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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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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淮龄微微一愣,这孩子还挺招人疼。他方才还以为江榕在吃醋生气,并不打算和江榕解释,只想着哄两句晾一晾就好了,没想到人家是把他的话放到心上,想着法子讨好。
“我方才是逛着迷路了,正好遇上江敏儿带我回来,不为别的。”
唐淮龄拾起匣子里的一支鎏金簪子,制成梅花的样式,已经褪去了原本的光泽。在这一匣首饰里,它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显得格外陈旧了些。
“小江榕,你娘的遗物可不能随意赠人。不过你要是真想送我点东西,你脖子上那个就挺好。”
“你怎么知道……”江榕摸了摸脖颈上的细绳,扯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不能给你……这个,不值钱的。”
唐淮龄意料之中,毕竟是贴身收着的东西,他只是想逗逗江榕。见面不到两天的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对于现下的他来说,单纯的江榕算是暂时的盟友。
唐淮龄叫江榕把匣子收起来,江榕不肯,执意要给他,唐淮龄说多了,江榕就不肯开口了。
唐淮龄无法,只好道:“那你先帮我藏起来,我有用的时候再找你拿。”
江榕这才将匣子复归原位。又一件一件将柜子里的衣服摆回去,叠得整整齐齐。
唐淮龄突然发问:“你这些东西,没被人搜出来过?”
“搜过,”江榕诚实回答,“我爹给我送回来了。后来她们就不敢动了。”
看来江榕他爹还算是个人。
唐淮龄在山上住了半月有余,认识了不少人,所谓的族长从未露面过,江榕的身份没能摸清。江敏儿倒是来的勤。
今日来送个荷包,明日来送些吃的,美其名曰姑嫂来往,实则眼睛都在唐淮龄身上。
江榕不高兴,唐淮龄心里也不舒服。之前看出江敏儿对他有心思,唐淮龄才利用她套话,没想到惹上这么个麻烦。
一日天微微亮,唐淮龄掐算着时间,大约是寅时刚过。前两日江敏儿都没来,今日该来了。唐淮龄一想到要应付她,就十分头疼。蓦然发现,江榕睁着一双眼,眼中有神,像是醒了很久。
“睡不着?”
“嗯,江敏儿今日又要来了。”
“就为这事睡不着?”唐淮龄翻个身,心里有了主意。
“我不喜欢她,不想她来。”
唐淮龄在被子拉住江榕的手:“那咱们去山下玩。”
“山下?”
唐淮龄下床去,点了两盏灯。门外的缸里存着救火用的水,他取了一些来。为了不惊扰别人,也只能用凉水洗漱了。
收拾好自己,江榕已经穿好衣裳在一旁等候了。唐淮龄换了水,将打湿的帕子递给他。
江榕净面后,坐到梳妆台前,打理起头发来,他的头发并不像他本人那样柔顺,发质有些硬,颜色也偏棕。
据说,这来源于他的生母,一位西域美人。这位美人自江榕出生起就不在山上了,更多的唐淮龄打听不出。从山上人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们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
奇怪的是,一个土匪窝老大的儿子,居然以文人的方式养大,连一点荤话都听不懂,四书五经却能倒背如流,难道他们预备让江榕去考取功名吗?
待江榕梳好头发,唐淮龄熄了灯火,关好门窗,两人出门。
唐淮龄循着记忆里布防图的路线,拉着江榕走一条小道。这才突然想起,两人压根就没钱。二夫人给的见面礼早就给他打点出去了。
江榕歪着头,有些疑惑他为何停下。
“走,找秦先生去。”唐淮龄没有过多停留,很快想出了办法。
山上的鸡已经此起彼伏的叫起来,唐淮龄避开了几波巡逻,到了秦先生门前。只是下山逛逛,像是做贼一样。
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想来也是,以秦先生在山上的威名,谁来偷他家,那就等于找死。他肯定想不到,会有人不请自来。
秦满难得睡得熟,却不安稳,正梦着被人追杀的噩梦,刀都砍在头上了,一声秦先生代替刀子劈面而来。
惊醒坐起,只见唐淮龄倚在门边,笑得人畜无害:“秦先生,借点银子花花。”
……
山上风吹得凌厉,到山下气温骤升,似乎山上还是春日,山下已入初夏。
日头正好,镇上十分热闹,街边小贩叫卖着。路两旁的树都抽了新枝,一户人家院子里的桃树枝条挂在外头,粉嫩的桃花压了满枝。
唐淮龄伸手折下,放到江榕面前:“借花献美人。”
江榕接过花,虽然已经克制自己了,到底小孩心性,自出生起也没下山过几回,更何况在热闹的街上逛了,目光就有些控制不住,东看看,西望望。
但他始终跟着唐淮龄,没离开半步。
唐淮龄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打趣道:“大少爷第一次出门,感觉新奇?”
江榕微愣,脸立马就红了。他之前也听秦先生说过京城繁华,宋翾必然见的不少,现在自己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丢人。
唐淮龄抬手敲了个爆栗:“别瞎想,哥哥带你吃饭去。”
也不知江榕的母亲到底是何等人物,生出江榕这个小妖孽来,走在街上已经引得别人频频侧目,酒楼里人流密集,更是避无可避开。唐淮龄不厌其烦,想要个包厢,却被告知包厢已满。
正待换个地方吃饭,楼上却下来几名壮汉,来者不善。
果然,这几人一下来便直向唐淮龄他们走来,为首的那人一抱拳:“我家主子请宋公子上去吃饭。”
也不等他们同意,后面几人架着他们就走。
唐淮龄顺手扎针,几人吃痛松手。江榕趁机挡在他身前,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实则江榕身量不够,唐淮龄看着他的头顶有些想笑。
“你们主子是谁,为何要请宋某吃饭,既然请客,为何不亲自相邀?”
为首的负手在后,独立一旁:“宋公子好大的架子,宋家长辈相邀,难道有亲自来请的道理?”
唐淮龄这才稍稍警觉,打量面前人气质不凡,不似普通家仆。
上去看看也行。说不定是太后派来救他的。
江榕扯着他衣袖,扒着他耳边说:“小心,他们不像好人。”自以为悄声,那几名汉子都是练过的,耳力过于常人,恐怕都听见了。
唐淮龄彻底笑出声来:“只上去看看,不吃他们东西,没事的。”
上了二楼,一入包厢,珠帘后侧立一名白衣公子,笑眼盈盈。端的是斯文秀雅,风光霁月。开口是温润如玉,春风拂面。
“好久不见。”
目光触及江榕,他的笑容凝固了:“来人啊,我与宋公子有些事要谈,请江公子去隔壁坐坐。”
真是许久未见,唐淮龄险些没认出他是谁。挥手一拦,道:“包厢已满,你叫江榕去哪坐坐。”
仆从上前来解释:“宋公子,二楼是被我家主子包下的。”
唐淮龄不动:“真不能叫他听?”
白衣公子不开口了,两人僵持不下。
江榕却是个懂事的,他扯扯唐淮龄的袖子:“我有些饿了,去隔壁等你,”然后他努力踮起脚,凑在唐淮龄耳边叮嘱:“你万事小心。”
待江榕出门,唐淮龄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就着桌上茶点吃起来。他不着急听白衣人讲话。
白衣人也不端着了,同他在桌边坐下:“别怪我,你们信他,我不能信。”
唐淮龄表示理解:“找我有什么事。”
“你在山上倒是悠闲,不知京中为你算是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