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来爱你》梨云胧

3、第 3 章

　　程黛月捧了杯奶茶坐着，突然问道：“纪阳，我真的很配不上裴歆吗？”没有等纪阳回答，她又叹了口气，“哎，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纪阳被她堵得不上不下，“程黛月，你是不是还想着裴歆啊？”
　　“很明显吗？”
　　纪阳笑了笑，“在我这种身经百战的旁观人眼里，当然明显。你那天同学会那么打扮去了，想的不就是告诉裴歆你现在没有他也过得很好吗？这是常情。当然，就算你疯鸡婆子一样，只要有我给你撑场子，那也是镇得住的。”
　　“我觉得自己这样蛮让人瞧不起的，”程黛月慢慢说，“我知道这样很幼稚，可是我真的，”纪阳接上了话，“正常，明明知道该放手，但就是走不出来。对大多数人而言，如果能很体面平静，那说明根本就没爱过，人的本能就是掠夺和占有。”
　　她喝了口奶茶闷声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裴歆爱不爱我。其实虽然是我提的分手，不过是为了不要面临被分手的尴尬。”
　　毕业季的时候他们都好忙，裴歆也是如此。他一向是个有条理的人，早将未来计划得清清楚楚。已经很久没见到他的程黛月去他寝室找他，碰到他的室友们在说什么。
　　“我到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秋游时他向我告白是因为真心话大冒险。打这个赌是因为我们俩一开始就没避讳，经常被打趣是青梅竹马，又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被辅导员说我们的名字刚好是‘披星戴月’，有缘得很。”
　　“他的室友说起和他玩了这个游戏，还后悔着猜测他到底是不是碍于邻里情和同学关系一直没分手,不然怎么会跟他妈打电话时，总是否认自己有女朋友。有人说，裴歆喜欢的或许是当时烧烤被分到一组的组长，他那次被害惨了，事后居然也不生气。他们猜了很多女生，虽然最后得出他谁也不喜欢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没有一个人猜过我，他们说，‘他谈了恋爱和没谈也没什么两样嘛’。”
　　“我也听到了他早早收到一家待遇很好公司的offer，他其实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我才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将我考虑到他的未来。”
　　程黛月疑惑地问：“他知道我那时因为‘毕业季就是分手季’担忧得睡不着吗？他那三年没告诉我真相，也总是装作低调，连暑寒假都和我一前一后回家，是因为怕我会纠缠他让他难堪吗？还有，我当时答应他，是不是太为难他，也太一厢情愿了？”
　　纪阳没有出声。
　　“我和他的分手也没有撕心裂肺，就是我问他有没有这回事，他跟我说对不起，那时候我告诉他，”程黛月呼了口气，将郁气缓缓吐了出来，“裴歆，这次，我说不出原谅你。”
　　程黛月之后被纪阳开解一番，仍是心情低迷。觉得自己在关于“女大学生毕业季分手后的心理创伤及如何治疗”课题上颇有心得，当她回到宿舍楼下，正好看到裴歆。
　　她才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理论还未实践，革命尚未成功，她就遭遇到了敌军的正面痛击。
　　如果裴歆那天一身风衣的清冷夹杂出入社会的眉目深沉让唐黛月自惭形秽“此人只乃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今天他穿着程黛月已经能欣赏的白色衬衫，配上淡灰色的休闲裤，明明已经出入社会，却比她还像学生，而且是附有学霸和美男双重光环的学生。
　　程黛月迟疑了下走过去，“裴歆，你在等我吗？”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看到她时呆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为了避免成为八卦中心，程黛月拉了裴歆离开。幸好研究生园区搬到了学校另一块绿化辽阔的楼群，宿舍楼旁边有很多绿意喜人的草坪，三三两两的人在阳光下享受午后时光。
　　程黛月和裴歆这样慢悠悠走着，她一瞬感觉像回到了刚开始恋情的时候，但很快程黛月将这种想法抛却脑后，胡思乱想什么呢，转而望向远处，不去看身边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显得也特别心不在焉，还有些不耐烦。
　　可想而知，一向被她小心相待的裴歆对这样的她进行了最为刻薄的嘲讽，还捎带上了纪阳，最后彻底失望的程黛月气急败坏地吼：“裴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程黛月现在已经没有那天的愤怒。但她也明白它们之间如果之前还能和气说话，在那样一番话之后，或许连见面都只会是尴尬。
　　回想起来，他们的争吵不乏意气，那天冷淡的裴歆是少有的恶意，而温吞的她说得也很决绝。
　　纪阳告诉她裴歆向人打听过他的消息，他挤了挤眼睛，“你们复合有望。”程黛月于是知道了裴歆那通对纪阳的嘲讽还是有准备的，那他来找她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程黛月最后放弃思考，也完全不想理会纪阳。
　　最近程妈妈会打电话给她——那天她和裴歆吵完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歆对纪阳和她的讽刺，也不想再劳烦纪阳，她只是低落地跟程妈妈说了自己同学的一个故事，程妈妈听完就明白了，她一再追问程黛月，那个骗她又在她有了新男友来嘲讽她的小兔崽子是谁，吓得程黛月不敢再多说。
　　电话挂断的时候，程妈妈让她把纪阳暑假带回去给她看看，程黛月无奈，“妈，人家真的有心上人，是我们学校一个年轻研究员。”
　　“那他心上人不是结婚了嘛。”
　　“就是因为结婚了，所以才需要我当他的女朋友，让他前女友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你想，如果我真的和他在一起，除了我自己的恋爱，我还要每天担心另一个家庭，想着他前女友离婚后我该怎么办，我多累啊。”
　　程妈妈一想，都说风流的人最深情，也不提纪阳了，“看来看去还是小歆那样的男生好，知根知底的，虽然不是个疼人的样子，好歹放心。听他妈说，现在他工作也不错，就是经常累得床都沾不了多久。”
　　“那你怎么不让我跟他在一起。”程黛月嘀咕。
　　程妈妈说：“他不是和你从小就认识嘛，早没苗头现在能有。再说，这人啊，太熟了也不好，太熟了牵手跟左手牵右手一样，也不会在意了。”
　　程黛月胡乱应了声挂断了。她苦笑，果然外人看得最清楚，只有她自己什么都不懂。
　　程黛月睡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接到一个电话，她听到声音，一下子清醒了。
　　往裴歆租房赶的时候，程黛月脑子里还想着裴妈妈焦急的声音，“黛月啊，裴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联系不上。”
　　程黛月喘着粗气按下裴妈妈告诉她的密码，才发现这是自己的生日，心情突然有点复杂。而本以为是煤气中毒或者入室抢劫人财两空的裴歆也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
　　噢，也不能说安然无恙，程黛月看了他泛着红晕的脸颊，摸摸他的头，发烧了。
　　她在厨房用他冰箱里仅有食材凑合煮了粥，边煮边想，她早知道裴歆是个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的人，只是她也不可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他这么聪明，一直不会还不是因为懒。她分手后几次见他，每次都是衣着光鲜，趾高气昂，她想着他也不会把自己饿死。
　　然而事实响亮地打了她一巴掌：他还真能。
　　事已至此，程黛月放下旧怨，跟裴妈妈打了电话，电话那边她的声音充满愧疚，“麻烦你了黛月。”她似乎欲言又止，程黛月正听着，忽然听到卧室传来声音，她只得先挂断。
　　昏黄的灯光下，裴歆正赤着脚扶着床边去勾拖鞋，见到她呆愣住了。程黛月扫了他的脚一眼开口，“你给我躺回去。”说完也懒得管他听不听，转身走出了房门，将煮好的粥端过来。
　　返回时裴歆已经躺在了床上，程黛月什么也没说，想着狠话说过后首先违背的居然是自己，她只恨不得赶紧麻溜走人。
　　房间里只有喝粥的声音，程黛月等着裴歆喝完，想着走之前得买点退烧药，就听到他沙哑着声音说：“黛月，谢谢你。”
　　她一瞬有点不适应他的礼貌，又觉得这是应得的，于是咳了声说“没关系”。直到她走出房门，才听到一声“对不起”，她到厨房才反应过来他在为那天的争吵道歉。
　　其实这话他们分手时听到过很多次，但没有哪次他说得这样艰难又诚恳，好像他终于领会到她的痛，唐黛月脚步停了一下，出去了。
　　程黛月把药喂给他后，还是交代了一下清洁和煮饭事宜。为了强调重要性，她加了句，“如果一直这样不讲究，哪怕你再优秀，以后也会找不到老婆的。”
　　裴歆闷闷说：“你不是不嫌弃我吗？”
　　程黛月看着一脸乖巧的他心平气和，“我以后找的老公不会是你这样的。”她受够了，哪怕再乖的猫，挠起来也是痛的，她决定去找一只治愈的狗，傻点没关系，她有耐心。
　　裴歆沉默了会儿，突然撑着手坐起来，好像就为了更有气势地发问，“程黛月，你是不是认定纪阳了要和他结婚？”
　　程黛月被他的结论逗笑了，“关你什么事啊。”
　　“我不许！”
　　程黛月一脸莫名望着自己被抓住的手，那温度烫人得很，就见裴歆露出了红扑扑的脸，他抿了下干燥的唇深吸了口气，“黛月，你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