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宜情》钟*摇

8、焉得怨多且无痕

　　席子觇对着张亚军皱皱眉：“谁说她没有喜欢的人？”
　　“席总？！”张亚军张大的嘴巴可以容纳一只鸡蛋，瞠目结舌：“席总！你刚刚……”
　　“很不巧，我什么都听见了。明盛那个游戏项目你就不要再做下去了，早点回公司做好交接工作。”席子觇冷冷道：“被别人看到我有这样一位好员工那可怎么行。”
　　张亚军苦着脸：“席总，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候小小再不说两句话估计蔡妈妈不久就要和张氏决裂了。
　　小小用力推开对自己散发极大诱惑的怀抱，坐直了说：“席总，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得好，谢谢您，不麻烦了。”
　　对上席子觇的眼睛，小小抖了抖。他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中暗暗沉沉，深不见底。他也在看着小小。良久，他起身离开。
　　小小扔下茶资，最后瞥了一眼这位张先生。很快跟上席子觇。她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想询问，却无从说起，再想抱怨，却噎在喉咙里。
　　出了门，小小抬头，金茜居然等在门口。看到小小，非常友好地招招手：“蔡小姐，来这里喝茶？”
　　她灿烂的笑容下，小小明白刚才只是席子觇的一个无心之举，刚才还有些砰砰跳动的心骤然只剩半点微澜。看着席子觇和金茜渐渐走远，她也转身向车站走去。苏轼的一句话浮现脑海，带着纸质词典的墨香：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这一切，又究竟是谁恼了谁呢。
　　小小拼命迈开脚步向前走，那架势就像装上电线杆也直直地浴血冲过去一般。
　　有一对小情侣从她身边的马路边上走过，看上去还都不到二十岁，女孩子满脸调皮地刮着男孩子的鼻子：“你输了你输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开过，带起的烟尘中，那个男孩子一把把走在外侧的女孩子带到里侧，一边小大人一样地嘟哝着：“这车子，和疯了似的！”
　　疯了疯了，我也疯了，小小凄凄地想着。
　　那时年轻，小小也总喜欢走在马路边缘，她喜欢这种随性自由的感觉。一边要席子觇在人行道上走，嘲笑他们自己是：“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你一步一叩首啊没有别的乞求，只盼拉着我妹妹的手哇。”小小唱起歌来意外地好听，动情而悠扬的声音引得路人频频向这里看来。席子觇没等她唱完，将她扯上人行道，露出一脸狡黠：“不许你唱给那么多人听，这是我一个人的福利。还有，不许坐船，水里危险。”
　　“看你，摆老师架子了吧？这么多不许。我可不依。”
　　席子觇捏捏她圆溜溜白嫩嫩的脸蛋：“听话，奖励糖吃。”
　　“哪里有糖，胡诌！”小小斜睨他。
　　席子觇的手盖上了她大不敬的双眼，小小挣扎，蓦然感到有人在她唇上舔了一下，小小赶快咬紧牙齿作为惩罚，没想那温热的舌又绕着她整齐的齿来回一圈，痒痒的终于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席子觇一叹：“小小，没有人在这种时候会这样笑，挫我哪？”
　　小小连忙推开他微热的手掌：“小的不敢。可你捂住了我的心灵之窗，我多难受啊。”
　　眼见席子觇脸上有阵可疑的红色。小小笑得更是直不起腰：“原来是害羞——唔！”
　　这次的攻城掠池像是暴风雨，不留一点缝隙，小小喘不过气来，可还想笑。
　　小小忽地想起了什么，于是吵闹着要听他唱歌。结果她千磨万磨，就是没有哄得席子觇开口唱一个字。
　　车站已经到了。小小木然地在等候的不锈钢广告椅上坐下来。
　　凉风一吹，脸颊上有点凉。
　　她一摸，已经满面泪水。连忙用手背胡乱地抹去。却触到上翘的嘴角，她一愣，接着把两手食指顶着两边的嘴角向上推。
　　市中心的某个人来人往的车站，细瘦修长的女孩子不敢上车回家，一个人坐在那里，抹红了脸颊和手背。人们走过，同情地看她一眼，却只是匆匆离去，并不询问。泪水慢慢干了，化为紧绷的脸颊，黏黏腻腻的就像哭泣的心情。大城市的黑夜，随之来临。对过的一家川菜馆内热火朝天，灯光照的车站也昏昏黄黄的。罗森便利店冷冷清清的蓝光招牌在一边蜷着，天黑黑里却也十分醒目。在这里仰望，依稀还看得见远处白光打着的“觇才科技”的标致。
　　小小沉思：他休息了吗？还是在伏案工作？还没想完小小就移开眼光嘲笑自己的傻气。
　　一辆凯美瑞大刺刺地停在罗森店门前，一个穿风衣的男子像风一般穿过静止的堵塞车辆，不管忽然响起的喇叭，拨开丛丛车灯的束束光尘,疾奔至对过。
　　“小小!怎么干坐这儿!没钱回家……”秦烨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往车的方向走。
　　“没事！我没被打劫，这儿可是市中心。”小小赶快打断，平和地看着他。
　　两人执手穿过仍在等待中的车流，许是那些司机穷极无聊，有几个把头探出吹了几声嘹亮的口哨。小小和秦烨边走边回头看去，一个光头男子爽朗地大声笑着：“不错啊小哥，有一套！”
　　小小这才注意到像是习惯一般两人拉着的手，和秦烨对视，微微一笑，举起秦烨抓着她的那只手向光头摇了摇：“大哥你错啦，他是我弟弟!”她想到小时候拖着这个小跟班四处耀武扬威的情景，低下头忍不住加深笑意。
　　坐上车，秦烨在起动声中道：“你总是这样可恶。”轻声叹息淹没在那头小小开了窗的风中。
　　小小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你一切从简啦？从车子开始改过自新？我刚才还真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小，我没错，不用改过。还有，这车是我一同学的，今儿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人叙旧情去了，我正好没自己开车，这破车就听我处置了。”
　　“哟，可别给我含糊其词，铁定碰上老相好的了，难怪连风衣都一本八正经地上场。”小小强忍睡意饶有兴趣地问。
　　“我要理她们也先得想想你会不会哭鼻子啊，大大。”
　　“不许叫我大大，我才不会哭呐。小烨子，今天你要是在就好了——”小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秦烨一紧张，握紧了方向盘询问：“怎么了小小，那小子欺负你？”
　　他紧张地等待回答，除了无间断的风声，却许久没有小小的声音。他转过反光镜，从镜子里看到小小的睡颜。头发散散软软的，脸经路灯光线笼罩，尖削的下巴一抵一抵，手抓着包和自己淡黄的休闲外套，领子处棕色的绒毛让她看上去像只极乖的小仓鼠。
　　秦烨的眼光在看见小小红肿的眼处定格。此时车已到小小家小区门口。
　　秦烨轻轻下车，划火柴点烟。火星乍现的一刻，他眼中显现浓厚的阴霾。才抽了几口，他烦躁地把烟丢在地上，左右狠碾了几下，才轻手轻脚上车，想到蔡妈妈还在焦急等待，他不舍地抚过小小的眉眼：“小小，我们到了。”
　　秦烨宁愿小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可以有时间再次犹豫，可睡得并不安稳的她颤着蝶翅一般的眼睫，很快就醒转过来。

作者有话说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