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公主后身在武林含泪填坑》凌霄莫语

7、【七】观棋烂柯

　　怎么会做梦进到故事里？还梦了这么久都没醒。这也不是《痴人说梦》那个系列啊。Fine，先让我想想怎么出去。
　　填坑是吧？留了太多坑结果吧自己坑了是吧？填。这就填。
　　凌柒——不如还是称她为林湫歌吧——林湫歌对上荀楪的视线，大方反问道：“不是说要喝茶吗？坐下聊。”
　　荀楪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怎么转瞬之间，她就像又换了一个人一样？若说方才是柔弱倔强大小姐，现在大方自然得像是在和同窗交流的同学……不，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男女七岁不同席，不管她气质如何多变，她到底是位女子啊。
　　林湫歌找了张位置靠里的桌子坐下，让筱筱到门口守着别让李家卫偷听，筱筱犹疑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林湫歌低声道：“我想探探那个荀楪想做什么。”
　　“他会出现在这，是因为你又胡思乱想了吧？”
　　“可他不是我设定的角色，我不知道他的故事线。我怀疑，能操控剧情的另有其人。”
　　筱筱的眼中露出震惊：“怎么……”她略一思索又道：“我知道了，呵，原来……真是……哼。”
　　林湫歌不明白筱筱在说什么，可筱筱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我去替你守门，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林湫歌抓住她：“等等，你同意我改故事线了？”
　　筱筱看了看缓步跟过来的荀楪：“若能改得了，也是你的本事。”说罢撒手走到门边，背对林湫歌守着门外。林湫歌心底还有些雀跃，但面对在她对面坐下的荀楪，她得想想该怎么说。
　　荀楪则是早便计划着要如何拖住林湫歌的行程，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林湫歌是这么个捉摸不透的人，下句不接上句，转话间又换了个人似的，他得想想怎么应付。
　　于是两人对坐无言。一个想看穿另一个在想什么，另一个却在想如何告诉对方自己想的是什么。
　　林湫歌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用来推翻林红蓼的作用的那天，曾经问过筱筱：“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同道中人，告诉他们我虽然身为林红蓼的弟子但其实并不想让林红蓼如此管束江湖，我和他们才是一伙的，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筱筱想也不想便说：“背叛师门，在武林中可是谁都不待见的行径。”
　　“不是还有种说法叫大义灭亲吗？”
　　“按你先前的作为，除非你告诉他们你不是林湫歌，可你的确‘是’林湫歌，所以没有人会信的。”
　　“那……那万一有人真的信呢？”
　　“或许在你原来的世界，你现在的处境容易被人理解，但你现在在故事里，我这样的例外你只怕找不到第二个。”
　　“你还说过我可以改动……”
　　筱筱打断她：“我也说过我的存在是为了保持不变。”她语气有些凌厉，“林湫歌，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在故事里，走完林湫歌该走的路就可以了。”
　　——筱筱那时是这么说的来着，刚才又允许她改故事线……难道荀楪的出现对筱筱来说也是个变数？总觉得筱筱应该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可她不肯说，林湫歌也没办法问出来。
　　要不要赌一把，看荀楪会不会相信她的经历？
　　——熟悉的是或否选项，上次李雁没给她选的机会，现在她能选了，却十分犹豫。
　　但这不是能读进度条的游戏。虽然有卡在空白里的bug以及bug周围自动匹配修复的设定，可时间总体是在向前行走，她所作的选择，都不能重来一遍。
　　“荀楪……”
　　“林姑娘……”
　　再次异口同声：“你先说。”
　　“你说吧。”
　　“……”
　　沉默的空档，林湫歌伸手拿了一根筷子，背过手避开荀楪的视线折断，将外侧的首尾平齐，中间断茬握在手里，伸手递给荀楪：“你来选，选中长的那段，你先说；选中短的，我先说。”
　　荀楪愣了一会，暗道这姑娘的举动果真无法预料，无奈笑着点点头：“好。”
　　荀楪伸手拿向筷子的同时，林湫歌闭上眼不让自己的眼神露出端倪。虽然有“抛硬币的瞬间就知道了自己的选择”的说法，但她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不管选哪条路，这个选择都交给萍水相逢的荀楪。
　　荀楪原本想看林湫歌的反应，看起来，她似乎有话想全盘托出，但又很难下定决心，于是听天由命，将选择交给自己。
　　他原本想好的说辞此时又犹豫了。林湫歌是解不开的谜，他原本的说法未必对的上她的性格让她接受。
　　荀楪握住筷子尾的那段：“我选这个。”
　　林湫歌睁开眼睛的同时松了手，筷头那段啪嗒掉在桌上，弹了几下咕噜噜滚到墙边，荀楪另拿出一根完整的筷子比了比，他选的是短的那段。
　　他放下筷子，给林湫歌倒了一杯茶递到林湫歌眼前：“姑娘想说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林湫歌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谢，一观二嗅三尝，然后抬头对上荀楪的视线道：“你听说过，一个樵夫上山砍柴，路遇两位仙人下棋，他观棋而后去，下山回家时家已变了模样，他手中的斧头柄木也已腐朽的故事吗？”
　　“姑娘是想说，观棋烂柯，那个传说中晋时王质在石室山观童叟对弈的故事吗？”
　　林湫歌点头：“嗯。我就是那个误入仙境的王质，而你们的经历就像是别人的棋局，你的来历、你的结局都由人设计写定，你们就像是故事里的人，而我误入了这个故事……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荀楪不明所以，这姑娘，说的是什么事情？她是王质，他是别人的棋子？她若是王质，虽说观棋不语，可她不也身处棋局之中了吗？
　　于是他问：“姑娘如何确定，自己是王质，而不是棋子之一呢？”
　　“我……”告诉他我是作者？他怎么会信！而且，自从进到梦境里，这个故事似乎就不是她在写了，而是有另一个人在操控这一切，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是棋子。
　　林湫歌放下茶杯：“至少，我可以选择不做她手中之棋。”
　　荀楪一惊，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消息。林湫歌跟随林红蓼多年，受林红蓼教导，竟会有不从林红蓼之心。原以为将李家卫赶至门外是为了包围此处以防他逃走，此时才意识到，原来她是为了给她自己一个说真话的机会。荀楪给她续了一杯：“在下能否问一句，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林湫歌轻声道：“七日前，我目睹了柳家医馆的惨状。”
　　其实没有。她逃避地不打开面朝柳家医馆的窗，一心想着怎么才能从梦境中解脱。现在想想，若是林红蓼不派她来追踪柳风，入了夜她或许也是想要赶紧离开的——否则她一整晚都会在悔恨和自责中度过。即便现在离得远了，可跟在身边的柳辛一行人也时时提醒着林湫歌柳家医馆的惨案。
　　她笔下设定的故事成了她不忍面对的现实。就算是林湫歌本人，也未必能对此事丝毫不动容。
　　所以，荀楪是会信的吧？
　　她抬眼望去，只见荀楪面上一僵，怒火和忌恨压在眼底，任他怎么控制心绪，还是难免露出了嘲讽的表情：“那场面对林小姐而言，想必是一场大惊吓。”
　　林湫歌心里愧疚道：“这也就是为何我家里人同意我外出游历，想让我散散心。也是……离她远点。”她不敢保证身边没有林红蓼的眼线，只得继续演戏，但如果荀楪真的知道她是谁，应该也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姑娘的家人是希望姑娘远离是非，可姑娘自己好像不那么想。”
　　“你为什么这么说？”
　　“姑娘既以王质自居，此番或许是顺水推舟远离是非，又或许，姑娘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
　　“我不是姑娘你，我如何得知你的打算？”
　　“若我不能说呢？”
　　荀楪笑道：“在下拭目以待，姑娘要如何‘做’。”
　　林湫歌缓缓笑出来：“公子既说同路，又劝我不要往这条路走，可我只有这条路，公子，同行否？”
　　而这正是荀楪此行的目的。若不能阻拦，便设法同行。他欣然笑道：“自然。若非同行，如何得见。”
　　二人相敬一杯清茶，双双起身并肩向外走去，筱筱回身扫视一眼，心下了然，躬身垂头跟在林湫歌身后，掩去眸底一抹嫉恨，再抬眼时神色已如往常。
　　这个故事，终究还是不在她的掌控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