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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害 ...

  •   温无言定定地望着眼前人,良久没有吐出一个字,也没有去接那只伸向他的手,只是轻轻地对着那女鬼“嗯”了一声。

      那女鬼开心地在原地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有尸虫顺着她的头皮掉落,白花花的一片在地上蠕动。

      “你愿意分给我你的一缕精魂吗?分给我一缕,我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温无言看着眼前令人作呕的景象,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冷静地立于原地。

      还好戚南对这人还算是熟悉,能看得出来温无言平静表情下的一些紧绷,“不必再装作是他了。”

      “我不是他?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真的不是他吗?我这眉眼,我这身形,难道不是你日思夜想的人吗?”

      女鬼见对方极为冷漠,也不恼,只是耷拉着脑袋一步步靠近温无言,似乎想让他看清楚自己就是他心中所念之人。

      戚南看了看这长相着实一言难尽的女鬼,又看了看一旁的温无言,一边摇了摇头,一边还轻轻叹了口气。

      难怪世上皆言青贞仙尊温无言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照他看,不是不近女色,实则是口味有些重,一直没遇见能看对眼儿的吧?

      喜欢眼下女鬼这种类型的,着实眼光刁钻了些,这等“姿色”在人界确实很难找出一个……

      也难怪这温无言孤家寡人这么些年。

      女鬼倏然停住了脚步,她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白色粉末,用手指抠出一大块,从容地涂抹在脸上。

      这场景若是一闺阁女子与镜前修施粉黛,会让人觉得分外美好,可这女鬼这样做起来,却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现在呢?现在总该看得出来我是谁了吧?你爱我,所以只有你能看见我。”

      “你又何以嗔念至此?”温无言冷冷开口道。

      “我嗔念?温仙君,我们之间可不仅仅是我有嗔念啊。究竟是谁在那千婴台一醉十余载,扫净门前雪,迎门候归人的?”

      “万事皆有定数,你还是早些入轮回罢。”温无言将灵力注入陨尘,陨尘从剑鞘中飞身而出,通体散发着刺眼的蓝光,直指女鬼的咽喉。

      那女鬼也不慌乱,像见惯了他这般模样一样,“仙君,你真舍得下手?不对,我应该问——你当真要杀我第二次?”

      戚南在树上蹲着都不禁想买几两瓜子儿,好好看看这出难得的戏。

      想不到这个温无言和这个女鬼之间竟有如此深的爱恨纠葛,他温无言也有对着别人下不去手的一天?当初杀他的时候手脚不是挺利落的吗?

      他倒要看看这回这个温无言下不下得去手。

      果然,女鬼在说了这句话后,温无言僵持不动了良久,要不是那女鬼在另一头一个劲儿得意地傻笑,他还以为这画面静止了。

      最终温无言还是放下了剑,转身对谢安青说了一句,“多留她一日,走罢。”

      谢青安在一边看得也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师尊对这女鬼这般纵容?他能感觉出来这个女鬼法力不高,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斩除才是。

      谢青安于腰间拔出佩剑,瞬间龙九剑身金光环绕,似有金龙盘旋,执剑的少年挺立如松,一双鹰目射寒星。

      谢青安:“师尊不动手,这女鬼就让徒儿替你拿下吧!”

      说罢谢青安就挥剑朝那女鬼杀去,温无言没有回头,只是手指一点,谢青安饱满的额头上便浮现一道蓝印,便以舞剑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这蓝色正是青贞的束身咒,这咒法青贞弟子人人皆有,乃是约束弟子行为的法咒。

      “青安,走罢。”

      闻言,那龙九剑便金光散去,仅剩银白剑身握于少年掌中。

      而那锦衣华服少年,也铁青着脸,极其不愿地一步一步挪动着步伐,朝女鬼相反的方向随着温无言渐渐远去,消失在长街尽头。

      这女鬼见温无言走了,便开始像四周张望,看见每户门前贴着的符咒,她目光阴冷,咬着森森白牙,“温无言,你竟这般坏我好事,我定要……”

      话还没有说完,这女鬼就见旁边的树上跃下一位少年郎,少年郎眼中带笑,勾着唇角,模样生得极为俊俏。此刻正叉着腰笑看着自己。

      她不禁癫狂般大笑起来,“温无言,想不到吧,这里还有一位漏网之鱼呢。”

      戚南只感觉那女鬼眸中红光一闪,随即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便不再是那个长得令人作呕的女鬼。

      眼前这人袍服似雪,一尘不染,玄纹云袖,修长的手指握着陨尘,正悬于腰侧,身姿挺立,恍若画卷。

      温无言此刻正深情地看着他,清冷的声音悠悠于耳畔响起,“你愿意分给我你的一缕精魂吗?分给我一缕,我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戚南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我道是什么厉害法术呢,就是个简单的瞳术,能操控别人看见你想让他看见的人吗?”

      “只可惜啊,你做戏也该做的全些,要精魂这句话从温无言口中道出怎么听怎么觉得好笑。”

      说完这句话,戚南随意在手里捏了一个咒决,红色的光骤然亮起,直逼女鬼眉心。

      戚南:“我可不像温仙君那般仁慈还要送你去轮回,我这一出手,便是直接让你魂飞魄散,就算是在鬼界怕是也没了你的位置。”

      那女鬼心态也真是好极了,不似寻常鬼怪那般一听到魂飞魄散就神色慌乱。

      “小郎君,方才你说的话大致不错,可惜有一点说错了,我这瞳术不是操控别人看见我想让他看见的人,而是会让他看见他最想看见的人。”

      戚南听见这话,笑意丝毫未减,“哦?那你这瞳术当真是挺有意思的,能否教我一二啊?”

      那女鬼也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讽,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小郎君对刚刚那位仙君可是一往情深啊,只可惜,他看见的不是你。”

      闻此,戚南的目光不禁狠了几分,面上笑意全无。

      戚南:“一往情深?好一个一往情深。不错,我对他是一往情深,只可惜我这情与旁人不尽相同,是想将他拨皮抽筋的情!”

      戚南掌间灵力更盛,“既然你装作是他,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那女鬼闻言便忍不住咯咯再次笑了起来,“情可真乃世人之软肋,一提到情字,小郎君便不像从前那般从容淡定了呢!”

      戚南不再多言,红光骤然光芒灼眼,穿过那女鬼眉心,在那女鬼的惊叫声中,空气中的香气全无。

      只剩下浓浓的腥臭味,和地上黑乎乎一滩的粘稠的浓浆。

      戚南眸色猩红,回过头望了望温无言离去的方向,似有琴音于远处袅袅传来。

      步履踏着琴音,依稀间能听见足下叶碎的声音,戚南长臂一挥,那琴音就再也进不得他的耳朵。

      “弹着心犹心静,听者悲已生。”

      ……

      第二天,第一束阳光穿破云层天微微发亮的时候,镇子不同往日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屋檐下响起了意料中的惊喜欢笑声,夹杂着一些喜极而泣的啼哭声。

      村里被妖物迷了心窍的男子,一夜之间竟是悉数恢复了正常!

      戚南身上没有银子,只能随意挑了个屋顶休息一晚,谁能想到,天还没亮这户人家里就传来了老妇的啼哭声。

      “儿啊,你真的是好了吗?娘要担心死你了,我的儿啊!定是那温仙君除去了那妖物!我们可要好好去感谢他啊!”

      屋中那孩子也忍不住哽咽地一个劲儿抽泣着,“娘,是孩儿害苦了你。”

      戚南不耐烦地从屋檐上坐起身来,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一个飞身跳下了屋顶,一边打哈欠一边烦躁地说道———

      “大清早的,有什么好激动的,扰了别人的好觉,真是吵死了。”

      走出了那户人家的院子,他就看见镇子上无数人熙熙攘攘朝一个方向涌去。

      那些镇民无一不是连哭带笑,有人端着一筐子鸡蛋,有人稍着早上刚烙好的饼,有人提着几坛好酒,口中重复说着差不多的话。

      “我们快快去感谢仙君,仙君真是斩妖除魔的大好人啊!”

      戚南也随着这人群去了,远远地就看见那温无言立于站于门口,在镇民的热情下手足无措的样子。

      谢青安则是挡在温无言身前,有些烦躁的开口道,“我师尊都说了,昨日那女鬼不是他除的,这些东西我师尊也不要,你们感谢错人了!”

      人群中一女子害羞地低着头,轻声道,“仙君莫要谦虚了,这镇子里除了二位仙君还有谁能降伏那妖物,总不是她自己了断了?”

      闻言,镇民都应声附和,“是啊,是啊,仙君,你们就莫要谦虚了!莫要谦虚了!”

      这天早上刚过寅时,就有镇民相继寻来,温无言已经立与门前与之周旋了一个时辰了,可这些镇民热情依旧不减,非要说就是他除去了妖物。

      看着眼前对他信以为神的村民,他只感觉有些头痛。

      生平他最怕应付的就是这种场面,若是在从前,总是会有一个人一边调笑他,一边助他解围。

      突然,不知从哪里落下一枚石子,引得镇民纷纷侧目。

      他们转过头,随即看见一位少年郎,坐在树上冲他们嬉笑,少年瞳仁灵动,眉梢尽显风情。

      戚南:“这鬼确实不是他除的,是我除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何不拿来招呼招呼我?”

      镇民闻言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捧腹大笑,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便朝树上的戚南嚷道。

      “树上的小公子,我看你这年纪也不大,小小年纪怎的就能降伏那妖物了,毛还没长齐吧,还想要居功不成?”

      戚南听见这话也不恼,指尖凭空画了个符咒,白净的手指轻轻一勾,说话那男子手中的美酒便一下子飞入了戚南怀中。

      阳光透过树梢,温柔地轻抚着少年白皙的脸颊,戚南扬头畅饮了一口,而后一口全喷了出来。

      戚南:“人不像什么好人,果不其然酒也不是什么好酒。”

      戚南把那酒坛子往下一扔,酒坛瞬间四分五裂。

      少年从树上纵身跃下,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冲着众人轻轻一笑,“这女鬼是我除的,你们爱信不信。”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中传来各种窃窃私语,大多是对少年的讥讽,温无言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陌生背影,他的心底却生起几分说不清的熟悉感。

      “仙君,我们知道这妖物是你除的,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还傲慢无礼,我昨天还听见他称呼您温哑巴呢!”

      温无言刚刚转过身打算回房中,让谢青安处理门外的热情的镇民。

      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身形微微一晃,随后止住了脚步,竟是一时呆愣了在了原地。

      门外的镇民接连唤了好几声仙君才回过神来。

      “仙君这是怎么了?昨日除祟受伤了吗?”

      温无言回过头的时候,已经同平日神态一样了,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清冷的嗓音不高不低。

      温无言:“这女鬼确不是我除的,各位无事请回吧。”

      话毕,镇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听见谢青安高声嚷道——

      “都听见了吗?我师尊请诸位回去,好意我们心领了,可这鬼确不是我们除的,诸位要谢,便去谢谢刚才那位少年吧。”

      镇民这才半信半疑地渐渐散去,门前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谢青安解脱般松了口气,转身回到房内,却发现温无言并不在房中。

      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熟悉的金色字迹——稍后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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