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魔尊的蛀牙》和烟老

24、传闻

　　丹若搬了张小凳，提着扫帚，就往露珠园后门走。

　　栅栏被当康幼崽刚冒出的獠牙，拱得七零八落，那群罪魁祸首，此时不敢离得近了，就在远处拱着几个瓜。

　　“你们不能给露珠园，搭个结界什么的？为何非要人守着呢？”丹若回头问积雪。

　　正在整理书册的积雪，用笔头戳了戳脑袋：“我原来也是这样问菩提仙君的，他说，在祖师尊创立东方净琉璃台之前，当康就在这里了，不能无礼。若擅自张开结界，反而引它们冲撞结界，无辜受伤。”

　　嗯，很是菩萨心肠，丹若点头。

　　没走几步，便见蒲提生挽起衣袖，拎着花锄，在地里翻泥。

　　他的样子很是平静，甚至有些老成，完全不像当日寿仙场怨气冲天，诅咒加身的少年。只有他脸上那一道道疤痕，提醒丹若，那不是一场大梦。

　　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积雪也叹了口气。菩提仙君乃是祖师尊的关门弟子，往日哪里做过这个。他才被罚来露珠园的时候，还引来许多同门围观。都怪仙主太严苛了，菩提仙君即使再天资过人，那也是一个少年啊，贪玩下凡也不是什么大错。如今修为损失大半，容貌又被毁，真是太可怜了。

　　“菩提仙君，这一块地是要种植什么？”积雪蹲在边上，翻了翻手中的种植宝册：“ 哦有了，昆仑山怀梦草。这是何物？露珠园似乎没有种过。”

　　蒲提生手里的活没停下，他道：“此乃若木上仙培育千年的上古神草，很是难得。如今结了籽，特地匀一些给我们，届时山海大会，若木上仙会亲自前来，与大家交流种植技艺。”

　　丹若的耳朵往这边凑了凑。

　　“是那个和沧吾战神有婚约的三界第一美人若木上仙？”积雪惊呼道：“她不是千年没出昆仑山了吗？”

　　丹若对积雪投去了称赞的眼神，年龄虽小，但天界逸事知道得不少。

　　“没错，正是那位若木上仙。”蒲提生点头：“不过，据说她之所谓千年未出昆仑，并非如传闻那般有意回避沧吾战神，而是因为在一千三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受了极重的伤。”

　　积雪显然有点难以接受，八卦竟然不似传闻那么有趣，执着道：“可是沧吾战神这一千三百年来，也确实与昆仑并无来往啊。既然若木上仙受了极重的伤，沧吾战神好歹应该去相看一番才是！”

　　说得甚是有理，丹若点了点头。

　　蒲提生笑而不语。

　　积雪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很快自圆其说：“唉，如今四方妖魔作祟，沧吾战神心系三界安危，顾不上儿女私情也是情有可原。”

　　跟着妖魔头头作祟的丹若，摸了摸鼻子。

　　那场神魔大战，丹若躺在长生道上做石头时，是有听过一些传闻的。

　　几千年前，魔王血枕戈被虚无渊斩下头颅，九幽魔界群魔无首，千百年里，为争夺魔王之位，群魔大动干戈，血流成河，以至于血雾遮天，挡住了地缝投下的唯一一点天光。

　　当九幽长年暗下来，妖魔们便沉思，凭什么人间有太阳，有朝夕，魔界就没有？

　　妖魔们一番议论得出了结论，因为人间有一棵叫做若木的神树，每日金乌东升西落，只在此树上落脚。

　　若是，若是，能将若木移到九幽来，那魔界也可以有太阳。

　　于是九幽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谁若是能将若木神树从昆仑虞渊，搬来九幽魔界，谁便能成为新的魔王。

　　那时候九天玄女早已神隐，兵戈之神虚无渊又被贬入魔界，正是天界兵力匮乏之时。群魔潜伏多年，终于撕破结界，冲入昆仑。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九天玄女的小弟子，年轻的沧吾横空出世，手握那把紫府宝剑，将群魔杀得丢盔弃甲，逃回九幽。

　　为了避免妖魔再次出逃，沧吾又沉了阆峰巅，堵住魔界入口，才换来这千百年来的三界祥和。

　　那一战，沧吾战神与紫府宝剑的威名，传遍九州八极，无人不知。据说光是听见他的名头，便令妖魔胆寒。

　　只是，若木上仙受伤这事儿，丹若委实理不清楚。既然妖魔节节败退，若木上仙又怎么会受伤。

　　更何况，若木上仙其实并非是若木神树所化。

　　据传，若木神树是上古时女娲亲自种下，到如今不知有多少万年。上古创世之神都已神隐，若木神树也因年岁太老而渐有枯萎之势。为了维持人界次序，天界万年来总会挑选一位守护神树的仙女，和若木神树连接心脉，滋养神树不死不倒。这位仙女也能从中收获许多益处，待到千年后，再将职责转交下一位。

　　这在天界一直是一个肥差，毕竟谁也不会和一棵神树过不去。

　　然而到了如今的这位三界第一美人若木上仙时，谁也没想到，九幽魔界居然打上了若木神树的主意。

　　是以才又有了一番逸闻，都说沧吾战神当年如此神勇，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真有那么美？”丹若一边和当康大眼瞪小眼，一边和积雪私底下议论。

　　“没见过。”积雪摇头，又期待地搓了搓手：“三个月后山海大会，自然就见着了。不过在我心里，菩提仙君才算是三界第一美的人呢。要是没有毁容就好了……我一定会研制出消除咒念疤痕的焕颜膏，令菩提仙君重回三界美人榜的巅峰。”

　　丹若看向积雪鼓鼓的包子脸，眼睛弯了一弯。

　　将露珠园的栅栏修缮完好，丹若回到清净洞时，九方无烬并不在山洞内。凭着与本体的联系，丹若感应到方位，摸了过去，才发现是在净琉璃台的藏书阁。

　　藏书阁是有弟子把守的，好在丹若如今有了凭证，可以登记后入内。净琉璃台从不藏私，是以从一楼到顶楼，都对所有人开放。

　　现在已经入夜，顶楼又鲜有人来。夜明珠照亮的屋子内，十分寂静，堆满了书籍，没有半个人影。

　　感应到九方无烬就在这里，却不见他的身影，丹若心知多半是用了隐身之法的缘故，便压低嗓子道：“大魔头，你在哪儿？”

　　没有人应声。

　　“……”丹若抿嘴，就地坐了下来。

　　她全当大魔头是不想打理他了，于是也从旁边摸出来一本书看。

　　只是那书上写的，都是些仙草药理，丹若看了几行，便忍不住开始打瞌睡。

　　许久之后，九方无烬的视线从书中挪开，看了一眼靠在他的小腿上，睡得正香的丹若。

　　她蜷成一团，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兽。

　　原本想移动的九方无烬，只是放下手里的书，虚空抓向远处书架的另外一本。

　　第二日丹若醒来时，身边已经堆满了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只有她身旁靠着的地方，留了一人见方的空当。

　　丹若一喜，朝身边的空气中抓了抓，果然摸到了一条修长的腿：“大魔头，原来你就在我旁边啊！”

　　“松开。”旁边的空气发话。

　　“哦哦。”丹若缩回手，活动了一下筋骨：“大魔头，你找到续骨的方法没有？我帮你问过了，星宿光前辈出了远门，不在岛上。如今这里是他的大弟子金莲仙主，哦也就是蒲提生的大师兄，他在主事。你若没找到其他的续骨方法，不如我们先离开吧？”

　　见九方无烬没有说话，丹若又苦口婆心劝道：“我听说山海大会的时候，昆仑山那位若木上仙会来，你可能不知道，她与沧吾战神是有婚约的，万一把沧……”

　　彻骨的寒意从旁边蔓延过来，丹若硬着头皮结结巴巴说道：“沧吾战神……给招来……就不好……了……”

　　九方无烬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只是现出了身形来。

　　他就那样站在丹若的旁边，落拓而寂静。不知为何，丹若觉得他有一点……悲伤。

　　坐在地上的丹若，扯了扯他的衣摆：“大魔头？”

　　九方无烬低下头，发丝滑落，丹若仰头坠入一双血红的眸子，那里面，无边的愤怒狂舞。

　　“大、大魔头，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抓了那个什么仙主，逼星宿光出来见本座。”九方无烬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来：“哈哈哈，他晚一刻，本座便杀一人，他晚一天，本座便屠满门。”

　　丹若一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九方无烬。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他？

　　是从九幽最深处，爬上来索命的魔。

　　她打了个哆嗦。

　　看着九方无烬就要离开，还是本能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大魔头，你不是这样的……”丹若沙哑着嗓子，喃喃道：“我不知说了什么，令你这么愤怒，但是你别杀人……”

　　“让开。”九方无烬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那些人与你何干，你再不让开，本座要你的命。”

　　“我不！”丹若抱得更紧了，心脏狂跳。

　　她的思绪飞速转动，往日她也提起过沧吾战神，从未见大魔头如此愤怒，即使是与沧吾战神交战，他也很是冷静沉着。今日突然暴怒，难道是因为她说到了……

　　若木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