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君让酒》又见余良

3、望上灯节满天

　　又是一年长安灯节。
　　“夫人谬赞。”
　　江安命这些年来长高不少，此时正挡在比他低了半头的苏海棠前，笑意满满地拉住想要绕走的苏海棠。
　　苏浔见此略感无奈，一次又一次地被挡后，气结后抖了抖肩头，用一种小兔子威胁人的语气眯眼道，“你再叫一句我剁了你小子的爪。”
　　“夫人具体指哪句”江清笑意更盛，拽来苏浔指着他胸口位置的食指，放在唇边。
　　“不要叫我夫人!”
　　苏浔被他这一举动弄的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收回手炸毛地喊着。
　　这一声可不小，身旁正摘菜的王婆婆笑眼盈盈地看着二人，缓缓对身边老伴调侃道，“年轻真好，你瞧，这小两口子又吵了。”
　　“王婆婆你说什么呢！那是误会!”苏海棠被这么一说，脸上红了一阵。
　　江安命倒是不急，打着呵呵，一副抱歉打扰的模样，“王婆见笑了，自家夫人，走哪还是有些害羞。”
　　说完便牵住苏浔垂在袖口边的手，放在嘴边闭眼虔诚地吻了一吻，拉着他夫人又往前走了走。
　　“今天灯节，放灯么？”
　　“……”

　　苏海棠还是被拉着去了永倾河边。
　　河边，黑压压一团，人们皆围着放灯。河面上亮亮的，一盏又一盏的灯逐渐漂远，照明了一介水面。
　　江清正提着纸灯站在桥边，身旁就是苏浔。
　　“不知夫人还记得，三年前，夫人在这儿陪我演戏，应了我的请求。”
　　他缓缓开口，眼神落在苏海棠身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在那之前，夫人还只是我的先生。”
　　“……你也说了是演戏。”苏海棠离了离他的眼神，走到桥边搭着桥柱，望着底下的河水，默默无言。
　　“可在为夫心中，那是夫人与我的订婚之夜。”江安命一字一句地说着，“虽然理由很荒唐罢了。”
　　江安命拉过苏海棠的手掌，微微触了触那手腕上的金镯子，道“如果没有那次追杀，夫人可还会答应我”
　　“……你也说了那是如果。”苏海棠任他摸着，转头又去看风景。
　　夜色正好，耳边是微风拂过，盛夏蝉鸣，夜晚更是叫嚣。

　　“夫人好生歇息，明早我叫你。”
　　江清收了披在苏浔身上的红袍，将它放于桌边。
　　“你身子不好，切勿再读书熬夜。”江安命将被褥理了理，拉了个口便扶着苏海棠坐了上去。“夫人若有事叫我即可，我就在门外。”
　　苏海棠低了低眉，“……要不你——”话还未尽，江安命含笑一句便将已打断，“要是为夫在屋内被夫人盛世容颜吸引，做出什么超了界限的事夫人可不要后悔。”
　　苏海棠一句要不你也进来休息生生哽在喉中，挑挑眉摆了摆手，“……快滚快滚!”
　　“好嘞。”
　　江安命乐呵呵的滚了。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江清站于走廊之上，面前是一个小青年，正说着话。
　　“嫂子的毒暂时没什么头绪，不过这下毒的人，倒是被我巧着碰上了一碰。”李轲嘴角染上一抹笑。“这混蛋前些天在我那儿喝酒，不付银两，喝大了耍酒疯，老大你猜是谁把他赎回去的”
　　李轲的面容有些兴奋，江清微微撇了他一眼，“废话，要能猜着要你做何”
　　李轲嘿嘿了几声，便道“是王静亭那狗玩意儿。”
　　“……不好搞啊。”江清略做思考，貌似珍重地拍了拍李轲的肩头，“辛苦你了，不过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件事儿。”
　　“只要老大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小李绝对义不容辞。”李轲拍了拍自己胸口，真挚道。
　　“帮我守个夜。”
　　“哈”
　　“哈什么哈，我出去办事，你在这儿看我夫人。”
　　“……”

　　三年前。
　　“公子，这地方已然万万不可再待了啊！”张管家年事已高，一身老骨头也不能做些什么重的活，自从苏家没落后，他也是整天看着小公子在忙，心里疼着长大的。
　　此时看苏浔，早已无了当年稚气，脸上则是多了一副沉稳的模样。老管家心里一紧，忍下酸涩劝着跪在老爷夫人牌位前的小公子。
　　“……张叔。”苏浔端着身子跪在地上，看着面前被打开的门顺的风摇曳不定的火焰，心里不知怎么总是上不来一口气，憋的有些难受却只能叫了叫身边管家。
　　“在呢……公子。”
　　张管家一听，心中那酸涩终是压不住涌了上来，用手抹了抹眼角泪水又是上前轻轻环上小公子的肩膀。
　　那肩并不很宽，或是因为那场灾祸来的太猝不及防，孩童一眨眼便是吃不饱穿不暖。生下来就体弱喜欢得风寒，这一折腾又是一场大病，张管家还记得那时候烧的糊里糊涂的小公子，软乎乎委委屈屈问自己为什么没有阿爹阿娘，让自己抱抱他。
　　那时候的小人转眼就成了这么大，不过体格倒是没变多少，瘦瘦弱弱的。
　　张管家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张叔在呢，一直在呢。”
　　他轻轻摸了摸苏浔的脑袋，又道“无论发生什么，公子可要好好活着……”他咽了咽，“老爷夫人都看着呢，怎么说都要活下去，活下去啊……”
　　老管家声线微微颤抖，苏浔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之大。
　　苏海棠微微侧头，拉过张叔宽大的手掌，轻轻说着，“会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先生!”江清与苏浔刚见面时，两人年纪就相仿，差不太多，只是江清笑了些，可这些年的先生倒是叫的脸不红心不跳，小时候叫苏哥哥也是不在话下。
　　苏海棠身着青衣，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被白布裹着。只见他神色凝重，小心地将那匕首放在少年手心。
　　“明天你就走，不要问为什么。我和你从来没见过，你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他们要是问，你就说小些时候流浪在这片长大的。”苏海棠说的语速极快，“……不行，晚些时候你就离开。去找静亭公，把你母亲名字告知他，他肯定会收留你的。”
　　江安命被这一串话语说了个半愣，眨巴眨巴眼有些委屈地开口，“先生为何要敢我走”
　　苏海棠见他如此模样，心中莫名有些难受，“不是赶，最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等都弄好后，我去找你。”
　　江安命影影约约觉得有些不对，收下那白色的匕首，说道“可是出了大事”
　　“不算，你安全便好。”苏海棠微微摇了摇头，将江安命额前碎发理了理，又缓缓开口道“相信我，不会多久。”
　　江安命默言了些许时间，才回答着，“好。”
　　“我等你来接我回家。”
　　等你接我回我们的家。
　　想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想说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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