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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幽冥阿鼻焚炉悲鸣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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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凰猝不及防,心口的异样将她从回忆里拉回,她像是被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激怒了,似人类点燃的炮仗,顿时怒火焚身、面目狰狞,身后的岩浆更是烈焰肆虐,狂沸不止。原本纤细无骨的手变成猩红的利爪扼住秦广王的咽喉,双目圆睁歪着头笑的格外诡异:
“不会!他不会!你们都一样,盼着我死掉,巴不得我死的远远的,恨不得我从未出现过!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任人宰割?凭什么你们让我死我就不能活着?凭什么我只能用善良和宽容来抵挡人心的恶毒和叵测?凭什么我就要接受忍受这该死的命运?凭什么?!”
秦广王被烈焰灼烧的体无完肤,挣扎着失去了呼吸。钟凰焰至阴至阳,对元神、魂魄等虚无的精神体具有毁灭且无可再生的作用,且又与地狱熔炉火山的冥火融合,诸魔、鬼慢慢的魂神歼灭死不复生。
运良感到巨大的灵力在绮凰体内和周身暴走,她甚至直接生生掐断了秦广王的脖子。可这并没有让她心满意足,还在癫狂又不甘的怒吼:“我偏不要随你们的意,我要活着,活着看你们生不如死悔不当初!活着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活着让所有人闻风丧胆!”
巨大的怒吼声伴随着泼天的火焰和灵力淹没了整个幽冥,运良一口鲜血喷出失去知觉,而绮凰则消失在巨芒与火焰中。
“我们到的时候,可以看出当时的战况是怎样的惨烈,难以描述的惨烈……祭出元神后绝望的悲鸣,数十天熄烬的钟凰焰,堆积成山的鬼兵焦骨,就是远古战场也不过如此,而那里除了焦尸和一把谁都不能近身的观照剑,便什么都没有留下,更加没有找到运良和苍鸾的踪影。”
“那兜兜呢?兜兜也没见?她……她们都不见了?”
卿倾急切的问,而闻方却只是摇头不语,面色阴沉。若现在有人能够分神仔细的看看他就会发现,他在颤抖。
“这般说来,绮凰也有可能并没死。”卿云倒是从闻方的叙述中找到了重点,可就那么须臾,将将萌生的希翼就被帆蚣和倾沐一人一句话扼杀。
倾沐:“可若没死她又会去那呢?”
帆蚣:“是啊~即便不愿回到东海,难道连紫微宫梧清池也不愿回么?”
“…….”
众人一片缄默,闻方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向众人问道:“诶!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凤殇说‘白曦做了东极海底的女主人’是什么意思?白曦和腾蛇不是同娲皇殉道了么?这都多少年了!还有,前段时间沅澳不是都已经准备好婚服了么?究竟是发什么什么?怎么着……绮凰怎么就把鼋初阁都给点了呢?”
“婚服?”帝君准备了婚服?倾沐不解:“给谁的?绮凰的?”
“什么话!不然呢?不是给绮凰还能是谁?”闻方更加不解:“前段时间我去大荒山外之地灭朱厌之前来过澐沧宫,不小心进了啸寒殿的暗室,在里面看到了一套极为华丽的喜服,那华丽的程度我这把年纪还是头回见。”
“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日绮凰去东海边买了些人类的小玩应儿给兜兜,回来在鼋初阁见到了帝君和白曦上神在一块儿,后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绮凰一怒之下就烧了鼋初阁,抱着兜兜回了紫微宫。”
“白曦真的没死?”
“你没在啸寒殿见着她?”
“她在啸寒殿?”
闻方难掩惊愕:“当年水神共堂溢一头撞翻了不周山,天塌地陷,娲皇为了补天练的石头不知怎得少了一块,只得以身补天,身边的白曦和腾蛇也追随而去。现在你们告诉我白曦还活着!而且就在澐沧宫,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白曦还活着,那腾蛇是不是也还活着?可当时众目睽睽之下,随娲皇补天的不是他们两个又是谁?”
“此事我们也觉得蹊跷,且白曦一出现帝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但气走了绮凰,诸事还甚是仰仗白曦,我们也已近不得身了。”契桓双眉紧蹙捏着拳头捏了捏眉心。
“那就这么看着?”闻方略显焦急,不解的问。
年深日久的陪伴早已默契非常,帆蚣双唇轻启,契桓便已知道他要说什么,未待他开口便出言制止:“你把嘴闭上,不准说。”语气中有些责怪,还带着一丝无奈,一旁的闻方看了二人一眼心下了然讳莫如深。
“你~~”
“住口!”
帆蚣倒是很听话,不再开口,只瞪了契桓一眼,愤愤的坐回石凳上。可没过一会帆蚣还是按耐不住大声喊出来:“不行,我还是要说,莫不是帝君设计救下了她?那绮凰算什么?他连我们都瞒,那我们算什么?”
“不准这般猜疑帝君,叫你不要再说了!”
“你心里难道不也是这样想的么?干嘛?你不说还不准别人说?虚伪!”
帆蚣越想越生气,他大哥沅澳一贯的冷淡,二哥契桓却总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总是看的他直着急。瞪了一眼契桓转身回了自己宫内。
“他!他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闻方站到契桓身边,摇着手中的扇子看向帆蚣离去的背影,满脸讶异,开口问道。契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口说:“绮凰出事他很伤心,有些暴躁,可能还有些愧疚。”
“他愧疚个啥?”闻方笑的不以为意,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契桓,双目圆睁一脸不可思议:“难道…….他?”
“……..”契桓不语,不知可否,又转身看向倾沐。闻方也跟着看向倾沐,一脸震惊:“你……你也?”
“我们是兄弟,亲密无间的好兄弟。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倾沐烦躁的抓了抓后脑勺:“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不应该是怎样抓到迫害绮凰的幕后黑手和帝君怎么了的问题么?你们都看我干啥?”
入夜,送走闻方,契桓站在院中抬头透过蔚蓝幽深的海水看向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天朗气清的就连夜空也格外的平静,可是这些人的心里却并不平静……
巍枢涧分成东西两殿,一间为帆蚣所住另一间为契桓居住,两殿之间天然形成的山石林立,石桌石凳摆在中间。两殿之内各成院落,左右殿门正中的匾额分别写着“鸿珐”;“筠冢”。契桓站了一会看着门上写着“筠冢”的院落发了会呆,径直推门进去。
帆蚣真身是一只似龙非龙、似虾非虾的趴蝮,素日里最爱泡在水里,遂契桓便帮他在院内建了一个池子引了一汪清泉做了一座小形的瀑。契桓行至池边,便看到帆蚣化了真身趴在那里团成一团。
“阿帆,你出来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帆蚣依旧在水里装死,并不搭理契桓。契桓并没有放弃的打算:“阿帆……你出来吧……好不好!”
如此叫了四五声池中那人依旧没反应,契桓有些急了,便撩袍跨步往池中去,却见小瀑下那人一抽一抽,竟是在哭泣……契桓心下一揪忙将变回真身的帆蚣抱起,小声安慰:“莫哭!阿帆,莫哭……”
“怎么会这样,二哥……绮凰……她不该死的!”
“世事无常,一切因缘际会皆有缘法,阿帆,谁都敌不过天命,即便是神……”
契桓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帆蚣的背,目光再次仰望向波澜海面外的夜空,那里繁星点点,闪耀着的似是每一个神的宿命。
契桓话音刚落,帆蚣挣脱变回人形,双眸赤红,满脸愤怒:“放屁!谁的天命?我们生而为神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还做什么神?难道只能躲在堂皇的殿宇里对着渺小的凡间、对着弱小的人类指指点点吗?绮凰一路走来一步一步都是遭人戕害、被人算计的,是我们无用没有早日为她揪出幕后之人,才致使她走到今日境地。我们应该反思的是自己而不应该在这里伤春悲秋、感叹宿命使然!”
“所以,你要怎么做?”
“将事情调查清楚,替绮凰报仇。”
“如此,甚好。”
南极仙山紫微宫羽桐崖
翀鸣坐在榻边看着凤殇,自幽冥地狱回了紫微宫,凤殇便没有醒来,除了闻方在凤殇崩溃边缘敲了他那一下外天井星君渊籍还给他点了梦香,他就这样一直睡着,却睡的并不安稳,双眉紧蹙,不停呢喃。
翀鸣在凤殇身边多年,从未见凤殇那般失态的样子。是啊!那是他的妹妹,最最疼爱的妹妹,这世上仅存的唯一的亲人。这世上不论是谁,父君与妹妹先后离世都不会泰然处之,更何况还是这般尸骨无存、献祭元神的自焚而亡。
翀鸣握紧凤殇不停撕扯被褥的手,紧紧的握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凤殇,我还在,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可是不论翀鸣怎样呼唤,都没办法让陷入梦境的凤殇好过一点,翀鸣不停亲吻着他的脸颊、额头和手掌,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像她小时候受伤时他做的那样:“没事了,凤殇,不痛了,呼呼就不痛了凤殇,你还有我呀……别不要我啊……”
突然凤殇猛坐起身,似从梦中惊醒,又似是还在梦里:“绮凰!”。
“凤殇?”
“翀儿,绮凰呢?”
“她……她……她不在这里……”
“回东极了是么?”
“啊……”翀鸣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含糊应付,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做梦了?”
“是啊!我梦到绮凰小的时候。那时父君还在,阳光也格外的明媚耀眼,那样的好日子真是叫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