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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投名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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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叹,这厢裴剑归铆足了劲要重出江湖可惜人都凑不到,那厢抛弃了他的尤真却分分钟续了弦,还续得十分称心如意,马不停蹄来旧人面前炫耀。
“你们找不到同伴啊?不打紧不打紧!”尤真神采奕奕地爬上床,挤开裴剑归,挨到方剑离身边盘腿一坐:“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我的同伴!”
他一抬左手:“这是我大师哥冬殊!”再一抬右手:“这是我二师哥冬刭!”然后扭身扬眉吐气般用两根食指在裴剑归肩膀上戳戳戳。
正凝神打量冬殊和冬刭这对兄弟的裴剑归忽遭偷袭,被他戳地一歪,重伤未愈的残破躯壳磕在墙上,疼得嘶了一声,眼神却没离开。
面前正是前几天帮薛冰萼锁门的师哥,不过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锁的,因为两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是高手,两个都是高手!
裴剑归心中笃定,不由有些意动,试着问道:“不知二位于补天诀一道造诣如何?”
尤真耳朵一动,旋即明白了裴剑归在打什么算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撬墙角啊!当下就扑上去掐他脖子。
“臭道士你还是个人?咱们好歹一起打过架的交情,朋友妻不可欺啊你讲点江湖道义吧!这是你能肖想的吗?”
这说得都什么跟什么?裴剑归挣脱纠缠,十分嫌弃地把尤真往方剑离那边推,顺便瞪自己师弟一眼,意思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跟你学的!
方剑离对师兄的怨念是全不在意,顺手搂住跌过来的尤真,笑吟吟道:“阿真,给我留一只蝴蝶吧,晚上好黑啊。”
尤真却只顾盯着裴剑归,模样跟只小斗鸡似的。
幸好冬殊回绝的十分干脆:“没练过。”语气极为冷淡,尤真才解了气似的哼了一声,再看冬刭,这一个根本没有要答话的意思,目光只落在方剑离身上,或者说是落在方剑离搭着尤真肩膀的手上,左眼写着“拿”右眼写着“开”,神色异常冷峻。
可要说方剑离不亏是和尤真一起打过架的交情,什么你师兄我师兄,统统一视同仁,就是不看不看都不存在。他拖着尤真又晃了晃,重复道:“蝴蝶。”
尤真这会儿气顺了,应道:“冰萼那里有,让她晚上给你们床头挂盏蝶灯笼,安神。”
方剑离奇道:“薛姑娘也会这个?”
他问尤真要的蝴蝶不是活物,而是由灵力幻化成的,这种蝴蝶盘旋于周身,外能护体内可疗伤,是苗疆五仙教秘技。
尤真摆手:“我给她的,她有法子保存。”
这下连裴剑归都好奇起来了,转头问:“怎么保存?”
苗疆碧蝶引虽然神奇,可到底不是实体,即使没有外力破坏也不过一两天就会自行消散。
尤真挠挠头:“我也弄不太明白,我见她把碧蝶放在个小灯笼里,使了什么法术将灵力拘住了,能保个十天八天呢。”
裴剑归嗤笑一声:“法术。”
“啧,果然他山之石都是奇石。”方剑离也噗嗤一乐,摇头道:“中原人都觉得苗人会使法术,原来苗人也觉中原人会法术呢。”
尤真争辩:“我使得是灵力。”
方剑离点头笑道:“凭我在中原十九年的生活经历推断,薛姑娘使得那叫内力。”
“再加上某种秘法吧。”裴剑归补充,说着忽然心思一动:“薛姑娘会武功?”
“哇冰萼很厉害的,扎得一手好针!你在擂台下面挨的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尤真说道。
裴剑归眼睛一亮:“太素九针,对!”
尤真狐疑看着裴剑归,怎么忽然露出这幅兴冲冲的表情?
“你想干嘛?”
裴剑归想干嘛,一向是天知地知自己知还有方剑离知。如果能把看破裴剑归的心思算进方剑离的相面成绩里,那他的起卦准确率起码能提高个三成。
此时方剑离正环着尤真,闻言便将他拉近自己,凑在他耳边飞快嘀咕了句什么。
“哈?”尤真那双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抬手指着裴剑归喝道:“图谋不轨!”
方剑离赶紧把他拉回来,一手揽肩一手捂嘴。
见过嘴快的,没见过快成同声传译的!
裴剑归横遭污蔑,十分气不过,上前就要拍两人的脑袋,可手刚举起来,一边的冬殊不干了。
拍你自己家的师弟可以,我家的让你随便拍?当即上去把他挡开。
尤真奋力把方剑离捂着自己的手扒开点,对冬殊喊道:“师哥别动手,病猫不禁打啊。”
好心劝架,可惜人家病猫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皱着眉头质问:“你说谁是病猫?”
方剑离忙演起和事佬,插嘴道:“说我说我。”可惜演得很不认真,一脸坏笑暴露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真实意图。
此时唯一保持沉默的冬刭也终于忍不住参战,对着笑嘻嘻的方剑离很不耐烦地呵斥道:“手放开!”
“啊?”方剑离正隔岸观火观得开心,没料到怎么忽然烧到自己身上了,一时间诧异地看向冬刭。
冬刭懒得说话,两步上前就把方剑离搭在尤真肩上的胳膊扫了下去。
方剑离还没反应过来,裴剑归不干了。
是你的师弟吗你就上手?
错身便对上了冬刭,一把将他的腕子攥住。
冬刭抬头,面色不善,两人眼神相撞,火光飞溅......
“哎!”方剑离和尤真齐齐一怔,然后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拉架,一叠声地喊:“哎!哎哎哎!”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怎么当师哥的净是些幼稚鬼呢!
“师兄!师兄算了算了。”方剑离拽着裴剑归衣袖子劝。
“大师哥你拦着二师哥啊!”尤真抱着冬刭一条胳膊,扭头冲着冬殊嚷嚷。
冬殊“唔”了一声,上前加入劝架队伍。
“他拉偏架!”眼尖的方剑离很快指责。
尤真:“师哥??”
冬殊:“唔。”
看在尤真的面子上几人当然不会动真格的,何况裴剑归伤还没好。只是过了几招拳掌,还被方剑离左拦一下尤真右挡一下的,再加上个浑水摸鱼的冬殊,场面一时间乱得像村头孩子打群架。
混乱之中,谁也没听见房门推开的吱呀声,直到薛冰萼诧异地“呀”了一声。
一屋子人突然僵住,有抬头的有转头的还有直面尴尬打击的......只见薛冰萼端着个茶盘站在门口。
“这是......怎么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冬殊冬刭二人抱臂站在屋外廊下,仰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天,四眼放空,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二人身后的房间里,尤真反坐着一张高背木椅,双手叠放在椅背顶上垫着下巴,正在欣赏薛夫子小课堂。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薛冰萼从方剑离手里接过药碗搁在一边:“右手拿出来。”
方剑离乖乖伸手,薛冰萼指尖按着他的腕子探了探,然后开始课文提问:“众生何以不得真道?”
方剑离老老实实答:“不得真道,为有妄心。”说完眼巴巴望着薛冰萼,扮可怜道:“夫子,《清静经》又要抄一百遍吗?”
一边的尤真连忙赞同:“要的要的,抄它五百遍!”
薛冰萼扭头看他一眼,说道:“阿真,刚刚胡闹你也有份。”
尤真赶紧摆手撇清:“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劝架的好人。”
薛冰萼唇角微微扬了扬,很快收住了,转头又看方剑离,柔声道:“我不要你抄经,抄在纸上不如记在心里,道理你都懂得,养伤的时候怎么能打架?”
方剑离认错态度极佳,“追悔莫及”、“绝无下次”张口就来,薛冰萼叹口气,又去料理裴剑归。
此时裴剑归已经僵了。
他双手搁在腿上,手里捧着喝空的药碗,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眼神正聚焦在对面尤真趴着的椅子背上,直盯的尤真都忍不住低头看了好几眼。
这看什么呢?怎么看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木头椅子吧?
其实裴剑归什么都没看,他就是僵了。
感觉到薛冰萼走到自己身边,取走了手中的药碗,鼻尖嗅到一缕异香,接着一双手落在肩膀上,是薛冰萼在检查他肩上的伤口。
“疼不疼?”耳边传来一句轻柔的问话。
裴剑归答:“不疼。”
幸亏就两个字,没结巴。
薛冰萼顿了顿,然后走在裴剑归面前,蹲下,仰头去看他的眼睛。
裴剑归终于动了动,下意识看向她。
“伤好之前别和人动手。”她说。
裴剑归对着那双眼睛,感觉自己中了万花绝学太阴指,怎么一动不能动。
“好。”他答。
薛冰萼起身收拾茶盘药碗,尤真来回巡视面前三人好几圈,终于忍不住质疑道:“完了?”
薛冰萼疑惑地看过来,尤真抬手指着裴剑归,手指头抖了三抖:“他是主犯。”
薛冰萼诚恳道:“他知道错了。”
尤真看了看薛冰萼,又看了看裴剑归,一脸不可思议天道不公青天大老爷这儿有人徇私枉法。
“偏心眼。”最后尤真得出结论,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了今天的正事:“哎呀差点忘了。”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笺子朝对面两个下堂队友扔去,方剑离接住,展开一看竟是名剑大会的投名笺。
尤真道:“我好心替你们领了新的,三日之内去报名,过期作废哦,这回再作废了可就再也上不了擂台了哦。”
方剑离手里那张薄薄的笺子登时就变烫手了,他反手丢给裴剑归,又对尤真道:“三天?小祖宗!你家还有没有叫尤假的,和你长得差不多功夫也差不多的那种。”
尤真道:“呸,你才叫尤假。”说罢转身走了。
这屋里就薛冰萼没听明白这几句话在说什么,可这不妨碍她被方剑离的话给逗笑了。
方剑离见状苦着脸看向薛冰萼,还没开口,却听裴剑归先说话了。
“薛姑娘有意参加名剑大会吗?”
“什么?”薛冰萼还笑着,一时没明白,转头看他。
裴剑归此时明显从中了太阴指的状态中回过神了,攥着那张投名笺目光灼灼,起身对薛冰萼正色道:“姑娘,可愿和我们一同参加名剑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