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归》泉鱼泉鱼泉鱼泉

11、第十一章

　　“诛杀妖魔！”

　　人群如潮水一般涌来，坐下神驹受了惊吓，四蹄乱走，焦躁起来。也先将马缰塞进允贤的手中，旋即弯腰从箭囊中抽出一支响箭，张弓搭箭，望天射了一箭。这响箭带着呼哨划破了天空。

　　“蒙多……蒙多……！”阿嘎多正欲振臂发动总攻，却望见远远一队人马飞奔而来，为首一人正是也先帐下虎将蒙多，登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躲在了阿剌知院的身后，再也不肯出来。

　　阿剌知院暗骂阿嘎多没用，但事已至此，只好拼死一搏，便应声高呼道：“百姓们，护佑长生天降下的黄金血脉吧！”

　　手无寸铁的人群竟似受到了蛊惑一般，满面愤怒、毫无惧色地涌上前来。

　　蒙多紧催战马，抢到可汗身旁，见可汗肩头赫然一支羽箭，箭头直没入骨，鲜血将战衣染得鲜红，忍不住怒气升腾，蒸红了眼，举起弯刀高声喝道：“勇士们！掩杀过去！剿灭叛军！”

　　“蒙多！慢！”也先横刀立马，挡住了蒙多。

　　“你这是为何？！”蒙多气急，顾不得尊卑，怒目横眉，大声吼道：“伯颜已断了阿嘎多的后路，此时若不掩杀过去，这战机稍纵即逝啊！”

　　也先勉力抬起手臂，指着身后的人群，缓缓道：“蒙多，百姓们无罪。”

　　蒙多望了望如潮水般涌上前来的百姓，他们脸上带着愤恨，恨不能将眼前的男女食肉寝皮，哪有一丝和善之意！便怒道：“大汗！这些都是欲助阿嘎多造反的刁民！死不足惜！”

　　“蒙多，撤兵。”也先语气并不严厉，却透着一股不可违逆的威力。终于，将士们将抽出的长刀还入鞘中，后队变前队，撤出了王庭。

　　王庭以南三十里。也先营寨。伯颜帖木儿营帐之外劈头揪住蒙多，当头一拳，打得蒙多目眦尽裂，兀自还不解恨：“蒙多，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想造反啊你！”
　　蒙多跪倒在地，低声道：“伯颜将军，撤军的命令不是我下的，是大汗……”
　　伯颜吼道：“胡说！大汗明明说的是，正午时分南北夹击！到时候一击而破！你贻误军机，竟至大汗中了阿嘎多的毒箭，命在旦夕！”
　　蒙多匍匐跪拜，涕泪交流：“伯颜将军，是我没保护好可汗！你就杀了我吧！”

　　伯颜再将蒙多揪起要打，脱不花便从帐中钻了出来，冲着两人一边叫，一边流泪：“二哥！蒙多！你们别打了！大哥……大哥叫你们进去说话……”

　　伯颜和蒙多大惊失色，冲进帐去，见也先伏在塌上，面无血色，允贤脚下的盆中尽是血染的布条，而那伤口处的箭头却仍在原处。

　　伯颜与也先南征北战多年，何曾见他受过如此重的伤，眼见平日里壮硕如牛的一个人，三魂倒去了两魄一般，气若游丝地伏在塌上，不由得急道：“嫂嫂！嫂嫂一定要救救我大哥啊！”

　　“二哥，允贤姐，没有不尽力的，只是这箭头上有毒，大哥伤得太重，”脱不花禁不住泪如雨下。

　　“脱不花！别哭！快去烫更多干净的白布来，”允贤一面用白布替也先擦拭伤口，一面嘱咐伯颜和蒙多：“伯颜将军、蒙多将军，可汗中的毒，并非是草原上常见的毒药，因而草原上并无草药解此毒。我用了些物理降热的土办法，他高热微降，人一清醒，便要唤你们进来说话。两位将军暂忍悲痛，听大汗的嘱咐！一会子说完了，还要两位帮我，拔出大汗肩头的箭头！”

　　听了这话，伯颜和蒙多忙凑近前来，却看见也先双目紧闭，面色如纸，并无一丝清醒的迹象，伯颜急道：“杭允贤！大哥如此模样，怎能是清醒了！？”

　　正自急切间，就听到也先轻声呼道：“伯颜……伯颜……”
　　“哎！！哎！！大哥，大哥我在这儿……”伯颜攥紧也先手掌，登时间泪如雨下，哽咽到不能言语。

　　也先舒了舒气，抬手拉起蒙多，将二人手掌握在一处，缓声道：“伯颜，撤兵……是……大哥的……的……意思。蒙多忠心不二，并无丝毫悖逆之心。咱们兄弟出生入死，不可……不可……”

　　伯颜与蒙多见也先这话竟有托孤之意，心中酸痛不止，忙抓紧了也先的手。

　　“伯颜……你带着脱不花……去兀良哈找……找花当，”也先一时气滞，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军虽退出王庭…….但并未伤及实力……况且还与南明立有盟约…….花当不敢轻举妄动。”

　　“是。”伯颜流着泪应答道。

　　“蒙多……你…….你带着一个小队…….乔装成牧民……..送允贤返回大明…….把她交给朱祁镇。”
　　“可汗……这……”蒙多日日跟着也先，怎能不明白，他的大汗有多么地在意这位可敦，此时却听他说出如此话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回头偷望了一眼可敦。

　　“也先，”允贤在跳动的火焰上炙烤医刀，她头也不抬，语气却异常坚持：“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的。”

　　也先合眸：“允贤，朱祁镇已经整肃了朝纲，拿回了大权，你回到大明，自会.......而我……这毒……你救不了我的…….”

　　“你闭嘴！”允贤秀眉一蹙喝道：“蒙多、伯颜，你俩一人一个胳膊，压紧了！”

　　他不由得笑了，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缓缓地说道：“我的命向来都是你救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