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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长大 ...

  •   那一天下着雨,当厉芸得知她那前男友在校外跟人打架了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另一方是厉绛。

      直到她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室友拉着过去吃瓜了,看到被围观群众圈在中间的那个神情冷然的俊逸少年,看着他盯着她前男友离开的冰冷的视线,厉芸才喃喃地喊了一声:“阿绛?”

      她的室友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弟弟来替姐姐出头来了。只是她们只听厉芸提起过她弟弟长得挺帅,却不知道原来帅得这般耀眼。哪怕他此时淋着雨,头发都湿淋淋搭在一起了,嘴角还因为打架豁了口子,他那么跟株小翠竹似的立在那儿,都像是在发着光。

      多年之后的厉绛大概自己都很难相信自己会打架,可那时候,他跟孟文辉两个高中生杠上了三个大学生,拳头可劲儿地朝厉芸的前男友身上招呼,虽然下手挺阴的,都打在了对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但他们俩脸上也都挂了彩。

      看到围观人群后面的皱着眉头的厉芸,厉绛的目光动了一动,沉着嘴角稍稍撇过脸去。孟文辉却喊了厉芸,还跟打了胜仗似的一边“哎哟哎哟”叫着疼,一边说他们是特地过来替她报仇的,拍着胸脯让厉芸放心,她有两个弟弟给她撑腰呢,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她。

      厉芸的心里五味杂陈。她看着孟文辉和厉绛脸上的伤,看着孟文辉没心没肺的笑容,她哭了。咬着嘴唇低着头,抽着肩膀,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止也止不住。

      孟文辉被吓一跳,着急地嚷嚷起来:“芸姐,你,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打架了。”他连忙拖了厉绛过来,扯着他袖子让他保证:“阿绛,你快跟芸姐说说,认个错。”

      室友们都拍着厉芸的背安抚着她,都以为她是被吓到被气到了。厉绛沉默地看着厉芸,好一会儿,他眼睫敛了下,然后走近一步,伸手揩了下厉芸脸上的泪痕,低声说:“别哭了姐,我以后不这样了。”

      厉芸却直接扑过去用力地抱住了厉绛。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个寻常把什么心思都放在心里的弟弟,竟然会为了她大老远地从京市跑过来揍人,就只是为了维护她,为了替她出头。她觉得在这一刻,她的整颗心都是被填满的,她觉得很高兴,她感到很感动。

      两姐弟似乎在这个时候,才重新回归了他们最初的那种互相守护着的亲密无间的状态。

      厉芸在学校附近给厉绛和孟文辉定了两间房,让他们今天在这里休息了,明天三个人一起回家。

      淋了雨容易感冒,厉芸让厉绛和孟文辉赶紧先洗个澡,自己又跑去商业街给他们买了两身干净的衣服,给他们买了板蓝根。厉绛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电视柜上已经放了一杯冲好的药,厉芸把新衣服放在了一旁椅子上,正在给他检查床铺的干净程度。

      外头的雨下得不小,厉芸来来回回跑了两趟,腿上被溅得都是泥印子。厉绛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跟她说让她去浴室里冲一冲。

      厉芸应了,让厉绛赶紧先把板蓝根冲剂喝了。因为衣服都湿掉了,少年只围着浴巾出来的,光`裸着上半身。柳枝抽条似的在长个儿的人,肩背轮廓都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纤瘦与蓬勃,可那肌理线条硬朗利落,又像是已经能够撑起一方天地一样。

      厉芸看着厉绛端着玻璃杯将药喝下去,看着他的脸微微扬起,漂亮的眼睛眼尾上扬,眼睫却半合着,显得沉静又满带韵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滚动,让厉芸看得不由得有些愣。直到厉绛喝完了药,把杯子再往电视柜上一搁并且偏头扫来,厉芸才骤然清醒,蓦地转过了身,脸便烧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她的喉咙里跳出去一般。

      她觉得自己真是着了魔了,竟然会对着自己弟弟的脸犯花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厉绛那句“我们都大了”是什么意思。她从小带大的弟弟,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开始,已经长得这般耀眼。耀眼到,哪怕是她,一眼看上了,就仿佛再也移不开视线。

      “我去找一下文辉。”厉芸对厉绛道了一句,抱着另一套干净衣服,拿上了冲剂就闷头疾步擦过厉绛走去了旁边房里。

      在孟文辉那边坐了一会儿跟他聊了会儿天,等到杂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了,厉芸才跟孟文辉说让他休息会儿,然后又回到厉绛的房间。

      因为一大早就从京市过来,又花了精力去找到厉芸的前男友,厉绛和孟文辉都有点累了。厉芸回去的时候,厉绛已经躺床上睡着了。厉芸轻手轻脚去浴室冲干净了腿,然后走到床边替厉绛掖了下被子。

      少年连在睡梦里,唇角都压得很平直,眉头轻拧,像是饱含苦闷。厉芸轻轻叹了一声,目光落到他嘴角的伤口上,她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她从刚才买来的药袋子里拿出了一盒碘伏,挨着床沿坐了,伸手轻轻地替厉绛擦拭着破口,尽量轻柔地,生怕弄疼了他。

      厉绛的眉心动了动,偏了下头。随着这一变化,他的呼吸拂在厉芸的掌心,带起一点点的微痒。跟过了电一样,让厉芸的心都随之一颤。她倏然把手收回了,将碘伏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怔怔地握着刚刚如同触了电的手。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子也半拉着,只透出了隐隐的光。因为厉绛睡着了,厉芸比起刚才,就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厉绛的脸。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直都没有细细地瞧过厉绛的长相,总觉得他从小到大的每一刻都在她的记忆中了,他的模样,他的气味,每一样她很熟悉,熟悉到她闭着眼都能找到他。

      可如今这么看着,她却发现,还是有不一样的。他的脸型轮廓要比她记忆中的更加削瘦,透着很浓的冷冽的距离感;眉峰如远山,眼型长,睫毛密,鼻梁挺拔,人中很深,双唇薄,却又透着柔润的浅粉色。可能是因为睡得沉,这片粉色,似乎要比寻常更深一些……

      厉绛的眼睛跟他们妈妈很像,但除了眼睛,别的一切,都要比他们妈妈的长相更加优越。厉芸没有见过厉绛的亲生爸爸,她这样看着,颇有些疑惑地想:他到底是更像他亲爸的,还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是由他自己慢慢生长成的?

      她倒更希望是他自己长成这样的,因为这么一来,这世上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还有另外一个人跟他很亲了,那么,她就是他最亲的人了。

      厉芸朝厉绛慢慢倾身过去。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厉绛的脸,她的指尖虚空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她的眼中带着从小到大对他的怜爱,也带着女性对男性的好奇和探究。她才发现,原来随着他们慢慢长大,两人之间竟显出了这么多的不同。他的五官逐渐偏向于硬朗,他的唇上和下巴都长出了胡子,他的颈上,长出了一颗性感的喉结。

      厉芸最终,把目光放落在了厉绛的嘴唇上。

      她忽然想起了跟前男友交往时的感受。她一直都很懵懂,一直就只配合着对方行事,因为她的前男友明显经验挺足的,不是新手。厉芸都不太记得那个过程主要经历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亲吻时那种温柔的触感,仿佛心与心因此连得很紧密,什么隔阂都能融化。

      前男友的唇也跟阿绛的一样漂亮吗?也是那么薄,冷峻得让人觉得心疼吗?厉芸心想着。以后这个由她带大的少年,又会吻上怎样的女孩子呢?要多幸运的女生,才能跟他一起感受那种相濡以沫的美好?

      厉芸这样想着,想到心里忍不住不舍,忍不住细细密密地疼痛。

      她恍然之间,似是抓住了什么。可也正是这一点恍然,让她的心头又好似越发迷茫。她低头,轻轻在厉绛额头落了一个吻,跟小时候临睡前做的一样。她看着厉绛的睡颜,拨了一下他的额发,然后她轻轻在他眉心和鼻尖碰了碰,最后蜻蜓点水一般,吻上了他的唇。

      直到温润的唇瓣与呼吸一起撞在她的嘴上,厉芸才猛然惊醒,慌乱地起身退开了。她大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对这一切一无所觉的厉绛,她急促地呼吸着,差点支撑不住要跌到。

      她觉得她简直是疯了!她竟然会想着跟厉绛接吻?那是她弟弟啊!从两岁开始,她就带着他长大,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他产生这样的邪念?厉芸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恶心透了,她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猥琐的变态!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弟弟产生乱了伦理的觊觎和惦记?她怎么可以趁他睡着,就对他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因为这个全凭本能的亲吻,让厉芸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心思出了问题,又震惊又恐惧,她的脑子就跟一团乱麻一样。她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她跑了,连伞都没带,跌跌撞撞地淋着雨跑回了学校。

      厉芸不知道的是,在她从房间逃离出去的那一刻,身后床上的厉绛就已经睁开眼了。只是睁眼之后,他的表情却越发沉,静默的眼中带着惊愕,后怕,嫌恶,难过,迷茫,最后归为了一片死寂。

      第二天,厉芸谎称临时有事,没有跟厉绛和孟文辉一起回京市。只是这一次,厉绛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路沉默地坐上了高铁。孟文辉向来是个心大的,自然也没察觉出姐弟俩之间的问题来,一路上尽顾着打游戏了。

      其实哪怕孟文辉察觉到了,问出口了,厉绛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个亲吻夹带着伦理纲常和扯不断的亲情,一来他觉得羞耻,他说不出口,二来,除了他自己的切身感受,也很难界定这是不是说明厉芸对他的感情已经出现了问题。

      于是厉绛选择了保持沉默,而在另一边,厉芸也没有对任何人说。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不说出去就能当做不存在了的。厉芸越是不说,那天对厉绛产生的冲动就越是时常撕扯着她的脑袋和心脏。它就像是一个雪球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越来越大,占据了她的思想,让她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她甚至在好几次晚上都做梦,梦到她又跟前男友在一起了,在做最隐秘的事情。她抱对方那么紧,仔细地地感受,然后等到她去看对方的脸时,对方却变成了厉绛。

      她的潜意识在惊恐地喊着让她醒一醒,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梦里的她,却是那么满足地笑着,那么高兴地,唤着对方“阿绛”。

      梦境越是变得荒诞诡异,越是变得变态恶心,厉芸就越是不敢向身边的人开口。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的内心这么邪恶这么恶臭,她怕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正常,她怕被人当成疯子。她怕她从此以后在学校里成了一个另类,她怕她再也没有朋友,她怕每个人都会嫌弃她甚至觉得她该死。

      她晚上也不敢睡觉了,她很怕自己做梦呓语会把她邪恶的想法喊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很不稳定,每天都浑浑噩噩的,直到一天,她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室友们都吓坏了,把她送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出来,说厉芸得了抑郁症。幸好还是轻度的,他说厉芸只要保持心态平和,多运动,多跟人交流,可以慢慢走出来的。

      那自亲吻事件发生后已经过了半年多了,整个暑假,厉芸都没有回家去。所以室友们劝她要不要回家一趟,回了家有亲人在身边,她的心情也能舒畅一点。她们一直以为,厉芸的心态出了问题,是因为专业课的学习压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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