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魔尊的蛀牙》和烟老

3、死人

　　眼看那尖牙就要啃在脖子上，丹若直接掀起棉被朝女子身上扔。

　　只听“刺啦”一声，一只细瘦如枯骨的手，猛地从棉被穿刺过来，离丹若的脖子不到三寸。只是因为挡住了视线，手在空中虚抓，丹若这才没被抓着。

　　趁着女子甩开棉被的功夫，丹若连忙翻身下了床。

　　“大魔头，大魔头，救命啊啊，你还醒着吗？”

　　用最快的功夫，冲到了客房门口，却没想到那门栓被杠住上了锁，任她怎么掰扯也无法将门打开。眼看女子就要欺身又攻上来，丹若只好一边向九方无烬求救，一边往窗户挪。

　　靠街的窗户，她记得没有关死。

　　女子张嘴又要来咬，丹若下意识伸了手臂去挡。只见一道金炽色光芒一闪而过，直接将女子弹开。

　　丹若才回过神来，这是她的灵力没错了，看样子对付妖魔鬼怪，很是好使。只是她灵力本就十分低微，刚才不过抵抗一击，灵力就耗费了许多，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女子退后了几步，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咯咯，告诉你也无妨，让你做个明白鬼。我是这客栈的老板娘，姓寸名唤小槐……你果然有点本事，让奴家想想，你是县太爷请的第几个天师呢，好像是第七个了吧。不过奴家觉得，他们皮糙肉厚人老珠黄的，血的味道都不如公子你醇厚。”

　　“……姐姐，我不是县太爷请来的天师，也不会除魔，我只是牙疼，来找个看牙的。”丹若好生无语，原来她这是被当做县太爷请的降魔天师了。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大姐，求求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眼前站着的明明是货真价实的魔王好吗？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是一条道上的。

　　寸小槐笑得呲牙咧嘴：“不碍事，等奴家吸尽了血，你就不疼了。”

　　眼看是说什么也没用了，九方无烬又不回应，现下只能她自个儿逃脱。丹若打定主意，默默往后退，一手摸到了白纸糊的窗棂，立马推窗纵身跳了下去。

　　“想逃？！”寸小槐怒喝一声，自腰上挥出一条白绫。

　　白绫如蛇一般窜出，缠上了丹若的脚踝。

　　她住的客房，本就在二楼，这一跳原本不碍事。只是现如今被束住脚踝，人没落到地上，竟然整个倒挂在了半空中。

　　“……”

　　她太难了。

　　死死抠住一楼的屋檐，任寸小槐怎么拉都不松手。

　　“噌、蹭、蹭”

　　听着像是金属磕着石板地面的声音。

　　扭着脖子转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蹲在墙角的一口八角井边，手里拿着个割稻豁口镰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面。

　　寸小槐还在往上拉，丹若已是十万火急：“救命啊！”

　　那黑衣男子，抬起眼皮看了丹若一眼，这一眼极淡，淡漠地就算面前躺了个死人，他也不会换个表情，挪个地方。

　　也不知是屋檐的质量太差，还是她力气太大，抠住的檐角出现了裂纹，眼看就要碎成渣。

　　“大哥，求求你了，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被吸成一张干皮囊吗？”这话说完，丹若才反应过来，对啊，九方无烬被吸成人干，和她有什么关系啊？方才情形太过危急，她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可这寸小槐如此凶残，保不准会连她这个灵体一齐给吞了，这么一想，她又放弃了从九方无烬身体里出来的想法。

　　几个念想一闪而过，不过一息的功夫，那黑衣男子走过来：“我潘有不做亏本买卖。”

　　“成交！”想也不想，她直接就应了。

　　眼瞧着白绫拖着人就要拉回二楼窗口，叫潘有的举起镰刀，虚晃一招。

　　丹若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砸在了地上。好不容易被灵力修复的经脉，好似又有断裂的趋势，摔得她生疼。也管不了这么多，眼见着寸小槐也飞身下楼，丹若拖着潘有，一溜烟跑了出去。

　　然而没跑多远，她就硬生生定住了脚步。眼前的情形，着实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这么多！”

　　只见街道的前方，一群人诡异地拖着两条腿，往这边行了过来。这些人里，有白发垂髫的老人，也有瘦骨如柴的书生，还有挺着大肚的妇人，一个个面如死灰，灰色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就像两块鹅卵石，镶嵌在眼珠子里一般。

　　像是闻到了活人血味，这群人像水蛭一般，蜂拥而来，挤挤攘攘堵住了整条街。

　　“这些都是活死人。”潘有拖着丹若进了小巷，又凭空画了一张符咒，那符咒飘至巷口，金光一闪，结出了一个结界，暂时挡住了活死人的追逐。那些活死人就在巷口攀爬，挤压成一团。

　　揉了揉被摔得老疼的屁股，丹若拍拍胸脯喘了口气，操着一口低沉清冷的男性嗓音：“这活死人也太可怕了，吓死我了啊啊。凡间怎么这么吓人啊！”

　　一边说一边往后躲，墨发散披下来，忒有些柔弱无助了。

　　潘有若有所思看着她：“你不是人，也不是仙，究竟是谁？”

　　“我是……”丹若顿了一下，一脸正经地看着潘有：“如果我说我是九方无烬，你信吗？”

　　潘有摇摇头：“不信。”

　　“我真的是。”

　　“哦，我还是沧吾战神呢。”潘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指着巷口的活死人道：“那一个白胡子的，叫左建德，镇上唯一一个秀才，三天前午时去世的，死于肺积水。墙角被人踩到的大肚妇人李翠姑，被他相公虐待，五日前亥时死于难产。身上打补丁的书生，姓杜，两天前夜里被冻死的，去勾魂时，已死得很硬了。”潘有说得很是淡然。

　　“你是个鬼差？”仙有仙司，鬼有鬼职，地府鬼差专门负责勾魂，丹若还是知道的。

　　潘有点头：“没错。”

　　“如果你都已经勾了魂魄，那为什么他们的肉身，还可以行动伤人呢？”

　　“我才来这一片当差不久，并不是很清楚。”潘有又道：“如果猜得不错，都和他们喝过的一种东西有关。”

　　“什么东西？”

　　“镇上八角街旁的那颗黄桷树，树皮下的白色汁液。”

　　那棵一直落叶子的树，丹若有些印象，不过除了树老了一点残败了些，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潘有又道：“原先也没有什么异常，待到近些天，发现肉身不腐不烂时，也已晚了。只可惜他们的家人，还当他们大难不死活着。他们白日里不言不语，到了夜里就出来觅食。”

　　“那个寸小槐也喝了？”客栈的老板娘神智十分清明，比这些如同行尸走肉的活死人，厉害很多。

　　“咯咯，原来你们在这里，叫奴家好找。”寸小槐的声音从墙头房顶上传来，丹若只觉天灵盖一阵发麻。

　　“也喝了，看样子还很多。”潘有点点头。

　　巷子口贴的驱魔符金光愈来愈暗，很快结界就被活死人给撕了个稀碎。

　　一群活死人即刻就涌了进来。

　　和潘有对视一眼，丹若往后躲了躲：“你、你别指望我，我现在很弱的。而且，这是你的差事上出了差错是吧？我是被你拖累的，你可别想撇下我。”

　　“……”

　　潘有默念一声，手中的豁口镰刀瞬间化作了一柄九尺长的黑铁巨镰：“鬼差只管勾魂，并不管阳间事。”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挥动巨镰，阻挡着活死人的进攻。可惜他一柄勾魂巨镰，对付孤魂野鬼十分好使，但对付活死人，就是一破铜烂铁。

　　趁着他难以周旋，寸小槐飞身而下，伸手化为爪，直接抓在了丹若的脖子上。

　　完了完了，这脖子得留下五个窟窿了……

　　丹若还来不及惶恐，就呆住了。脖子除了有些痒，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爪子非但不能抓破脖颈，反而因为力道过大，指尖连带着指尖，一齐翻折断裂开来。

　　正赶过来救的潘有也愣住：“你跟我说你很弱？”

　　寸小槐指甲一齐断裂流血，痛得鬼叫一声，将丹若一把甩开。

　　“轰隆”一声，魔王九方无烬的肉身，就砸在了墙面上。

　　看见砸在墙面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肉身，丹若暗暗捏了把汗，还好她在刚刚的一瞬间，灵体离开了肉身，否则这得多疼啊！

　　“吵死了。”愤怒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威压。

　　一面墙轰然倒塌，月光下灰尘如烟雾飘散开，一个人影从废墟里走了出来。

　　“大、大魔头？”丹若此时看他，就像看救星一般，连忙飘了过去：“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九方无烬的脸，在冷月下散发着寒意。

　　“哦？我还以为你比较希望我醒不过来。”九方无烬道。

　　“哪有哪有，他们比你可怕多了，真的。”这还真不是丹若恭维，九方无烬固然喜怒无常了些，冷漠了些，捏她脖子的力气大了些，但和那些活死人一比，可以算得上十分可亲可爱了。

　　“你将我和一群活死人比？”九方无烬挑眉:“用着我的身体，还混得这么惨，真是丢本座的脸。”

　　说完他也不看再丹若，平视前方，抬起一只手臂。只一瞬间，方才占尽上风的寸小槐，现下已被九方无烬锁住喉咙，拎了起来。

　　“是你要捏断本座的脖子，吸干本座的血？”

　　寸小槐不认识九方无烬，但却心生一股寒意，浑身都无法动弹，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令她万分恐慌，很是后悔，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九方无烬手指微一用力，寸小槐的脖子应声而断。

　　旁边的那群活死人，此时全都低声呜呜，伏在地上，不敢乱动。

　　丹若回过头来找潘有，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这鬼消失起来，真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大魔头，你的肉身我保护得很好，你看看，一点儿伤口都没有，就是消耗了好多灵力啊，大魔头你懂我意思吗……”丹若搓了搓手。

　　怎么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她也被折腾了这么久了，如今九方无烬也醒了，她总可以保住小命，放她走了吧？

　　九方无烬一双寒眸扫了在丹若的脸上，微微勾了勾嘴角，讥讽一笑：“我应该谢谢你将我送到活死人嘴边，还是谢你任由我被甩到墙上？”

　　“……原来你都知道啊……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就在此时，寸小槐的尸体竟然又动了起来，她本就不是活人，此时脑袋歪挂在脖子上，却还睁着眼睛，没有彻底死去，样子着实吓人。

　　九方无烬皱起眉头：“那棵菩提树在哪里？你老实回答。”

　　寸小槐摇着头，几乎把整颗脑袋都给摇下来：“没有菩提树，没有菩提树，那是妖树，是妖树啊，都是他害的，是他害苦了我！”

　　丹若被她疯癫可怖的模样吓了一跳，扯着九方无烬的衣摆，往他背后躲了躲。

　　浑然不觉自己透明的手指，穿过了他的玄黑衣袍，落在了手臂上。

　　九方无烬一怔，目光冷冷地扫过她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

　　“太吵了。”

　　大袖一扬，寸小槐和满街活死人，都化作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