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记》流星类

18、18

　　当再次踏上京城时，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噩梦。
　　二人踏进一家客栈，好客的掌柜急忙迎上前来：“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客栈可是全城数得上的客栈，保证让二位满意。”
　　“要两间上房，还要赶紧准备洗澡水……”萧羽醉说道，却发现楚莫殇的脸色变了。
　　刚要问他怎么回事，却听见旁边一张桌子的客人正在议论。
　　“真惨啊，这落叶山庄竟然就这样没有了。”一个蓝衫的江湖客叹息道。
　　“可不是，听说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把落叶山庄烧了个干干净净啊。”绿衫客点点头，“楚家威震江湖这么多年，这一下子……哎……”
　　听到这里，楚莫殇咬紧下唇，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萧羽醉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是一片冰凉，她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手，走上前去。
　　“两位小哥，我们兄妹俩算是跟楚家有点渊源，前不久我们出了趟远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大概是十天前的一个夜晚，落叶山庄突然大火，现在落叶山庄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不会吧，落叶山庄内人人学武，楚大公子楚二公子不必说，就连楚夫人柳烟紫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让落叶山庄这么被人烧了呢？”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好像说是跟血祭有关系。”那蓝衫客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仿佛血祭的人会突然出现。
　　“无一生还吗？”
　　“那么大的火，怕是活人都逃不出来了吧，”绿衫客轻轻叹息。
　　“是吗……真是想不到，居然楚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萧羽醉点点头，“谢谢二位。”
　　“姑娘客气了。”
　　萧羽醉走回到楚莫殇身旁，拉住他的手，高声问：“掌柜的，我们的房间准备好了么？”
　　“姑娘……我们只剩一间上房了……”
　　“一间就一间，快带我们去。”
　　“好嘞，小二，带这两位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
　　楚莫殇跌望向窗外，双眼无神，喃喃地说着，“为什么，我终究来晚了一步……”
　　“楚莫殇……”
　　从未见过这样无助的楚莫殇，萧羽醉顿时慌了神，记忆中的楚莫殇，永远噙着不变的微笑，潇洒倜傥，让人心醉，然而面前的他，仿佛只是一个没了家的孩子……
　　她的心，狠狠地疼了，只是为了面前这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男人。
　　走上前，伸出手，尽管自己的行为根本无所帮助，她依然希望可以安抚他。
　　猝不及防，她被他抱进怀里，他抱得那么紧，仿佛要让她窒息。
　　她听见他的呼吸声那么粗重，像是隐忍着什么，而她的泪，竟然就这么滑落了，一滴一滴，掉落在他的白衫上。
　　“为什么要哭呢？”他的声音空洞的让人心碎，“落叶山庄……我家……没了……为什么你要哭呢。”
　　“楚莫殇……”
　　“从前，我从来不认为我有什么事情做不了，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三年前，我看着素怜死在我面前，现在，又是落叶山庄……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一个带走我身边的人……”
　　萧羽醉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的声音，不由得双手环住他：“素怜的死不是你的错……落叶山庄的事……也不是你能挽回的，不要再责备自己……你没有错……”
　　“不……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我，素怜不会死，如果我早点揭穿蓝姬，也许我们不会跌下谷底，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眼睁睁的看着素怜离我而去，落叶山庄毁于一旦……”
　　那语气中的自责让她揪心，他是楚莫殇，他是武林中最完美的青年才俊，而这一切在带给他荣耀的同时，却也带给了他比别人更深重的责任，他太习惯将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因为曾经的他，可以做到一切，然而接连失去挚爱至亲的人，这种负担让他背负，委实太沉重了。
　　面对此时的他，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唯有静静地站着，任自己的泪安然的滑落。

　　星夜兼程，二人决定先赶回落叶山庄一看，为免血祭中人发觉，二人乔装打扮，尽量走偏僻的小道，夜晚赶路。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烬。
　　昔日的落叶山庄，占地广大，远处一看，亭台楼阁，溪水园林相映成趣，格外美丽，然而现在，却唯余一片废墟……
　　站在它的面前，楚莫殇试图寻找着曾经落叶山庄的痕迹，然而一切却再也没了痕迹。
　　“娘，大哥，二哥，师妹……”他紧握着拳头，深深的眼眸中是一片哀戚，本来身上淡淡的忧郁此刻更转换为浓重的哀伤，让人心疼不已。
　　“楚莫殇……”萧羽醉走到他身旁，一双美目中满是心痛，莫殇莫殇，为何他的人生不能如他的名字一般，没有伤痛。
　　看向楚家的废墟，他只是静静的说出了三个字：“我们走。”
　　“走，去哪？”她一愣，问道。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简单的只是在回答她的问题：“枫引流。”
　　“或者？”他看向萧羽醉，一刹那间眼中有了犹豫，“你回萧家吧，你叔父一定很担心，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们两个一起失踪的，如果我回去了，你不怕别人怀疑吗？”
　　“可这是我们楚家的事情，无谓让外人插手。”
　　“外人……”她看向他，一瞬间，眼中已经有了泪意，做了这么多，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为什么在他眼中，她依然只是一个“外人”。
　　“你……”她究竟是卧龙堡的大小姐，江南第一美女，从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顿时气上心来。
　　“那我走，你自己去解决你们楚家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再也不会管你的事情！”
　　语罢，转身跑去，他只来得及看到她眼角那一瞬间的晶莹。
　　硬生生的刹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她受伤的表情竟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抽痛起来，难道……
　　他甩甩头，甩掉刹那间涌上来的愁思。
　　落叶山庄，目前，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
　　而且，楚莫殇的心中永远只能有一个尹素怜……
　　看着她的背影早就消失了，他长叹一口气，向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