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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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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老天帝的赤霄殿内,北极真皇与其在厮杀,而南极真皇不过是闲闲坐于一处,玄水真君不过是在旁观棋。大伙似乎并没有因着昨夜的小插曲而显露心思,可现场的气氛总是透着丝丝的不安,大伙似乎在等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直到领着童子过来给二位请平安脉,这气氛更是变得微妙难言。药君趁着把脉的空档,说了些有的没得,就连西王母处的蟠桃失收也拿来调侃,说是许多桃子看上去与平常无异,却不知为何内里却烂透了。这西王母虽是有一大亩蟠桃却也非年年丰收的,每年总有那么一些烂掉的。
老天帝径自收起一片白子,这回算是他险胜了。“年轻人,到底急进些,可惜呀,今年的蟠桃差了些。”
“有吃的份儿已是不错,你的孙子辈越发机灵了。”南极真皇阴阳怪气地一句,诚然孙子比外孙女更为狡猾。老天帝的众多孙儿中,最疼爱的除却外孙女元安阳,尚有内孙沄洌,这对兄妹有老天帝撑腰自是不曾畏惧过天地。
这小帝后早早就拉着勾陈帝君去避开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北极真皇对于这结果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天嫔黛丝的记忆被改过,修为被夺回,谁是泄密者已然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天帝沄洌不再过分重儿女私情了,也开始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儿了。
从“赤霄殿”归来,玄水真君坐在赤霞宫内的书斋一坐便是一宿,那夜之事虽谈不上稀奇却总让他觉得有猫腻。看着手中的钧天宫阙地图,他始终不懂天帝为何要亮出轩辕剑,又是如何能在负伤之下在半个时辰之内从天嫔黛丝一路狂奔至“琉璃宫”。
从“凌霄台”到“琉璃宫”需得往西拐九个甬道,从“凌霄台”到“元灵殿”需得从东五个甬道,从“凌霄台”到天嫔黛丝处需往东南三个甬道,即便他夺回修为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辰之内从天嫔黛丝处去到“琉璃宫”的。
“星哥,你已是一夜未睡,到底在为何事烦忧?”姬媗一双柔荑按在他发硬的肩膀处,她不甚清楚为何玄水真君寒着一张脸一坐便是一宿。听干将、莫邪两位仙官所言,这两日乃是风平浪静得很,钧天之内的仙僚该吃该睡一个也没落下,昨日午膳过后两位真皇已是携眷离开了钧天。
“天后请你们去灶房除却调配蟹醋,期间还说了什么?又或是做了什么?”喝了一宿的浓茶如今抬眸才知已是天亮了,他拉下姬媗忙着给他按摩的小手,颇为温柔地细问,姬媗新入九重天宫自是不懂这些觥筹交错之间的利弊。
“不外乎说些你等之坏话,你可知,天帝闻得天后嗜好长相粗犷的神君,竟傻气地去蓄了胡子。天啊,这粗犷与儒雅本就是两码事儿,更与胡髭不大有干系。”姬媗边说边忍不住发笑,亏得一脸严肃的天帝竟会有这么傻气的一面,他也不琢磨一下自身,既是个儒雅的公子即便蓄了胡子亦然。
“如此说来,你没少诋毁我?”玄水真君揉着现出青髭的下巴,他与一众仙僚还道他是因着有了怡乐元君才这般的,原是为了天后而非黛丝与怡乐元君。
天帝沄洌素来嗜好藏匿自身,那日他蓦地现身于围场乃是有心要维护这位被冷落多年的娇妻,话说这天后着实很有能耐,天帝在其掩护之下乃是顺风顺水地活了这般多年。
“你呀,德行!我不过是说你很会下厨,很会照料我与姑姑、姑父,不过也会终日沉溺于机关之术废寝忘食。”姬媗没好气地拉着他站起来,“涂姮已在偏殿等候你了,你也当真糊涂,竟忘了约了人家前来相聚。”
不过今日的涂姮当真让她咋舌,那张清丽淡雅的娇容在显现的青髭之下反倒显得刚阳,阴柔与刚阳在他身上相映成辉而非不伦不类。她以为他这般许是跟涂山诗吵架了,原是涂山诗被子音帝君“请”了回去仙府共聚天伦,而他则是被岳父“嫌弃”他“狠心”分离父女之情。
“哟,瞧我这记性,我先去沐浴更衣,你去备好点心。”玄水真君拍了自己的额头一记,这段日子为了钧天的事一直忘却了自身要忙的,姬媗有孕还需要他的关心,涂姮虽已安全但也不能被天帝揪着把柄。
“早就备好了,干将仙官已命人备好了水,莫邪仙官已在偏殿伺候着涂姮。”姬媗有孕后脸色比从前显得红润,加之在九重天宫已是鲜少再发哮症,整个人看上去乃是容光焕发了。
对于玄水真君的姗姗来迟,涂姮上神并不觉得意外,来的路上选择了以原身潜行是以没少听到那些仙娥、仙童细说着这些日子里的奇闻。天嫔黛丝病重一事更是众说纷纭,大抵也离不开天后如何不近人情,然则不近人情的素来便是臆测者而非当事者。
素来看戏之人就不愁戏面排场之大,似乎越是大越显得热闹,四百年前的青丘平定之战略略满足了仙界的百无聊赖,可折戟沉沙、繁华落尽后,谁又会想到过那些经历过大战之人如今安好?如今的他也会不时在火光之下忆记起那时的狼烟烽火,嗅到草木腥气,耳边便是短兵相接的声响。
他就着莫邪仙官不时续来的热茶,磕着瓜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屋外开得艳丽的彼岸花,这彼岸花越是开得鲜艳便预示着有人要死,如此看来天嫔黛丝病重一事乃是何其真实而非空穴来风。话说,上回来九重天宫乃是窥见这钧天之内霞光火红,然则这并非紫气东来的祥和之气,而是尊神陨落之兆,此番前来却不再见到那火红的霞光。
“这彼岸花又非头一回如此,你看得这般入神,当真稀奇。”玄水真君一身干净的宽袖长袍出现,自成了钧天元帅他鲜少以这般文雅的装束出现于旁人眼前。瞥见涂姮这般刚阳的模样,他略显错愕地瞪了瞪眼,“跟那小白狐吵架了?”
“诗诗上学去了,我便懒得整理仪容,你我从前不也时常这般么,怎成了亲便显得稀奇?加之姬儿前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小狐腿负了伤,我这个兄长几乎每日背着她去郎中处换药,待自身便也疏忽了。”他说得这般轻巧便是深藏着猫腻。
涂姬那厮闻说勾陈帝君携妻到了钧天,便谋划着化身当个随行侍卫随涂婧到九重天宫。涂姮没撤地略施小计,让马儿的马鞍松散了,涂姬在驰骋之际便摔了下来。
“你这兄长委实狠心,连亲妹也能下毒手。”不过也正是这般手起刀落才能让涂姮年纪轻轻便坐稳了青丘狐族战神的美誉,才能在四百年后仍旧能保护着九尾玄仙狐一族的安稳。玄水真君净过手便抓了一把瓜子与其在磕着,“找个日晨我得去教训教训这些南天门的天兵,连个小小神女也拦不住。”
“姬儿这般百般纠缠,试问除却感动自身,余下的不过是徒增旁人之厌烦。”要拦住涂姬就只有他涂姮这个大哥,他抬眸瞟了脸容略微不振的玄水真君。“如今钧天乃是平安无事,师傅怎憔悴了这般多?”
“我问你,一个负伤的人如何能在半个时辰内从东南跑到西方,期间还能在东方遛个弯?”玄水真君仰头喝尽一杯茶水,这沿路上皆有天兵把手,北极真皇的人马也在。他终是没忍住地跟涂姮说了些疑惑之处,然则某些人物皆被他掩去。
听斗木獬星君所言,那人的身手敏捷如豹般,即便是负了伤也无损其身手,那人的身躯在空中一时如刺猬般蜷缩,一时又如灵活的捷豹般舒展,在他左闪右避之际,天兵的飞矢乃是漫天飞舞却愣是伤不到那神君的分毫,就在一个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衣神仙竟然顺利逃了出去。
“未必是一个人所为,兴许不过是疑兵之计,谁说拿着轩辕剑便是你臆想中的那人。这世间体型与身高差不多的人不少,加之能拿轩辕剑之人也非独独一个,即便是月明星稀之下也难辨真伪。”此事根本就连术法也省下,区区‘调虎离山’之计也能让他们这群上古神尊冥思苦想了这般久?
“诚然你说得有道理,可我怎也不信他竟会以逗猫之术逗弄我等。”玄水真君摇头,天帝沄洌已非昔日的天族太子,他已是继承了天帝之位七万年之久,怎也不会以小孩儿的把戏戏弄他们的。
“师傅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天下间一柄名剑不少,可赝品也是多如牛毛,为何要亮出便是让你等先入为主,加之你怎能保证别人早已窥探你的计谋,甚至合着你的计谋行自己的便?”涂姮没好气地续了一杯茶,又抓起一把瓜子在磕。此等把戏,他们在战场之上皆是用过不少数百回,怎牵扯到他臆测的那人便顿觉不可能?
“噫?!我等被耍得不轻!”玄水真君闻言乃是恍然大悟一番,天帝本就不曾在他们跟前班门弄斧,人家玩得乃是心理战术。这天地间能使用轩辕剑的除却天帝沄洌,尚有老天帝此人,谁又能保证他们手中的轩辕剑可是个赝品?何况当夜的情况,他们皆是听斗木獬星君所言,谁又能保证那个负伤了的斗木獬星君可会是个赝品?
涂姮本是捧着茶杯要喝却被玄水真君的飞来一掌把手中的茶水拍出,洒了自己满手茶水,他蹙眉不悦地接过莫邪仙官递来的白绢拭擦。都已是一把年岁了竟还好意思跟个黄毛小子般一惊一诧,他们这些上古神尊经历多了,难免也想会得过深了导致自己一叶障目。不过,他倒是很希望天帝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
“你莫要这般看我,那厮料想也不大愿意搭理你。”玄水真君揉着光洁的下巴道,天帝待涂姮一直存着芥蒂,是以两人碰见了也不过是徒增彼此的膈应。天帝沄洌,如今连他这个“骨肉至亲”也越发看不透他了,他知晓天宫中的谣传皆是六分真、四分假居多,而谣传本身便是炳双刃剑是也。
与涂姮谈天说地了良久,也算是知晓了如今青丘的状况,子音帝君有意把青丘的地仙等去宗学学习与按照人间的法度当个太平盛世的神仙,闲时男耕女织或是买卖商品,必要时又能奋力作战,而非一直重于武力而忽略了人文素养。
辞别了涂姮,玄水真君觅了个借口走到“凌霄台”不想却是扑了个空,“凌霄台”的书斋里只有庆诺神官颇有条理地收拾着天帝已批改好的公文,看着笔架里尚未沥干的紫毫笔,显然是天帝前脚一走,他后脚才来的,不过他此番前来所觅之人并非天帝。他转身细看庆诺神官的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本座该是称呼你庆诺神官,抑或是斗木獬星君?”
“小神卑贱自是不敢在尊座跟前班门弄斧。”庆诺神官恭敬地福一福身,对于他的猜度乃是心如明镜。玄水真君虽是担着钧天元帅之位,可用度等皆是以半幅真皇仪仗,是以位份上比寻常元帅要高。
“有老天帝撑腰,你等主仆哪怕翻天也不曾惶恐,本座此番前来并非要揪着你等不放。我料想着你那一剑伤不到他要害,你主仆在外唱一出‘调虎离山’之计诓得我等奔去西面,在你等拖延时间之际,老天帝已是夺回天帝之修为,至于‘元灵殿’内的乃是被人恃权行凶的残影仙官?”他哼哼一句,他捋了捋宽大的袖子。对于真正的斗木獬星君,他也不欲深究其过错,有老天帝与勾陈帝君在此坐镇,他斗木獬星君岂敢不从?
“既是谣传那便随风而散,尊座又何必这般执拗呢?尊座只需知晓天帝已是夺回自身修为,他日天嫔香消玉损也无损这天地半分。”庆诺神官闲闲一笑,诸位真皇计较的乃是怕天嫔因着天帝的修为而牵扯到天地平稳,而非这么一位“红颜祸水”的天嫔,如今天帝已是痛改前非,这天地仍旧是一片太平。
“吞下吧,天帝需得你在身旁伺候。”玄水真君从宽大的袖子内袋取出一个锦盒,里面盛着的是由太上老君与药君共同炼制的复元金丹。他今日领来不过是以防万一之举,不想当真是派上用场了,沄洌这小子当真成长了不少,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不曾仔细察觉,还当他是个黄毛小子。
“卑职谢过尊座救命之恩,他日定必涌泉相报。”庆诺神官喟叹一声,大手打开锦盒拿出那颗复元金丹,这复元金丹吃了也不过是推延身归混沌的时日罢了。
这金丹本就是真皇享用之物,如今玄水真君竟毫不吝啬地赠予他。老天帝待他族人恩重如山,是以他乃是甘愿以命相抵地保护天帝,天帝待他也素来不错,这般多年未曾在他面前蹭鼻子上脸过,只是论用心之处,天帝终是欠奉了些。
谁能想到平日里如绣花枕头般的天帝实际乃是深藏不露内功高手,就连他也有看轻天帝的时刻,更遑论这些远在天边的真皇了。他被天帝的那承了三成功力的一记掌法伤得不轻,纵然他有心装作无事却终是避不过玄水真君的金睛火眼。
“神官莫要误会,这颗复元金丹本就是天帝寄放在本座处,怕神官将来有个万一备用的。天帝曾说神官脸嫩,怕神官心高气傲不肯收下,神官涌泉相报之时莫要错认了对象。”玄水真君轻咳一声,这救命之举本就是天帝私下托付的,他不敢妄自邀功,更不敢让庆诺神官与天帝沄洌之间的信任出现嫌隙。
“卑职谢过天帝、谢过尊座!”庆诺神官不再纠结,别过身子以宽大的袖子遮挡,一手把那复元金丹塞入口中吞了。
“话说,天帝去何处了?”玄水真君见他不再这般颓然,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这大白天的就不见了影踪,连公文也批注得这般勤快,不会是迫不及待地去安抚那头地蛟吧?
“回禀尊座,天帝乃是去了‘琉璃宫’陪天后娘娘,卑职这边也忙完了,这便去伺候天帝,尊座可是一同前往?”庆诺神官整理了自身一番,转过身子来作出相邀的姿势。
天帝这出“苦肉计”其中之一便是要唬住得这帮真皇哑口无言得很,这记闷亏让他们再也不敢小看他;其二便是要逼得“琉璃宫”那位正视自身的感情、甘愿留在其身边。天后虽非无情无义之人,然则如今天帝乃是泥菩萨过江,而天后早已是荣宠一生,这帮与不帮于她并无大碍。
“罢了,难得天帝与天后鹣鲽情深,本座岂是此等看热闹之人。本座先行离开,烦请神官带句‘安好’。”他摆摆手,加之他这一宿没休息好,姬媗已然很是不满了。
若非涂姮在赤霞宫,姬媗早已与他拍案而起继而动武,不若趁着今日无需当值回去好好大睡一觉。反正姬媗如今有孕在身,他回去与其交颈而卧,一来能维系感情,二来能讨其欢心,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