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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高度 ...

  •   时间倒回海盗来袭的前一刻。

      因为海上突然到来的暴风雨,我们原本计划南去丹麦那块向北凸出的商业航线被迫转航,一路向东飘到了波罗的海范围。

      “应该是瑞典的外岛。”老船匠说,对我手上小心保存的东西笑得快乐:“你要记的那些东西早就被前人写过了。”

      “那谁手里有?是现在的吗?符合我的要求吗?”

      我淡淡地笑:“假如所有人都能有那么张图,这片土地不至于分裂多年。航海士和商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他们没一个是……”

      剩下的话被吞下了,好像年长者都对危险比较敏感,我从老船匠睁大的眼睛中嗅到了讯号。

      “停下!拿起武器!杀过人在前方,没杀过的在后方,排成纵队!”一声令下,良好的训练使我的手下们虽然有些生疏但还算标准地做到了对抗的阵型。随即,我站在来袭的八九个海盗之前,抬起脸。

      “什么嘛,原本看是群男人还想着要费点劲,没想到领头的是个乳臭未干的……”

      最前方的人突然顿住,他的眼睛上下扫视后立刻用种发现猎物的表情对之后的人吹起口哨:“奥丁啊,女人竟然可以上船,还是个发育没好的女人!这是一群在妈妈怀里喝奶的婴儿吗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暴起,原本还没发现我是女人的其他海盗顿时跟着笑起来,长长的斧子随意地垂在地上,有人还捂住肚子:“生下来这么多年,没见过比这个更好笑的了哈哈哈哈!女人!在船上他们不会半夜对着你、”

      “*****吗!*****!”

      “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我总觉得这一路的惊喜还不够多,现在真可称得上完美意义上的惊喜。”我拔出腰侧的长剑,和经常用的短刀匕首相比,它的使用程度还不算熟练。但,出门在外一把剑的含义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刻上“古丁诺”这个名字的剑柄在掌心滑过,慢慢旋转地握住。举起它在眼侧位置,双腿成弓步的姿态站定,我微微眯起眼睛:“按照规矩,最强的第一个上吧。”

      “……”

      在锐利的注目下,他们中有些人停止了笑容。打头的那个在此刻好像终于找回点脑子,握住的斧子举起。但因为没拿盾牌,他的半个身体都暴露出来,肌肉也绷紧。

      “待会将剩下的都抓起来,注意,要全活着的。”

      我对二副手说,后者的脸上立刻流下滴冷汗:“首领,这个命令不合理!杀死他们是正常的困难程度,活捉就是非常困难的!”

      “难道你们不好奇为什么一个小岛会来群明显看起来不好惹的势力吗?”脚尖压在地上,我道,“在他们的背后能够支撑起如此程度的人,又是什么样子的、”

      “唰!”我大笑地举剑狠狠下劈,“强大呢!哈!”

      “告诉我吧!!!”

      “!”

      唰唰、唰唰!对方和毕克托的程度相差太远,剑身在翻转和招架间可以迅速且用上力气地冲着要害处毫不留情地招呼。耳边是其他接触的武器碰撞声,因为打得太兴奋,我在对方的身上立刻划出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划痕,但就是不下最后那个让他死的招式——

      “我的问话、听到了吗——啊!!!”

      “嘭!”最后一击落下,我伸腿在他的下巴高挑地向上踢起:“啪!”

      空气爆出的声响带着几颗牙齿让对方飞出,正待我准备试验试验某些血肉模糊的招式时,他突然爆发出最后一股拼劲,手脚并用地跑远。

      “跟上去。”

      对身后打出手势,因为其他人已经基本被控制,二副手和几个保持体力的手下很快便跟着缀在海盗身后。一边小心保持距离,我一边对他们提点到:“看看他们选择的停船位置,是和这座岛长期合作的,还是航行的本能。”

      “再观察一下大本营是不是有规矩的,规模是多少,人员构成中有后勤的么……”

      不要求他们立刻记住,可送上门的礼物能让这群还在懵懂的年轻人学到点态度也好。我思考着,收获到一堆亮闪闪的眼睛,二副手尤甚。

      行吧,带手下就像放羊,总要让个领头的牵着——毕克托不在,先他吧。

      ###

      接下来的事无须赘述,我觉得今天是个堪称幸运的日子,不禁在回到自己的船边后看俘虏的视线也温柔几分。

      “伤药的钱我出,这不算我们船上的规矩范围内。”

      二副手的话和疑问忍了半天,还是忍下去了。经过刚刚的事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和应该做事的程度:总之,首领的一切都是对的,首领的安排都是后面就可以证明的正确的。

      拍拍手,我在那个高个子离开去安排货物运送时让手下们把俘虏压上来。用上些狩猎中玩弄猎物的方式反复逼问,便足以榨干净信息——不过,他们也是刚加入不久的人,了解范围仅仅是三条精良战船、100多人的军团、副手和主力的构成等。

      那就没利用价值了。我对重新统计出来的、没杀过人的一些手下说:“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杀了他们,亲自动手。”

      手下们面面相觑,手抖着握上剑:“真的吗首领,这些可不是我们的胜利啊。”

      维京人就是这点不好,在战场之外的斗争总有种奇异的坚持。

      “我总不能带着群没见过血的人和对方继续接触吧,那可是强大到足以被‘尤姆斯’维京战士团的弗洛基邀请的人。”我轻笑一声:“之前是运气好,来的是偷腥的废物们——之后如果再碰上、抓奴隶都不会要我们的。”

      好像是被这话背后的森森寒意点醒了,手下们拿起斧子或剑,全都对准俘虏的脑袋或心脏部位。

      “下点力气!不要反而把剑刃砍卷了!”我大吼道,离着很远的高大身影默默地朝后看一眼,又默不作声地让自己带来的人加紧动作。

      “哎呀呀真凶啊。”阿谢拉特的老手下说,适应性良好:“不过东西真的不错,驼鹿肉、山羊乳酪、木材的品质非常高,蜂蜜酒的滋味也相当好……他们是专门被庄园主雇佣跑新商线的?”

      “不要废话,赶紧拿一半就走。”高大的人回道。

      “……”

      “说实话,其他人的水平也就那样,不过二十人左右的小船队……”老手说,眼神晦暗不明:“都到这里了,我们干脆……”

      “阿谢拉特不允许。”表伦淡淡地道:“不要忘了,是阿谢拉特的话。”

      “行吧、行吧,看不出来他最近是对小孩子心软?”老手悻悻地别过脸:“先带上个托尔芬、又和一个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交易,他是准备转行当爸爸吗?!”

      “对,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表伦是个细心的男人,他在一路走来时便发现对方的手下都只会称呼“首领”而已。这片广袤的北海区域,一个有特别称呼的人要比没有的要“强”,而一个能代表某种含义的名字也比大部分东西要来得更有价值。

      表伦最后留下一眼,这背后是毫无疑问的警告。老手搓搓手心,满脸不耐:“明白明白,那个女孩和副手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不会动手的。”

      哼。

      表伦在心里发出声无人知的嘲笑,越是靠近阿谢拉特他越是可以感受到身边其他人的“浅淡”。他愿意当自己认定人的刀,可不代表就没有自己的想法——总之,先搞到名字再说。

      ###

      “咄咄、咔、嘎吱、咕噜噜、嘭!”

      这是人的脑袋从完整呆在脖颈上到掉落在地的全过程。全身溅满血的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鲜红的组织纹路和勉强维系的皮肉让任何有点同理心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感到脖颈一痛。

      “首领,才刚刚为生的喜悦而快乐,现在又要为死的喜悦而痛苦。”最后下手的人垮掉脸对我说,面容扭曲:“为什么、我现在会、”

      为什么身为诺曼(维京)人的我,现在会如此地为自己感到可怕啊?

      “之前对你们讲过吧,对[忠诚]而言,第一步就是为我‘生’,上天赐予的海浪是生的希望无疑。那么接下来就是为我‘死’、做好杀死人的准备。不过,要是你们真的干脆地下手,我反而会犹豫地踢你们回老家。那样纯‘维京’的风格可不是这条船想要的。”

      “首领……”

      哽咽地喊出这个称呼,手下们突然眼睛含泪,哇哇地哭着想要扑上来抱住我:“哇哇哇首领!这样的你终于有点女神(瓦尔基里)的味道了!!!”

      “——”

      “滚蛋!”

      他们在说什么神经病的话啊!我脚步不停地踹在他们的身上,眉头倒竖:“女神个屁!我要上瓦尔哈拉了谁来管你们啊!!!一群白痴!!!”

      脚下的触感都是柔软的,这群年轻人之前要学会的可能不过最常见的东西:生存。要么劫掠,要么种田,要么行商,总之,简简单单的认知和“信仰”。

      而我,我要带他们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要他们学会更多的东西:[活着]

      “有压力吗?”

      老船匠笑道,一直在旁边用年长的目光看热闹:“我们那片地方离‘无风港’弗兰克尔不远,假如这趟能够磨炼一批人回去,说服那个家伙帮忙的把握就更大了。”

      “哦?倒是没想到还有人能让您上心。”我抱着双臂道:“有什么才能吗?”

      “船。”

      老船匠慢悠悠地观察自己的作品,眼睛里是现在才升起的挑剔:“勉勉强强的改造。想要真的、可以比得上军团的战船,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成,我记下来了。”正好见名叫“表伦”的高大男子靠近。我立刻对二副手示意。后者心领神会地和其他人拖走俘虏的尸体、继续接下来的扒理工作。

      “阿谢拉特先生的东西都拿走了吗,速度真快啊。”我笑着,主动抬起脸看他:“难道接下来还需要场告别?给你们烤只羊?”

      “不必。”

      高大男子的胡子被梳理成一个小辫子,垂下头时会轻微地晃。他主动半蹲下身体,嘴巴位置堪堪与我的头顶持平:“我们是从西格弗里德的领地(现卢森堡)而来,一路上经过的地方和人群都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的、女孩。”

      他似乎不太会用试探的语言,也不太会掩饰自己的目的:“所以,为什么这个年纪和男人们跑船?”

      “我是首领啊。”

      我摸摸下巴考虑到:“假如是个普通女人,现在应该就会被你们手下奸/杀,或是玩玩卖掉做奴隶吧。”

      “嗯,所以为什么。”

      “因为我是首领啊。”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唇角微动地倾吐:“就·是·首·领。”

      表伦的手指抽搐一下,他从衣襟里侧拿出袋沉甸甸的东西,道:“我分到的东西不少,这些都给你。”

      “哇哦~”

      成色非常棒的金块和宝石,无论到哪里都是硬通货,有了它们接下来的造船费就可以放心一半了。

      大礼。

      “阿蕾瑟古丁诺。叫我古丁诺就行。”我道,毫不愧疚地收下它们。想了想,我又慢悠悠地从皮卷上裁下来小半块,用染料写上行字递给他:“剩下的给阿谢拉特就行。”

      “……”

      表伦突然意识到一点寒意,那是只属于面前人和自己追随的人的东西——他们,站在同一高度上。

      “啊,我明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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