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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   安然赶到时,傅家的小楼不仅门口有火光,一楼的窗户也有火舌冲出。火与烟沿着白色院墙攀援而上,将墙皮燎出灰黑的同时,狭窄的巷道里都遍布呛人的气味。

      三四个壮年男子身形的人从傅家墙边的巷道里冲出。黑暗中他和跑在最外侧的人迎头撞上,两人双双起身时他手掌正好按在了那个人的手上。

      只有三根手指。

      安然一瞬间毛骨悚然。

      那人掀开他,带起的劲道让他险些又仰天摔去。他的视线随着动作转移,从这行男人变到傅家左右邻居的屋子:

      两边的邻居也都是老旧的独栋小楼,清一色的土木结构,防火和隔音效果肉眼可见地差。二楼都有房间亮着灯,开着窗。然而没人出来查看,连一句问话也无。

      哪有火灾邻居看都不出来看的?

      他下意识回头记那伙人的样貌,然而陌生男人们已经彻底消失在巷道里。狭窄的老旧街道里,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物,独自面对火势越来越大的傅家小楼。

      他顾不得许多,沿着没火的半边门挤进去。第一时间把窗户都推开。顺手扯下窗帘找去厨房浸湿披在身上,一间间房间摸过去:“傅妈妈你在哪里?”

      他摸索着找人的功夫,屋里太多的木质结构相继被引燃。

      四面八方都有哔哔啵啵的木材燃爆的动静,夹杂着零星的不明物体坠落声。

      砰砰的,将他呼叫的声响割裂成七零八落。

      摸到一个开阔的类似大厅的房间时时,他终于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回应:“斯年?斯年你回来了吗?”

      听脚步声的节奏,好像是有人从楼上冲下来。

      他茫然转身寻找声源,还没看清楚人,怀中就被塞了一个盒子。

      一个瘦削的身影扑到他头顶,将他往自己身下一压,兜着他快步往外走。

      安然牢牢抱住箱子,揭开半扇窗帘将身边人的肩膀盖住,在闪烁的火光中半仰头看她的脸。

      那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女人,瞧着过瘦了些,脸颊显出凹陷没有精气神的样子。然而两只眼睛却迸发出坚韧的光。

      箍在安然肩上的手臂也是有力的。

      安然给她孩的功夫,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险些摔进火堆里。

      女人第一时间把他抓住,揪回来,抓住他掀开的窗帘一了兜头盖他身上,把他搁在自己身前推着往外走:“你自己盖,不用管妈妈,我们先出去。”

      说话间,她低头看了安然一眼,脚步突然一滞。

      “你不是斯年?”

      安然被地上的家具残骸绊住,走得踉踉跄跄:“我是他同学。他出门在外不放心,我替他来看看家里。”

      就这一眼的功夫,他们身侧骤然密集地响起木材剧烈燃烧的哔啵声。一阵强烈的热度从他们背后的头顶席卷而来。

      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箍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狠力将他往前一带。

      他连人带箱子往前摔出去好远,还没来得及爬起就听得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回头,借着火光看见一个一人多高橱柜模样的物件已然倒在地上,燃烧的一角牢牢压住女人的两只脚。

      他想也不想回身去拉。女人却将他往外推了一把:“你先别管我,先把箱子带出去,我起得来。”说着只被压住了脚踝的那只脚借着缝隙从火堆里抽出,另一只却被压在小腿位置,怎么蹬也蹬不出来。

      安然才不听她的,放下箱子徒手就去掰,火焰燎到了他的手。

      女人又推他肩膀:“你先把箱子带出去,我给我儿子留的!”

      安然却看也不看箱子,扯下身上的湿窗帘兜在女人身上将她双腿盖住,盖灭了那一角的烈火。

      他又用窗帘一角兜住自己的手,在骇人的连绵不绝的噼啪声中,握住了橱柜压着人的那一角。

      他企图将它抬起。然而火势越来越猛,周身的热浪熏得人仿佛要融化一般,浓烟四起呛得人无法呼吸。那一人多高的柜子却纹丝不动。

      不仅不动,还有一块硕大的圆盘状的东西朝他们兜头倒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安然还是没丢下女人窜出去。

      他仿佛没有了躲避的本能,只在心中划过无数杂乱的念头:我都没有看到妈妈的手术成功,我怎么能死……如果是傅斯年在这里,早就把这玩意搬开了……刚刚应该让司机跟过来,我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儿……要是我爸妈被我害得到死都不知道他们亲儿子是谁,我真该死……好想妈妈啊

      万念俱灰中,他愣在原地把着橱柜一角,囫囵哭喊了一声:“妈妈QAQ”

      下一刻,一阵清凉劈头盖脸兜在了他的身上。

      预想中的痛击没有来临,倒是又有一桶水照着他们浇了下来。

      混乱中有几个男男女女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一个人抗住了倒下来的圆桌盘推到一旁。两个人提着水桶。还有个人来到安然身边和他一起抬橱柜,说话的声音带着哆儿:“斯年,斯年别哭啊,来一二三……”

      安然懵懵地跟着一起使力,橱柜刚被抬起一角,就另有人来接手了他的位置,让他退到一边。

      两个陌生的婶子一个架起他,一个架起了女人,托着他们往外走,嘴里嘀咕不停:“斯年他妈,你别怪我们啊。刚才来讨债的那伙人太凶了,我们两家也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不敢冒头。”

      是左右两边邻居,他们像木偶被解开了咒术。

      120的警笛声远远传来。

      安然在一片嘈杂中被抬上救护车。女人就躺在他脚边的病床上,手上抱着那只箱子。一男一女两个邻居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手足无措状坐在一边。

      护士检查了他手上的烧伤,给他抹了点药膏就全围到女人病床边上。那头对谈的声音不断传来:“砸到脚踝了,还有烧伤,眼睛也一直在流眼泪睁不开……来阿姨抬头,给你滴点药水。”

      滴完眼药水,又调了一些膏药抹在纱布上盖住她的眼睛:“阿姨坐起来,我们要给你眼睛敷半小时,纱布得多缠几圈。”

      救护车微微颠簸中,箱子伴随着女人坐起的动作从她手上脱手,哗啦啦摔出一地东西。

      护士们都忙着,安然便蹦下了病床:“阿姨你别急着起身,我给你捡。”

      借着救护车明亮的,让人倍有安全感的灯光中,他看清了女人在火灾时第一时间拿走的物件们:

      一条老旧的围巾,包着几件木制的手工艺品和一本小说。小说封面都泛黄了,但书名清晰可见,正是他白天从傅斯年嘴里听过的《黑火》。

      邻居们也跟过来一起捡,心虚和惊魂让他们话多。女邻居企图活跃气氛:“呦,斯年爸爸以前不愧是做木匠的,手艺真不错,这些小玩意这么多年都还能使。”

      “别说你们家还留着这些小孩玩意,他做给我家孩子的,我们也留着咧。”

      一个相框,里边装裱着一个男人的黑白遗照。遗照上的男人和女人一样瘦削,嘴唇都是干裂的,带着明显的病气。

      男邻居面色肃穆地把遗照放回箱子里,嘴里嗟叹着:“可惜了,斯年他爸要是没病没灾的多好。也招不上今晚的这群瘟神。”

      还有一个红布囊,体积很小,但握在手心微微有些分量。

      “小同学?”女人在病床上招招手,“别落下了一个小袋子,里边有一个金手镯和一枚金戒指。”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十分着急或者戒备的模样,连护士缠纱布的动作都没有被她妨碍:“那是我结婚时孩他姥拿给我戴的,我藏了好些年,打算留给我儿子上大学娶媳妇用的。”

      安然透过红布囊的收口看到了一个女式的戒指和一个素圈手镯。

      他把红布囊一收,蹭到伤口的位置还有些火辣辣的痛感,这一秒心下还是欢欣的:傅斯年你小子……你妈妈关键时刻还是能给你遮风挡雨的。

      下一秒又板了脸来到邻居身边,小声问:“叔叔,你说今晚的这群瘟神……这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天灾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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