妇年纪不小了,越往后面越难生,过几年后绝经了怎么办。
肖文杰和他那个封建迷信思想严重的母亲话不投机半句多,只好搪塞她说等以后肖言再大一些的时候再说,说完马不停蹄地走了,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在后面气急败坏。
男人看到这个场景不以为奇,准备溜走,却在转身时听到了身后扬树梅的嘀咕:“还就要一个?还长大之后再要!等那丫头长大了,我都七老八十了,儿媳都变成老母鸡了,还能下蛋吗?真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扫把星挡我的孙子路。”
老太太愤愤不平地谩骂着,又不敢大声,怕丢了儿子面子,窝着一肚子气走了。
暗处的男人听完之后灵光一闪,心生一计,跟上了她。
他觉得偷的东西还不够他花几天的,现在人们防范意识强了,金银首饰都不会摆在明面上,都锁在自家保险柜里,打开麻烦搬走沉,索性他干一票大的,还没有卖过人呢,现在这小孩可值钱了。
眼看老太太要走远,男人加快步伐跑上前将她拦住,面色惊恐,以一种非常吃惊的语气和她说:“哎呀,这位大妈,不得了了,你这头顶霞光黯淡,隐隐有熄灭之势,怕是时机不运,难过此劫啊。”
老太太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处撒的,好家伙这人一上来不说点好听的也就算了,还这么当着她的面咒她,一手叉着她略微丰盈的腰,一手指着那人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对他破口大骂。
老太太正运着气,眼前那人却不慌不忙,抬手掌心向下,似仙风道骨般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声音放缓悠悠道:“你本是子孙后代发达兴旺的命格,本该顺遂一生坐享天福之乐,可不知为何,你的气运像是被邪祟吸走了一般,隐隐有衰败之势。”
他这一番厥词听得老太太云里雾里的,愣是将那口带着怒火的咆哮噎回了嗓子眼,差点岔气。她本就是农村出生,小时候父母觉得她是个女娃,读书没多大用处,所以这一辈子在父母的“教导”下小时候学会了孝敬父母,长大后学会了伺候公婆丈夫,为他们家添香火,老了之后承袭父母的“教诲”,开始用十八般武艺催促儿子儿媳生儿育女、多多益善,在街坊邻居面前也好有炫耀的资本。
她觉得不生儿子是不合理的,但奈何她心疼她这唯一的宝贝儿子,不敢下狠劲儿逼他,只能暂时作罢,等着过几年,肖言大一点儿的时候再要,到时候再要个孩子,也不要他们费心,她自己个儿带。
可是眼看儿媳妇年龄越来越大,老太太坐不住了,隔三差五地过来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可没成想,从这几次的话语中听出他们不想再要一个了,这可把她给气坏了。
再听了男人的一番话,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她到是没怎么听明白,但是她听到了“子孙”、“邪祟”、“衰败”等关键词。
她本想问他有什么问题,刚要开口,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顿时闭住了嘴。
她之前非常信这些东西,路上看到别人摆摊就要凑上去算一卦,可以说是这些摊主的忠诚顾客。可就在不久前她在街上算得好好的,买了好些个小物件,最贵的一个玉观音花了她大半的积蓄,只因那人说这是送子观音,放在家里可以让她早日抱上大胖孙子,那人一忽悠,她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就买下来了。
可就在回村的路上,她抱着观音正喜滋滋地想着它的大孙子,路边玩响炮的小崽子们一不留神把那炮仗扔到了她脚下,碰巧那炮没被摔响,倒是被她一脚给踩到了。
嘭——
一声巨响从她脚下传来,把她吓得心脏都要炸裂,她一个剧烈的哆嗦,手中的菩萨摔落在地,碎了个稀巴烂。正准备哭嚎骂街,结果定睛一看,那薄薄的墨绿色观音像里全是泥巴和石子。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不是咒她呢吗!
想着自己大半积蓄买了个泥巴糊的菩萨,气的快要升天,差点心脏病发作倒在大街上。
因此她留了个心眼,嘴巴拐了个弯说:“滚一边去,瞎叫唤什么啊?老娘不愁吃不愁穿,儿子孝顺儿媳乖巧,生活好的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衰败了?“
那男人也不急,他早看穿了这类老妈子的性情,结合了刚才所听到的内容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可我看,你这一生只生下一个男胎,你家那位生的是个女孩吧?岁数应该不小了,约莫是七八岁的年纪,只一个女孩,怎么就不是子孙浅薄呢?而且……“
其实这些话是他跟在后面听到的,根本不是他算出来的,可那老太太却想不了那么多了,之前还在怀疑这人,这时候有已经有几分相信了。又听到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且什么?“
那男人微微皱眉,语气凌厉地说道:”你这身上居然有一些妖魔之气,曾有传言,一些邪祟妖物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入不了轮回,大多被一些得道高僧道士降伏镇压,可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他们流窜到人间,专门找一些怀着孩子的孕妇,附身到腹中胎儿之中,将原本的胎儿杀死,借以转世,被投身的家庭在此之后断子绝孙,亲者气运衰微,最后,将这一家人活活拖死,再无回天之术。“
老太太被这一段话吓得浑身发抖,心肝都要被吓裂。
也不管这男人是谁了,猛地抓住他的手,凄声哀求道:“求大仙、求大仙帮帮我、帮帮我们一家人吧!我、我这老骨头给你跪下了。”说完,作势就要当场跪下。
男人忙止住她的动作,心想这老母鸡的胆子真小,说几句话就吓成这个鬼样子,不过主要是他自己个儿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给唬住了。心中暗自得意,但面上不显,语气温和的对她说:“不用行此大礼,我本就是看你被妖气纠缠才会出声叫住你,一身本事无处使,正好帮你这个忙,让你们一家人脱离苦海,只是……我需要你的小小帮助。”
老太太一听他们家有救了,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光,语气诚恳地说:“您说,什么忙,我一定全力相助!”
接下来,老太太和那居委会的人聊了一会儿天,打了声招呼,让那男人进小区当了垃圾清理工,还帮着给了他一把房门钥匙,可以说是服务周到了。
就这样,男人大摇大摆地进出小区,观察着懵懂单纯的小女孩,找准时机潜入他家,将小女孩迷晕捆绑,和着垃圾装进了尿素袋子,随着满车的垃圾一起运往了地狱入口。
在现场找到那把钥匙时他问了肖文杰夫妻钥匙除了他们谁还有,结果说只有他们自己有,只不过妻子透露之前婆婆说正好有空,想去接孩子回家,找她要过钥匙,并且不远处的五金店也证实了确实有个大妈来配过钥匙,以及肖文杰记起来了,在将肖言失踪的消息告诉母亲后,母亲除了吃惊和痛心的表情,她还跟自己说了一句——
你那里太不安全了,别忘了,换把新锁。
事件的起因发展结果就是如此,主犯从犯一并落网,可是小女孩的下落却没找到。
据杨树梅交代,自己只是负责将那人带进来以及提供钥匙,并不知道那女孩会被他带到哪里,最后居然还说大使是为了清除肖言身上的妖魔,她们一家人的气运要回来了。
她在最后一刻都在想着抱孙子的美梦。
周峰从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中走出来,掩住自己的情绪,挑了一下眉峰,笑着对面前英俊优雅的男人说:“那么……秦先生,您会给警方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
秦潇冥饮下最后一口咖啡,拿起桌上的纸巾,轻轻擦拭着淡红的嘴角,动作随性而又一丝不苟。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完之后,抬眼望向周峰,眼中像是有一抹化不开的浓雾一般,神秘而危险:“是一个……能够将您的心结解开的线索,不求回报,但我想,在解开您的心结之后,您应该不会吝啬于给秦某一个见义勇为的‘奖励’。“
周峰笑而不语,他们在沉默中达成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