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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

      拖了九年要去昆仑的事,一朝说出口,王缃缃一身轻松……吗?
      并不。
      首先是王老齐,他对王缃缃修仙这事儿一点意见也没有,但对她要去昆仑这件事儿,意见可太大了。
      而且他一句话就制住了王缃缃:“爷爷这么大年纪了,昆仑那么远,你要是去了,回来就只能去爷爷坟头上香了。”
      王缃缃急忙道:“爷爷长命百岁!”
      王老齐这辈子都精神饱满,年纪大了也不萎靡,此刻却幽幽长叹:“谁说得准呢?”
      王缃缃:……
      “昆仑是不成,但你要想修仙,不如去铁柱观,离家近,那里的道长们也是信得过的。你大堂嫂在观里颇有几个熟识,回头请她介绍你去。”
      大堂嫂的关系网这么广,王缃缃倒是从来不知道,况且:“铁柱观是哪里?有昆仑八派好吗?”
      王老齐眉毛一竖:“昆仑巴又是什么派?名字这么奇怪,怎么比得过铁柱观!”
      王缃缃:“是昆仑,八派,不是昆仑八……哎,算了。”
      “哦?那你打听得听清楚的呗,我家傻宝变聪明了?”
      “没,没有,您继续说,铁柱观好在哪里?”
      好在哪里?王老齐心平气和,重复:“离家近。”
      王缃缃:……行吧。
      她说服不了王老齐,王老齐也说服不了她,好在王缃缃说要去昆仑,本来也有故意的成分,实在不让去就算了,她就搁家老实待着。还没上路,行程就这么不顺利,一定是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王缃缃和王老齐于是达成了和解,暂且不去昆仑,但她也没忘记赶往自闲山庄时那悔恨交加的煎熬心情。未免今后再发生这种状况,她下定决心要刻苦修炼,从现在起,要逐渐恢复在琼华时的生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在琼华时有师侄,在王家,可没有人和她大晚上的对招玩。
      王缃缃于是只能把眼下做不到的事情剔除,铸剑?不行。对招?不行。讲经?不行。数来数去,就剩下自己练习剑招,磨练灵力了。
      也行,能做一点是一点,当天晚上,王缃缃就提着剑,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练习琼华入门剑法。
      之前她因为过于懒惰,从来不练剑,只是偶尔比划两下,确认自己没忘记就行。此刻拿出前世刚学剑时的势头,唰唰演练两遍之后,有点儿惊讶地发现,这辈子的剑术天分,竟然也不输前世。
      前世夙玹可是在夙瑶的威压下,靠手中长剑打出一片天,登上长老之位的人,王缃缃原本觉得这辈子能有前世一半天分就不错了,毕竟虽然脑子知道,手上使不出来也是枉然,却哪知一试之下,意外之喜,天分与前世不分上下,剑招只演了两遍,就已经有圆融之态了。
      很好!这样她即便真的去不了昆仑,没有丹药神兵,打遍安陆方圆百里无敌手也足够了。
      王缃缃心情好,绕一绕肩膀,出于尝试一下的心态,口中念诀,手掌摊开朝上:“五灵归宗!”
      正常来说,当然是不需要念诀的,但现在她灵力不够,就只好借助口诀。
      王缃缃手掌轻轻一托,瞬间,五把蓝色莹光构筑的长剑凭空出现,足有一人多高,一边围绕着王缃缃旋转,一边如鹰展开双翅一般,自顶端又横向展开一把长剑。
      竟然成了!
      竖着的剑是保护的屏障,横着的是反击的武器,这是王缃缃上辈子最顺手的防御剑术之一,消耗的灵力不多,她本来不怎么抱希望,只是心情好,随手一试,没想到真成了!
      就是在这一瞬间,王缃缃还没来得及高兴,风里却突然传来了不一样的气息——
      有人窥伺!
      王缃缃心神一动,五灵归宗自动消散,她警惕环视四周,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却并未找到任何人来过的踪迹。此时那被窥伺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但方才的感受却做不得假。
      会是谁呢?青玉坛那些弟子?可大堂兄方才回来说了,那几位少年侠客,将青玉坛的掌门都解决了,这样还会有青玉坛弟子来找他们的麻烦吗?就算是找麻烦,为什么是王家?不客气地说一句,侠客们可都在客栈住着呢。
      就算真有青玉坛弟子昏了头,来找王家的麻烦,王家可都是普通人,他们一剑劈下来,省时又省力,何必躲躲藏藏呢?
      王缃缃兀自摇摇头,出了院子,到宅子里走了一圈。路上遇到值夜的仆僮,问是否有什么异常,回答均说没有,王缃缃再回去洗漱躺下。

      不知为何,她躺下之后,却忽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红衣女子。
      在自闲山庄初一见面,她已经有所察觉,只是那时担忧王蕴,无暇分心去想,此刻再想起来,心里忍不住叹一声:原来是剑灵。
      生魂殉剑,方有剑灵,那位红衣女子气质独特出众,生前想必是遇到了巨大的难处,才会选择剑灵这非人非鬼的一途。
      而之所以想起她来,是因为如果要窥伺旁人,又使人难以察觉,剑灵的形态倒是极其好使,毕竟同是无形之人,妖鬼之流难以掩饰自己的气息,剑灵却能将自己隐藏起来,除非自愿,否则别人难以知晓。
      当然,王缃缃并不觉得那位红衣女子会来窥伺她,毕竟两人毫无交集,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剑灵通常久经红尘,看淡风云,普通的特别压根不能引起他们丝毫的兴趣,而王缃缃觉得自己就算因为独自去自闲山庄,显得好像特别一点,但也只是很普通的特别,剑灵自然不屑一顾。
      所以不是那位红衣女子,那到底是谁呢?王缃缃打了个呵欠,一边想着方才的事,一边又分心想,不知道那红衣女子的本体是何模样,一定美丽非常,如果有机会,真想见识见识……唔,就算见不到本体,见见剑灵,说上两句话也行……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到第二天一早,她睡眼迷糊地起来,心中正感叹要恢复琼华生活,首先作息上就改不过来,还是放……
      丫鬟就来报:“小姐,有您的访客。”
      访客?一大早?王缃缃转头看窗外,天光白亮:“什么时辰了?”
      丫鬟低眉顺眼:“巳时中了。”
      王缃缃:???
      她睡了这么久?!难道是昨天又练剑又五灵归宗的,还去巡了一圈宅,累着了?所以原来不是客人来早了,是她起迟了。
      王缃缃连忙穿鞋穿衣,一边问:“客人是谁?”
      “是昨日的侠女,自称叫红玉。”
      “不是辫子哥哥?”王缃缃顺嘴说了一句,接着又回过神,“就叫红玉?穿红衣吗?”
      “是。”
      “就她一人?”
      “是,就一人。”
      这就奇怪了,王缃缃很疑惑,想不明白对方来意,胡乱吃了几口早饭,清过口往前边去。

      来客在花厅等,由大堂兄与大堂嫂招待。
      见王缃缃来了,蝶黄上襦水绿纱裙,头戴一支珍珠簪,待客并不失体面,大堂兄便说:“缃缃来了,我们便不打扰,你们慢聊。”
      说完便果真出门,只留王缃缃与那名叫红玉的红衣女子。
      他们走得干脆,连一句介绍都没说,王缃缃略有一点尴尬,坐下后拱手弯腰:“还未谢过姑娘昨日救命之恩。”
      红玉身着殷红广袖长裙,此刻拿袖子掩嘴轻轻一笑:“姑娘何必如此客气?昨日令兄已再三谢过了,何况孩童无辜,本就该救。”
      “既然如此,那我不多话了。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见她说话痛快,红衣女子也直入正题:“冒昧打扰,是为昨日姑娘所述的御剑口诀而来。”
      王缃缃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愣了一下。之前她猜或许是有关于之前的事,想问问王蕴有没有发现什么一点,或者问问上过自闲山庄的她,却没料到都不是,而是问一个他们压根没学的御剑口诀。
      是想学口诀?照他们的能力,应该都记住了,难道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话说回来,一个剑灵要学什么御剑口诀呢?
      王缃缃:“姑娘对这口诀有兴趣?”
      红玉道:“实不相瞒,御剑是修仙之人的手法,虽说均是御剑而行之法,各家各派的口诀却并不相同,我听姑娘昨日所述……”
      “唔,”王缃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是琼华派口诀。”
      她心想,如果这位红玉姑娘再问从何学来,她就说是小时候琼华派弟子下山时,见她憨厚可爱(?),说来逗她玩的,不过是因为记性好,所以记住了罢了。
      嗯,毫无破绽,王缃缃端起茶碗喝茶。
      红玉面上未有任何疑色,只是道:“此事属实难得,琼华派五百年前已然坠亡,姑娘竟然知晓——嗯?王姑娘?”
      王缃缃盯着桌上的茶碗:“啊?”
      方才她手一抖,茶碗哐当跌落,茶水泼了一桌,茶汤顺着桌沿流到王缃缃的纱裙上,她面色发白,浑然不觉,只是茫然伸手,想去把跌在桌上的茶碗扶正,结果茶碗不听使唤,翻身咕噜噜往旁边滚去。
      茶碗叫一只优美纤细的手定住,又翻正放好:“姑娘与琼华派有旧?”
      王缃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方问她是否要着人取巾帕来擦一擦,她也没有反应。
      红玉耐心等待片刻,又问:“不知姑娘从何得知琼华御剑口诀?琼华之事已过五百年,我瞧姑娘年纪,想必是别有机缘。”
      这个问题总算激起了她刚才的记忆:“哦,是我小时候——”
      话刚出口,王缃缃又卡住了,琼华派五百年前已经坠亡,哪里来什么琼华派弟子,在她小时候拿御剑口诀逗她玩?难道是师兄投胎转世不成?
      但是坠亡,坠亡……王缃缃问:“不知姑娘可否告知,琼华派是如何坠亡?那些弟子又去了何处?”
      琼华的确是想利用妖界的力量,直接将琼华整个派门升天,所以说一开始是升天成功了?只是后来又坠亡,那坠亡了之后,那些弟子呢?
      红玉观察她脸上的神情,见她脸色很白,但眼睛很亮,便不隐瞒:“五百年前,琼华派意图逆天飞升……”
      五百年前,琼华网缚妖界,意图全派弟子肉身成仙。这一逆天之举激怒天帝,派下琼华派信奉的九天玄女前来惩戒,先是放天火焚烧琼华,又将琼华弟子的元神囚禁在东海旋涡中,非千年不得出,不得入轮回。
      天火中的琼华如果坠落大地,山脚下的播仙镇必定一同毁灭,此时有一异士挺身而出,以神弓神力射中琼华,两相冲击,琼华派就此化为灰烬。
      这故事不长,红玉道:“便是如此。”
      而坐在她对面的王缃缃浑身僵硬冰凉,只觉得血都冲到了头上。
      琼华弟子的元神囚禁在东海旋涡中,非千年不得出,不得入轮回……那师侄呢?
      他也是琼华弟子,难道他也被囚禁在东海,不得脱困?红玉所说的东海旋涡又在哪里?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天界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将人全数囚禁吗?师侄又有什么错?他当时明明、他当时、他当时……
      头晕目眩中,王缃缃心中陡然涌出恐慌。
      他当时,然后呢?
      她此刻才意识到,在她死去之前,师侄在哪里,在做什么,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他当时还在琼华吗?派中一些不满网缚妖界计划的弟子,在计划实施之前就离开了,师侄也是反对的,他当时走了吗?
      如果走了,他又去哪里了?她不记得那段时间里,自己曾在琼华见过师侄,甚至连只言片语也没见过一次,难道这是正常的吗?她当时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
      她甚至记得自己提剑上卷云台之前,将怀靖连同一些年幼的弟子送到了山下,为什么偏偏不记得师侄?她有没有嘱咐他保全自己?有没有确认他安全?有没有告诉他……
      甚至,她最后一次见到师侄,是在何时何地?
      王缃缃越是往前回想,脑中越是一片空白,越是一片空白,她越是勉力去想,像又什么东西圈在她头上,越来越紧,要把头挤爆了。
      她一言不发地坐着,对面红玉见她摇摇欲坠,忍不住担忧道:“王姑娘,你如何了?”
      红玉这一声打断了她,王缃缃惊醒了似的,“哦”了一声,低头见到桌上的茶汤,不知为何觉得刺眼,便毫不顾忌地伸手扫下,全数将茶汤扫在了自己身上。
      桌上总算干净了,王缃缃问:“方才姑娘说,琼华弟子均被囚禁于东海旋涡,是……是所有人吗?”
      “倒也不是,”红玉的话一出口,王缃缃心弦陡然一松,“只是从恶之人。有一些琼华弟子并非附恶,自然也不会遭受惩罚。”
      此时王缃缃才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慢慢长出一口气。
      她记得师侄是反对网缚妖界的,即便她不记得了,以师侄的品性,也定然做不出这样害人的事。既然天界还是长了眼睛,那师侄必定不在东海。
      只是,他会在何方?
      略感安心后,王缃缃的脑子这才转起来,她缓神片刻,总算捡起一点镇定,看向对面风姿夺目的红衣女子。
      红玉也知道琼华口诀,说明与琼华派有些渊源。但据王缃缃所知,琼华从立派到夙瑶一代,从未与剑灵有过任何来往,那么这位剑灵姑娘,很有可能是在琼华陨落之后,遇到了琼华旧人。
      想到此,王缃缃唇边带一点微笑,问:“琼华陨落已过五百年,不知姑娘又是从何得知琼华御剑口诀的呢?”
      琼华旧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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